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宴回到院中,师傅已经起来了,正在房里打坐。洛子宴悄悄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只见师傅双眼微闭,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两旁,神情淡漠。洛子宴突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里,拿起茶壶正要往外走。
“喝过了。”师傅冷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子宴,明日我出门一趟。”
洛子宴回过身看着师傅说:“师傅,你要去哪?”
苏亦睁开眼睛说:“去寻找肉苁蓉。”
洛子宴大惊,这肉苁蓉是沙漠独有药材,整片大漠也就上百株,极其珍贵。更重要的是,这肉苁蓉据说在沙漠的流沙层,这流沙瞬息万变,危机四伏,别说是寻找药材,就是单纯进去经历一番也是九死一生。
“师傅,你找那做什么?”
“制作龟息丹还需一味药材。”而且还是最重要的一味。
洛子宴知道这龟息丹是苏灵门独门秘传,只有掌门历代相传,普通弟子不可窥探。
“师傅,这东西我们也不需要啊,何必冒这个险。"
“总会用到的。”苏亦看着洛子宴,淡淡地说。
“让我陪你去罢,师傅,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他确实不放心,师傅这个人他太了解了。虽然医术高明,长得跟仙儿似的,但是生活上的琐事他却一窍不通,这要到了沙漠里,他该如何自保,洛子宴想想就头疼。
“不必,如果我有什么事,你就回苏灵门通传一声。”苏亦说。
“不,我一定要去,师傅,你去哪,我就去哪。”洛子宴不依不饶的说,苏亦再不说什么,算是默许。
洛子宴回屋随意收拾了一点干粮和带足了水囊,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陆妃妃带着苏茗烟过来了,大概是师傅要出行,她也是知道的。她非要两人带上苏茗烟,说是也许能帮上一点忙。
哼,拖后腿还差不多,洛子宴腹诽道。苏亦没作声,洛子宴却说:“别别别,女人太麻烦了。”Χiυmъ.cοΜ
苏茗烟白了一眼洛子宴说:“男人才是窝囊废!手下败将!”说完双手叉腰,一脸的不屑。
“行了别吵了,就这么定了。”陆妃妃把手里的包裹递给苏茗烟说:“这是师哥的日常用物,你可带好了。”
苏茗烟接包裹,眉头一皱问道:“这都是什么啊?怎么这么沉?”
“皂角,换洗的衣物,还有水。”陆妃妃道。
“大沙漠哪来的水沐浴啊,带什么皂角!?”洛子宴惊讶得张大双眼,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
“有,这是大漠水源分布图,你带好。”陆妃妃朝洛子宴递过来一张羊皮纸说。
整顿完毕,三人终于要出发了。
洛子宴长这么大第一次骑骆驼,扭扭歪歪的,他却觉得格外的刺激有趣。用手拍打着两个驼峰自言自语语道:“它这两个东西怎么长在背上?不都长前面吗?”
“愚昧至极!”苏茗烟翻了个白眼道。
洛子宴不理她,骑上骆驼追上苏亦,洛子宴看着眼前的人,这是一个让人一看就无法移开眼的身影。
苏亦今天换上一件玄色修身紧袖长袍,长发挽成一个髻,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利落,身姿削瘦却挺拔。
“如果人要分为三六九等,那师傅一定是上上品。”洛子宴心道。
三人顶着烈日,在沙漠缓缓前进着,苏亦走在前头,洛子宴其次,苏茗烟背着个沉重的包裹走最后。
“幸好有内力傍身,不然得让这包裹给压死.....”苏茗烟腹诽。
高大温顺的骆驼载着背上的人们默默走在这一望无际的沙海上,犹如一只只背着巨壳的蜗牛,每一步都是那么缓慢又艰辛。它们的脚步在茫茫的沙海中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无限延伸着向远方....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顿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目光所到之处皆是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觉无数沙粒拍打在脸上,又痛又痒。
洛子宴赶紧跳下骆驼跑到苏亦身前,张开双臂护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抵挡风沙。沙子灌入口鼻眼睛,顿时感到一股无法喘气的窒息感,难受得泪流满面。大约一刻钟左右,风沙逐渐散去,洛子宴顾不上自己,他拍干净苏亦身上的沙尘,拨开他脸上散落的发丝,而后从包裹里拿出一只水囊说:“来,擦擦脸罢。”洛子宴用水打湿一块白色手帕递给苏亦。
苏茗烟自幼在大漠长大,对此早已见惯不惯,此时正站旁边淡定地拍打着衣服上的沙子。
“小题大做。”她说。
洛子宴回过头瞪她一眼道:“闭嘴。”
苏茗烟只好噤声,坐在沙子上,拿出水囊喝水,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委屈的气息。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来,简直是活受罪,背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包裹,还要被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冷落。她越想越气,把包裹往沙里一扔,说:“老娘不陪你们玩了。”
洛子宴一怔,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疯。说:“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苏茗烟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我只好带着这颗三尸脑神丹的解药去喽,如果我死在这片沙漠了,你也等着变成毒尸吧!”洛子宴对着她的背影大声说。
苏茗烟闻言,停住脚步,想了一会,又扭头回来捡起包裹乖乖地跟在他们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
稍作整顿,三人再次前进。此时正是一年中最酷热的八九月份,太阳猛烈且毒辣。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广袤死寂的沙海犹如在火炉上烤着,灼烧着人的每一根神经,难受得使人喘不过气来。干枯的喉咙再也喊不出尖锐的嘶叫,冒出来的只有夹杂着热气的青烟。放眼望去,到处是单调的黄色,无尽的黄色蔓延到天边,任凭耗尽眼力寻啊,也看不到一丝丝绿意。黄色,黄色,这灼热的黄色下面埋葬了多少行人的尸骨?无边无际的黄色使人绝望使人疲倦,好像永远也走不出去。
走了几个时辰,三个人都口干舌燥。
“师傅,喝口水罢。”洛子宴拿出水囊揭开盖子朝苏亦递了过去。苏亦接过水囊仰头就喝,溢出的泉水顺着嘴边缓缓流进白皙的脖颈里。等苏亦喝完,洛子宴接过水囊自己也仰头喝了几口盖好塞进包裹里继续赶路。
“一直赶路,好无聊哦!我给你们讲个故事罢!有个小孩.....”
“别讲了,没人想听,前面有人来了。”苏茗烟指着远处打断他的话道。
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行人,大约二十多个人,骑着骆驼,缓缓向这边走来,看他们装束打扮像是商人。
“你们是中原人?”带头的男人问道。
“是的,你们要去往何处?”洛子宴看了看他们说。
“要运一点货物去西域,你们呢?”男人停下来坐在骆驼上问。
“我们在大漠里随便逛逛。”洛子宴眯起眼睛开玩笑似的说。
“天马上黑了,一起搭棚休息吧,这边经常有沙匪出没,互相有个照应!”男人说。
洛子宴看向苏亦,苏亦点点头,苏茗烟也没作声,算是同意了。于是说:“好啊,怎么搭棚?我们没有蓬。”
“那就跟我们一起罢,蓬我们多得是!”男人热情招呼道。
盛情难却,三人也不再推辞。
男人跳下骆驼,从另一匹骆驼上搬下一大包东西,开始着手布置起来,不一会,帐篷搭好了。这会一五六岁女孩抱着只黄猫过来,拉了拉男人的手说:“爹,我饿了。”男人怜爱地摸摸她的头说:“好,马上就好。”
五个人坐在一个帐篷内略显拥挤,男人拿出准备好的吃食,一手抱过女儿,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一点一点地喂着。
“这么小的女娃,你带她来沙漠做什么?”苏茗烟瞟了一眼俩父女问道。
“她有眼疾,她母亲死得早,我又不放心交给别人带。”男人一丝不苟地喂着孩子,头也不抬地说。
“是完全看不见,还是只是模糊不清?”洛子宴摸着女孩怀里的猫咪问道。
“她小时候可以看见,大概从去年开始,看东西就越来越模糊。”男人答道。
洛子宴听完看了看苏亦,只见苏亦也正看着女孩,若有所思。见女孩吃饱了,苏亦招招手示意女孩过去他跟前,女孩看不见,只顾抱着猫站在父亲身旁。男人见了此举略为不解问道:“侠士有办法?”
“让她过来,我试试罢!”苏亦道。
女孩有些胆怯,一直拉着父亲的手不肯松开,男人把女孩推到苏亦跟前说:“侠士请罢!”
“睁开眼睛,我看看你的眼珠子。”苏亦轻声说。女孩缓缓睁开了两眼,露出乌黑的瞳仁,却是没有半点光彩,像是两颗熟透的葡萄嵌在眼眶里。
“好了,闭上罢,会有一些痛,你担待着。”苏亦言罢拇指附在她的太阳穴上,用力一按,女孩吃痛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在她的印堂处插入两根银针。女孩晕了过去。男人紧张地抱起女儿问:“这不要紧罢?”
“不碍事,明天待她醒来,喂她服下此药即可。”苏亦从怀里掏出一小药瓶递给男人说。
男人又给他们多搭了一个帐篷,以示谢意。男人干完手里的活,正要离去,洛子宴问:“大叔,借你的猫给我玩玩呗?”
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很快又恢复平静说:“当然是可以的。”
不一会,大叔抱着黄猫过来了。洛子宴一把接过,抱在怀里。
“你就这么喜欢猫?跟个小孩似的,真幼稚!”苏茗烟嗤之以鼻。
“喜欢猫就幼稚啊?那你们教主是不是也幼稚啊?好啊你骂陆教主幼稚,我回去一定告诉她!”洛子宴嘻皮笑脸地说道,撸猫的手却片刻没停下。
“有病!”苏茗烟翻了个白眼,钻出帐篷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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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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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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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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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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