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宴醒了,他看见自己正躺在一张奢华无比的大床上,旁边站着两个侍女,随时听从召唤。
“这是哪?”洛子宴问。
“回少主,这是神魔教内殿。”侍女说。
原来是神魔教。洛子宴动了动自己的腰身,只觉酸软无力,他看见自己的右手被层层纱布包裹着。
手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洛子宴正纳闷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进来了。洛子宴看见他的手也缠着纱布。
“侄儿可醒了?”男人过来亲切地坐在床前。
“你就是我叔父?”洛子宴哽咽了。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他觉得自己的父亲要是没死,应该长得和眼前这个人一般模样罢!
洛南天拉起洛子宴的手,抚摸着他的头,眼眶渐渐湿润,眼神透露着慈爱。
“十年了,都长这么大了,跟大哥年轻时一模一样。”洛南天说。
“叔父,是你救了我吗?”
“苏医师帮你换了血,现在你身体里流淌着的是我的血,子宴,以后我们就是血脉相连,永不分离了。”
怪不得。
换血洛子宴是知道的,需先把体内的毒血尽数导出,再换入至亲之人的血液,操作难度大,风险极高。
洛南天坐了一会就走了,离开前低声吩咐侍女,要尽心服侍,多用些昂贵滋补的药材,另外再订做几套新的衣裳....洛子宴躺在床上,虽隔着屏风却也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暖烘烘的。
洛子宴在床上修养了两天,这两天里,没看见苏茗烟,也没见师傅来过.他心里纳闷得很,第三天已经按耐不住了,非要去找师傅.
他没有唤侍女,独自跑了出去,一个人在神魔教里乱窜,诺大的一个神魔教,他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毫无章法地跑了一会,来到一处幽静的偏院,只见里面修整得干净爽洁。院子里种满了竹子,还有个小小的凉亭,凉亭里有石桌、石椅、还有棋盘,地上摆放着几盆花草,正开着淡雅的小花。洛子宴轻轻走进去,心里惊叹着竟有如此雅致之处,觉得师傅定会喜欢此处。不知不觉来到内院,内院的栏杆上晾着件白色长袍,洛子宴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师傅常穿的。洛子宴来到屋前,门没掩实,洛子宴轻轻推开门进去。屋里立着一块屏风,绕过屏风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洛子宴心里怦怦直跳,他走过去,揭开被子一看正是苏亦。只见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已干得起皮,头发凌乱散落在身体四周,他就这么躺着,毫无生机。洛子宴颤抖着把手放到苏亦鼻子下试了试气息,气若游丝。
还活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给他把了把脉,脉搏也很微弱。他轻轻揭开他的中衣,发现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很多已经红肿溃烂流脓;双腿也是伤痕累累,脚底已磨掉一层皮,红肿不堪....
洛子宴心如刀绞,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觉得无论发生什么,肯定也和自己有着关联。他跑到门口,大声呼喊来人,一会几个侍女跑过来问有何事?洛子宴让她们打来一桶开水,再拿些上好的金创药过来。Χiυmъ.cοΜ
不一会,水和药来了,洛子宴给师傅擦洗了全身,再给各处伤口上好金创药,包扎好,处理妥帖,人还没醒来。洛子宴心里很害怕,师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躺着一动不动。他懊恼不已,都怪自己在苏灵门的时候每天只想着浑水摸鱼,没有好好学医术,师傅救活了自己,自己却救不了了师傅,他难过极了,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哭什么?”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洛子宴猛地抬起头,看见师傅醒了,他急忙拉起他的手问:“师傅,你觉得如何了?”
苏亦眨了眨眼睛,像是很疲倦,说:“无妨。”
洛子宴急忙找人要来两根老参,亲自剁成段儿,煎水,喂师傅饮下。
第二天,苏亦的精神好了些,但还是不能下床,整个人仍旧虚弱至极,仿佛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喝下参汤后又昏睡过去。
从长安到神魔教整整六天五夜没合过眼,路上遇袭被黑衣人所伤,身上多处伤口未曾处理,又淋了雨,中途还发了高烧,但却从未停下过一步,直到把洛子宴送到神魔教,硬撑着给他换了血,苏亦才累得昏死过去,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天,这三天来,他只醒过一次。
洛子宴坐在床前,细心照料着。他想着等师傅醒过来一定要好好补偿师傅,好好待他,不再让他受伤。他把苏亦的手拿到自己的手心里摩挲着,发现他的指甲有些长了,取来剪刀,小心帮他修剪着。师傅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很好看。就是这双好看的手拯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又多少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甚至不顾自身的生死安危?洛子宴眼睛湿润了,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值得世间最好的对待。
指甲剪好了,洛子宴捂着他的手,感觉到手指冰冰的,没一丝温度,洛子宴赶紧又试了试气息,还活着,呼吸微弱但绵长,他稍稍松了口气。剪完手指甲,他又给苏亦剪了脚趾甲,直到把整个人都收拾得妥妥贴贴才踏实在床前坐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这个人,真好看,就算是病着也好看。
师傅的睡容看过千万遍,但总感觉看不够。他贴近师傅,细细端详着,清数着每一根睫毛。睫毛如扇,在眼眸下投下一抹浓重的阴影;浓淡相宜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白皙无暇的脸;五官立体,轮廓分明。
看着看着,洛子宴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脸微微发烫。
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起身的时候,看见师父正睁着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他吓一跳,道:“师傅,你醒了?”
“如果我不醒,你还准备干什么?”苏亦眯着本就狭长的眼睛看着他。
“师傅,我、我去给你拿参汤。”洛子宴逃似地跑出屋子。
糟了,师傅会生气吗?
洛子宴忐忑不安地想着。他拿着参汤回到屋里,师傅正坐起来靠着床头歇息。他走过去,揭开炖盅盖子,试了试温度,勺了一口喂给苏亦,说:“师傅,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在南平山打了场恶战。”苏亦道。
“那师傅是背着我上山的吗?”洛子宴问。
“我抱着你上来的。”苏亦说。
洛子宴拉住苏亦的手,哽咽着说:“师傅,不要走好不好?”
苏亦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终于点点头,说:“好。”
洛子宴破涕为笑,把苏亦抱住,抚摸着他的脊背说:“师傅,这辈子,我都不想跟你分开。”
苏亦缓缓推开他,神情严肃地说:“但我需要去办一件事。”
洛子宴马上警惕起来,说:“师傅你要去办什么事?”
苏亦说:“我要回苏灵门取一件重要之物。”
“那我能陪你去吗?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前去。”
“不必,多一个人反而不便。”
洛子宴不再说什么,师傅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决定好的事,就绝无转寰的余地。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把房间收拾好,然后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给师傅吃的。虽然师傅辟谷多年,但是有伤在身,多进食些滋补之物可促进伤势好转。翻翻找找半天,都是些油腻的腊肉,鸡鸭肥肠什么的,在这高山上,想吃好东西可不容易。洛子宴决定再给师傅墩一壶参汤,蒸一碗鱼露百合羹,师傅吃得不多,这两样足够了。
拿定主意,洛子宴把跟叔父要来的两株上好的百年老参切片儿搁在炖盅里,慢火炖着就去后山抓鱼。这里不比明教,没有湖,走了好一会,洛子宴才看见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却没见什么鱼虾,洛子宴脱掉靴子,挽起裤脚,趟进水里慢慢寻找着。
约摸找了一刻钟终于让他看见一条小鲈鱼,一斤上下,够了,总比没有好。洛子宴一根飞针射出,正好射中鱼头,小鲈鱼稍微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洛子宴捡起鱼,一刻也没耽搁直往厨房跑。
洛子宴找厨房的侍女要了些百合,两只鸡蛋。
杀鱼,打蛋,放百合,洒胡椒,搅拌,放蒸笼里蒸着,洛子宴又去看了看炖盅里的参汤,看炖得差不多了,提起来放到一旁。不过一个时辰全都弄好了,洛子宴小心翼翼地捧着炖盅和鱼露百合羹回到屋里,此时师傅已经起来了,他正在床上打坐。
洛子宴把东西往床头的案上放好,坐到床边,说:“师傅,快吃点东西吧,我给你做了鱼露百合羹。”
苏亦睁开眼睛,靠着床头坐好。洛子宴拿过参汤要喂他,苏亦也不推辞,张开嘴巴喝了一口又一口,很快把一整盅汤都喝完了。
洛子宴满意地点点头,又拿过鱼露百合羹,说:“师傅,尝尝这个,今天的是鲈鱼,以前你没吃过这种鱼。”
苏亦吃了一口,说:“味挺鲜的,难捉吗?”
洛子宴咧开嘴笑了笑,说:“不难,只要你愿意吃,我天天给你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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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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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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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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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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