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应该是她为非人。
走过(看起来)很热闹的街道,在无数小巷中左转右转,最后看见一条窄窄的、仅容她通过的小路。
是的,像是量身定制般,与她身形刚刚好。
漆黑的小路,无尽的甬道,两边的砖墙高耸,顶部就着月光还能看到上面尖利的、亮晶晶的东西,如果有人幸运地爬上去,但手稍不注意便按上去,很大几率不仅会被扎个对穿,还会变成残废。
不知多久,月上中天,菱花终于走出了狭窄的小路,指引告诉她,顺着她身后小路延伸的曲径继续走,就到目的地了。
菱花重新踏上新征程后,淡定地说:“加价,我从来没走过那么远的路。”
毛球嗅到风雨欲来的气息,震颤一下:“好的呢~”
弯弯曲曲的路径并没有让菱花心浮气躁,她只是仔细地回想,刚刚城中见到的一切,当然也没放弃警惕心。
观察周围,寂静无声,没有虫鸣鸟叫,无风无味,可森林总会有许多奇怪的味道。
这里什么都闻不到、听不到,诡异非常。
终于,在月亮被乌云遮住时,她看到了一幢尖顶的三层房屋,灯火通明,却只是隐隐约约,有点暗淡,似乎只是意思意思点亮,并无照明之意。
在寂静漆黑的夜里,这大房子像只巨大的怪兽,睁着一只只死不瞑目的眼,令人不安。
菱花不是人,她感受到从心底毫无理由涌出的欢喜,松了一口气内心道:“终于到了,再走下去我要继续加价了。”
筋疲力尽的毛球正休养生息:新伙伴业务能力很强怎么办?除了顺着还有别的方案吗?
菱花走上前去,身体越来越急切——这不是她,是一种如磁石般的吸引力和诱惑力让她不受控制,这种感觉糟透了。
三步并两步跑上楼梯,推开砖红色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空旷的客厅(以建筑角度来说),没有任何家具,两边有盘旋交错的楼梯,屋子内部系着无数只银色的、细小的铃铛。
渴望越来越强烈,她努力控制自己,缓步上前,在正中间躺着个纤弱的少女,客厅的地板都涂满刺目的鲜红印记,充满不详。
突然!
一阵又一阵的铃声响起,它们无风自动,如波浪般摇晃,接连不断,却极有规律,细密的铃声非常清脆悦耳,听着是种享受。
菱花却觉得头痛极了!疼痛也是像波浪那样,一阵又一阵袭来,她离纤弱少女越来越近,终于!她看清楚了!
那是狄安娜的脸!
她听到一个低沉的男音:“我亲爱的女儿!你回来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只有你活着,那张脸才有让我保存的价值!”
菱花没来得及问候这个傻缺,就晕厥了!
失去意识前一刻她想:跳楼的都能修补得这么好?而且尸体不腐烂?!这原主父亲是什么神奇职业?
……
菱花眼睛没睁开就感受到了光,听到了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昆虫咿咿嚯嚯的吵杂音,闻到雨后清新的气味,身下被褥柔软的触感,还有一部分暴露在外皮肤所感到的丝丝微凉。
世界变得生动。
她在寂静的世界待久了,突然觉得这些还是蛮亲切的,大概是“小别胜新婚”吧~还没等她高兴,一大波记忆汹涌而来,这次是真正清晰完整的。
原住客的人生跟她收获的信息差不多,只是更齐全,有更多细节,以后回想会提取到有用的信息。
不同的是,狄安娜死后的开局跟她相同,什么都记不起,只是懵懵懂懂。
可是,她不仅“小剧场”没走完、撑不到见到钥匙,还被记忆回响巨大的威力所冲击(都是最深刻的回忆,怎么会小?),插手了好几场记忆回响,顺带崩溃之下摸了自己的脸,自言自语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知是否触发了什么必死条件,随即被“同学们”一拥而上,撕碎吃掉。
菱花:……
死两次就算了,第二次的方式竟然比上一次惨烈,真是为她默哀。
任务终于发布了——第一,活着(隐藏任务,100%);第二,复活后,离开蔷薇镇,开始新生活(0%)。
毛球知道她苏醒:“天哪你终于醒了!你晕了两个月哎!身体怎么样?”
菱花闭着眼,保持均匀的呼吸:“还好,只是没力气,有点饿。”
毛球精神一震:“没事,每天大概这个时候,他都会过来给你喂点吃的。”
菱花:这智障还没醒悟么?
它继续叽叽喳喳:“这次任务还是比较危险的,我下次小心,代价迟点我跟你说,我认为还有上升的余地。而且……”
菱花被它吵得有点头晕,不耐烦道:“快说!”
它语速极快地接下去:“你也插手了‘小剧场’,为什么没事?”
那些东西还很生气却动都不敢动。
菱花明白了,她翻了个身,伸了伸懒腰回答:“你是傻么?他们开演时间我都没插手。那充其量叫挑衅,挑衅是插手吗?”
插手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干预已发生的剧情,虽然是无用功;挑衅则是以自身的立场做出试探,以自己的利益为基准。
这个自身的立场,不是死前的狄安娜,也不是死去复活的狄安娜,而是一个新的、懵懂的灵魂,当然,那时已替换成菱花。
所以菱花看了场毫无负担的、代入感不强的戏剧,缺点就是戏剧的观看方式比较麻烦罢了。
毛球:哇!还能这样!
她起床,细细检查自己的身体——简直完美无缺,像是十六七岁的健康状态,病怏怏的虚弱感也不翼而飞。
真的,很神奇。
她一边思考如何完成任务,一边想起晕厥前“父亲”的话语。
看来这复活是特意为狄安娜准备的了,原住客没成功,也不知上一辈子,亲爱的“父亲”是如何的疯狂,呵呵。
菱花搭上摆在床头的披肩,赤脚走出房门,她的房间处于三楼中间,左右两边是房门紧闭的房间,缓步走下楼去,周围的布局竟然与狄安娜出生前一模一样。
包括墙壁花色、楼梯扶手还有各种装饰的小玩意儿。
为什么菱花会知道?因为狄安娜记忆里,小时候见过家里有一本画册,画着作为和谐温馨一家时,屋子的各个角落。
签名就是原主的父母亲。
一楼和二楼的楼梯过渡点,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里面是笑容灿烂的一家四口,没有狄安娜。
出生后母亲经常发疯,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到处都是破烂的墙体和碎掉的扶手,那些小玩意儿,祖父怕母亲摔碎伤到她和狄安娜,全都收起来,屋子铺着厚厚的毯子,包着软绵绵的布。
祖父废弃了二楼三楼,打断了楼梯,一家人只住在一楼,就怕疯癫的母亲会发生意外。
这间屋子,对原主父亲来说,是美好记忆的承载地;对狄安娜来说,就是一生不幸的开端点。
这个男人……菱花嗤笑,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走到一楼,大厅干净整洁,温馨无比,与她复活那天的阴森恐怖,相差极大;家具摆放整齐,都半新不旧的,但菱花眼利,看出这些都是新打造没多久,只是做旧了。
连……因为他们兄妹贪玩,被撞断一截木质摇椅扶手的痕迹都完美还原。
这是执念啊,越是缺失,就越会拼命还原,企图填补万丈深渊。
菱花看到了满满的寂寞与空虚。
她收回思绪,顺着食物的香气,走向客厅右边,应该是厨房与食厅结合的吧?客厅没有摆桌的条件呢。
走过去便看见满桌子摆满了菜肴,香气扑鼻,色香味俱全,令她食指大动——主菜大盘丰富,水果新鲜清香,餐后的甜点也非常精致,散发着甜腻的气味。
餐桌上点缀着清纯的百合花,让菱花感慨:真是动一下都会升起久违的罪恶感,即使只有一丢丢。
她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跑去不远处开放式的厨房,寻找那位父亲,男人端着盘凉菜,正好转身与她相对,随即温柔地笑道:“你醒来了啊!我弄了你喜欢吃的菜哦!”xǐυmь.℃òm
菱花也一蹦一跳地上前,接过那盘凉菜,笑嘻嘻地撒娇:“父亲,辛苦啦!我来吧!”
男人也不客气,让她接过菜,摸摸她的头,笑呵呵地说:“那你当心,不要摔倒了哦!”
菱花转身:“嗯嗯嗯!”
无论如何,会做美食实在是太难得了,还这么丰盛,给好脸色也是很应该的嘛嘻嘻。
菜齐全后,父慈女孝的两人坐在一起,互相给对方夹菜,谈论每一道菜的味道、制作工序、改进方案,感慨今日的天朗气清,不约而同地避开一些敏感的话题。
美食,要与好心情配套才行,看来这个男人与她志同道合,菱花想。
她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果汁,机会多的是,不急在一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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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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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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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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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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