舞会晚七点开始。下午两点,叶成安与邹玲丽便双双准备完全,在一楼大厅不断催促着其余三个人。
因为不是主角,邹玲丽今日的装扮难得低调。
暗红色的修身旗袍,肩上压了绣花披肩。衣服精巧的剪裁完美衬托出她妙曼玲珑的身材。
叶昭修是男生,以发自然要比女生简单许多。
而叶若本就心不在此,马马虎虎随便弄了弄妆发便下了楼。
与叶昭修不期然狭路相逢时,她还收获了他一记嘲蔑的白眼。
叶芷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藏白相间的礼服仿若是隐藏在云雾里的一条银河,期间缀满星般的水钻,松散地从她的双肩处向下延伸,在腰际出堆坠成了一条星辰。
她今日的打扮也十分华丽耀眼,妆容精致服帖,栗发轻卷。发上压的头饰也是星星状的钻石,与她身上的星星交相辉映,将她整个人都衬亮了不止一分。
“爸,妈。”
站在旋梯口处,她轻轻唤了一声,笑容里是掩不住的骄傲与欣喜。
叶成安与邹玲丽同时一顿。
“我的天啊!姐!”叶昭修伶俐,立马就大吹特吹起了彩虹屁,“你这是不是也过于美了点?你这是哪个宫的天女下凡呐?你还是我姐吗!你今天可别在我身边站着了,简直都把我帅气的光芒给抢夺了!我简直自卑到想一头扎进狗洞里!”
“去你的!就知道寒碜我!”叶芷搡他一把,神色里却有了点颇得意的娇嗔。
叶成安也似乎大觉欣慰,常年肃板的脸上也难得有了柔和,连连夸赞了几句,话里还有意无意地暗示着什么。
一直坐上去往舞会的车,几个人仍维持着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
叶家的商务车内空间宽阔,即便是同几人近距离的坐着,叶若仍旧没有太多存在感。
一道上基本都是叶昭修与叶芷在说,叶成安与邹玲丽偶尔被逗笑。
叶若基本没听,呆呆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路途走了过半,邹玲丽却突然叫她,“诶?叶若,你这耳环怎么不见了一只?”
叶若一怔,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m.xiumb.com
果然左耳空空,出门时带好的耳环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低头,在车上四周找了一找。
没找到。
叶若今日穿的礼服是抹胸款,最简单的象牙白净版长裙。因为裙子本身便很素,不佩戴首饰难免显得过于空荡。
这个时候若想去买新的大概率来不及,折回叶家又太麻烦。叶成安骤然冷下脸。
他大为不满,重声斥着她粗心大意,不知轻重这种时候还乱添麻烦云云。
车内方才还和乐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气压直线转低。
叶昭修看着叶若颇得意地嗤哂。
“爸。”淡淡打断他的话,叶若容色平静,“过了前一个路口,您把我放下吧,我自己回去找。”
叶成安一言不发。
车内的空气都似乎被冰凝结。
商务车疾停在马路边,叶若迈下车门。
直等到叶若走远,邹玲丽轻轻松开一直紧握的手。一枚蓝宝镶珍珠耳环正静躺在她的手心里,光芒淡淡。
-
走下车,路旁清凉的风一瞬飘来。
叶若的心情稍稍松懈。
叶若今日本不想去参加舞宴,只是叶成安坚持要向外显现出叶家的融融和乐,强令她必须来。
回到叶家公馆时已经快四点,她心算了算时间。
只要自己磨拖一会儿,等到临近舞会开场再往那边去,说不准,正能将第一支舞的时间避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日的叶家公馆却异常的静。
她只在入内时与门口负责安保的大叔打了个招呼,进到别墅,再没见一个人。
叶若没多想,打算回房再取一对新耳环。
上到二楼向右一转,还没走出几步,她的口鼻忽地被一只从身后探出来的大手捂住!拖着她便向后拽!
“唔——”
叶若骤惊!
她拼命挣扎了一下,手肘用尽全力向后怼。趁着那人松劲儿的一刹,一口咬上他的手腕。
那人吃痛一声。她趁机挣脱,回身一瞬看清了身后的人。
保姆周姨。
以及……
她身后还有几个陌生的高壮的男人。
心知不妙,叶若不假思索,拔腿便朝着楼下跑去。
“别让她跑了!快追!”周姨在她身后疾声喊。
别墅中的动静突然就大了。脚步声、呼喝声。
整个小平楼仿佛都在震动。
叶若动作很快,但到底脚下还踩着高跟鞋。她胡乱甩开鞋,赤着脚疯狂向下跑。仓促间脚踝又不慎磕到楼梯的锐角,身子一歪摔在地上。
那些人立刻便追上前,左右扯住她的胳膊,架住她的肩,粗蛮往后拽。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放开我!”叶若嘶声喊叫,脚下咚咚踢着木地板。想用动静引来些其他人。
那些人却压根不惧也不怕,无动于衷地拖拽着她,将她直接丢进二楼一个杂物间。
杂物间里光线昏暗,门窗紧闭,窗帘被拉紧,只有壁灯散发出一点微红的光。
屋子像是被仔细布置过,中间还放有一个大床,铺了白床单。四周的陈设更给人种街边廉价酒店的既视感。
心头的悚恐一层压过一层,叶若坐在床上往后退,神思高度警惕。
周姨吩咐,“你们动作快点!夫人还等消息呢!”
几个男人立刻上前。
叶若惊慌失措,立刻胡乱挥踢起胳膊腿,阻止他们的靠近,“你们干什么!走开!滚!”
那些男人却不废话,三两下扣住了叶若的四肢,将她死死地按在床上。
周一在旁边不咸不淡地道:“你放心吧若小姐,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您就老老实实听我们的,也好少些麻烦。”
“别墅里的所有人早被支走了,您现在就算是把房子叫塌也不会有人来,还不如就配合我们,还能少疼一点!”
“你们放手!放开我——”
叶若却听不见,四肢并用拼力踢拽,头发在床单上磨搓得早就乱了,身上的礼裙也杂皱不堪。
胡乱挣扯之间,她突然感觉有手在她的身上肆意摸扯,开始撕她的衣服。
“你们放手!放手!”
纱裙料子脆弱。呲的一声——当第一块裙摆被用力扯开的时候,叶若只觉腿上一凉,眼泪徒然滚落下来。
“你们放开我!别碰我!滚开!滚开!”
她拼命哭,拼命喊,也拼命挣扎。却压根徒劳无功。
她心里烙着前所未有的绝望,眼泪疯狂往下流,感觉不到疼,心里悲如死灰。
耳边突然一阵巨响!
杂物间的门突然被一股巨大力量从外被踹开,门外的光也铺天盖地般顷刹灌进来。
门口似乎站了一个人,那阵光芒在他的身后放肆喷薄,把他的身影勾成了一道剪影。
叶若泪眼蒙蒙,只恍惚看到一个轮廓。一瞬间眼睛里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那是……
转变似乎只在一瞬。下一瞬,她身上一轻,那些禁锢着她的男人便接二连三被踢开。
周姨瞬间尖叫。
场面骤然混乱。那些男人也不甘示弱,被踢倒后又遽然爬起来,高喝着便要冲打上去。
霍靳琰发了狠,踢打狠厉而精准,
没几下又将那几人撂倒在地,嘶喊着求饶,“别打了!别打别打了!”
单手扯住方才撕裂叶若裙摆的男人的衣领,他一拳一拳全部下到实处,见了血也未停。
“霍少!霍少!”周姨吓蒙了,在旁边颤声哀求,“霍少!别打了霍少!”
叫声无疑也提醒了叶若。看到他手上身上落了血迹,连忙哭喊着爬上前阻止,“霍少……别打了!别打了!”
霍靳琰恍若未闻。
瞥眸看见墙角立着的一根金属球棒,反手抄起来,扬腕便要朝那男人的脑袋轮过去。
“靳琰——”
叶若忽地抱住他的腿弯,哭求声嘶厉破碎,“靳琰!别打了……求你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你不能出事!别打了!别打了……”
霍靳琰动作停住了,低下头望向她。
他眼睛里还有肃杀的戾气,胸口剧烈起伏,紧握着球棒的手不断发颤,像是拼了命地在忍。
忍了很久他蓦地甩手,将球棒狠狠摔到那男人的脚边。
铁棒落地发出哐啷一声巨响,男人也被吓得颤声退缩了下。
深深喘息了几下,霍靳琰缓缓蹲下身。轻探出手拂去她被泪黏在脸上的碎发,然后迅速脱掉外套,裹在她身上。
叶若脸上泪痕斑驳,止不住地抽噎。似乎生怕他再冲动,她一把抓住他的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地不肯放开。
她说不出话,口中只能断续重复着,“靳、靳琰,靳琰……”
霍靳琰反握住她的手,安慰地向她摇摇头。
等她的情绪终于稍有些平静,他扶着她站起身,将她紧护在自己的臂腕里。
周姨几人惊骇地向后退了退。
“是谁让你们这么做。”他冷冷逼问,浑身上下还萦满了飒气,气势阴鸷得迫人。
周姨面色如土,早就被吓得快魂飞魄散,话都不利索了,“是夫夫夫……夫人……”
“你们夫人,是想杀人吗?!”
“不是!不是!”她摆手,身子抖成一团,“夫人……只是让我们,让我们给若若……若小姐,拍拍,拍几张照片!制造些假象!我们……我们没想伤害若小姐!真的没想碰若小姐!”
霍靳琰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紧揽着叶若的手都在努力克制着力道。
邹玲丽……
指骨被他握得咯咯作响,他压抑着怒意,凛声问:“照片呢?”
立即有人颤巍巍递上来一部单反。
蓦然一声碎响,相机被摔在地上。
他拾起金属球棒,顶端朝下用力向相机狠狠一压,地板上刹时只余一地碎片。
“告诉你们夫人,事情已经成了。”霍靳琰拾起地上的储存卡,“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
否则如何,他没有说。
可一众人早已被他这幅架势吓得够呛,纷纷磕磕巴巴地应下。
不再理会他们。霍靳琰转身,忽地打横将叶若抱起,大步流星便往外走。
当鼻息间冲进一阵熟悉而清冷的罗勒浅香时,叶若心头终于生出一种……逃出升天的感觉。
她蜷在他的胸口,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线条精致的侧脸。他身上的温度紧紧烙着她,让她一瞬悲从中来,心脏眼眶全部开始疯狂发酸。
她手指还无意识地紧揪着他的衣角,泪水汹涌地往下滑,肩膀一颤一颤,却执拗地咬着唇不肯发出声音。
霍靳琰感觉到了她在自己怀里细微的啜泣。
他低眸,半晌抬起手,单手轻抚住她的后脑,将她的头揽得离自己心口的位置更近了些,涩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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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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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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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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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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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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