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确是想象中一般的绚烂花海,艳丽的花朵在这片晴空之下竞相绽放,而花海正中央,却有一棵参天的举树。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数,那些有力的枝干纠缠在一起向上伸展,有一种莫名的活力。
裴景铄在我旁边说道:“佛家说释迦牟尼佛是在菩提树下成佛的,因此这树便象征着那一棵立地成佛的菩提,这周围的万顷花海,则是寓意红尘万丈,障眼之物处处皆是。”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是如果要我选择,我还是会沉迷于花海。菩提很美好,立地成佛也很是让人艳羡,但是我或许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佛祖仰望着就好,这万丈红尘,才是此身所处。”
“大爷,你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裴景铄笑了笑:“你既然在这红尘之中,我又怎么可能选择立地成佛。”
我一愣,裴景铄接着说道:“更何况,我手上沾的这些杀孽,怕是想要成佛,也成不了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便笑道:“大爷倒是个有意思的。”
裴景铄看了我一眼,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时间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这周围的空气都不由的变了几分,让人有些尴尬。
裴景铄却是打破了这份沉默,说道:“这几日有些不太平,你行事小心些。”
他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上一个这么说的,是皇甫惜画。
我想了想,还是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裴景铄笑了笑:“不要多想,不是皇宫里头的事情,不过是边关出了点小麻烦。”
我点点头,边关出问题的确是会影响到朝廷上的各个势力变更,不过,我管的是内宫,这的确是不管我的事情。琇書蛧
我这么想着,裴景铄忽然又问道:“晋源是不是回来了一次?”
我心头一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他回来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皇上下旨了吗?”
裴景铄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皇上并未下旨,是我的猜测。”
我笑笑:“怎么会忽然这么猜测,私自离开驻守的城池,即便是为了练兵取的,也算是大罪。”
裴景铄说道:“你可还记得晋源临走的时候,说过要每日给你写一封信?”
我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裴景铄道:“那些信,其实是已经送到了王城的。只不过,从来没有到过你的手里头。”
我想要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但是不知为何心情有些低落,竟然连这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去做,裴景铄应该也是看出来了这一点。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头也清楚这件事情,父亲他的做法……的确是有些不近人情。”
我摇了摇头,说道:“也没有什么了,他觉得我无情无义也好,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也好,总归当初是我自己选的这条路,合该我自己一个人去品尝这苦果。”
裴景铄没有说话,我想了想,说道:“看你方才的说法,你是说,那些信件被人动了?”
我同裴晋源之间的那些信件,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全都是些情人间的私语,没有人会闲的没事儿去翻那些东西,除了一个人,裴晋源。
我想到那天晚上他的异常,依裴晋源的性子,若是为了什么而去求证,可能真的会去翻那些信件也不一定。
裴景铄对于我的想法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便晓得,裴晋源真的做了这种事情。
“父亲并没有很生气,想来,也是知道奈何不了晋源。”裴景铄说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到底是父亲最宠爱的小儿子,即便是留下些许蛛丝马迹,也全都被父亲掩盖过去了。”
我并没有很是担心裴晋源,或许那天晚上的确是有些担心的,但是之后,对于裴晋源的能力我很是相信,倒是没有想太多。
然而裴景铄说出这一番话,我是决计不能这么说的,便是点了点头。
裴景铄不知为何,忽而情绪有些低沉,若说他原先便没有什么表情的话,那么此刻,她的面部表情已经到了一个低气压的程度。
我想问问怎么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裴景铄已经拉着我往回走了。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准备回去吧!”
他的背影在重重花树之间掩映,我跟上去,看着他即便走在前面,也不忘紧紧的拉住我的袖子,心头的某一处忽而震动了一下。
司马修杰那一日对我说的话在脑海中响起来,我脸颊忽而有些发烫,便连忙止住了心头那些奇怪的思想。
裴景铄在前面说道:“如今宫里头或许会有些乱,皇后此时,怕是应该已经找上皇上的麻烦了,你可千万记住,莫要轻举妄动。”
我一愣,没有想到裴景铄竟然也对宫里头的事情知晓一二,转而又想到今日我对司马雯璐做的那些事情,不免有些难受。
“大爷,你说,人是不是都会变得陌生?”
我犹豫着问道。
或许是我的错觉,在我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裴景铄的背影忽而有些僵硬,我还来不及细想,就被他说的话夺取了注意力。
“你不必想太多。熟悉你的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还是会站在你身边,不会抛弃你,轻易抛弃你的人,只能说,那不是真心待你的人。你一直都很好,不论你做过什么,有什么样子的过去,锦荷,你在我心里头都是最好的那一个。”
裴景铄说着,忽然停下来,扭头看着我认真说道:“所以,不要介怀别人的目光和说法,做你想做的,我想要看到的,是最真实的你的模样。”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说过,即便是裴晋源,也没有。
心口像是猝不及防的被人打了一拳,酸涩感一下子涌上来,我忽然觉得眼眶有些胀,可是心里头却不想让裴景铄看到我这个样子,便低头催促道:“天色的确有些晚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裴景铄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我低头看着他拉着我衣袖的手,有些出神。
而后忽然就听到前面那人一声轻笑。
我眨了眨眼,将眼泪堵了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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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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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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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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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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