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第一次相遇和我想象中不一样,但是,宫里头哪有人没犯过一两件事儿呢,深宫险恶,存活已经是不易,我庆幸这一生还能够与她再次相逢,再次对坐而谈,所以选择性的忽视了那些本该注意的疑点。
可是司马雯璐的的话,却将那一层我不愿意直视的东西揭露在我面前。
血迹斑斑,千疮百孔。
风声愈烈,我浑身冰冷。
“锦荷。”红药从地上起来,她轻轻地关了身后的门,而后从背后轻轻的拥住我。
她的身体和我一样冰冷,还在轻轻的颤抖着。
这个女人,从我小时候就是除了师父之外对我最亲的人,我的母亲死在深宫里,我的父亲倒在王位上,我的姑姑被吊刺死在城墙之上,我的……哥哥,被困死在这里不知名的宫殿里。
我的师父离我而去,不知所踪,我的爱人如今已不可寻。
而现在,唯一陪在我身边的人,懂我的,我可以相信的,只剩下了红药。
我不能再失去她。
“锦荷……我……”红药趴在我肩上,欲言又止。
我转身回抱住她:“什么都不用说,我信你。”
“锦荷……你听我说……”
“我只有你,红药姐姐,师父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白正轩去了边境,现在只有你陪着我了。”我听着自己的声音沉静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姐姐,我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
“刺杀皇上也没什么,皇上既然已经将你放了出来,那……那一定就没什么事情了。我现在是三品女官了,我会保护你的,红药姐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我说着,快速的分析着,其实以我对独孤离傲的了解,他是不会放过刺杀他的人的。
他既然放了红药出来,那么背地里就一定有什么阴谋。
我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但是没有什么比失去更可怕了,为了不失去,我选择不计一切代价的保护。
红药抱着我,沉默了许久,忽而低声啜泣起来。
“我不想这样的,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锦荷,不要恨我……”她断断续续的说着,我抱着她的身体,想到过去的那些日子,心头涌起一股苍凉。
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夜色渐深,这一场风波后,红药躺在我怀中睡着了,我将她放在床上安置好,却发觉自己丝毫睡意都没有,索性披了披风,推门而出。
外面的风一如既往的凉,我紧了紧衣领。
这座皇宫在黑夜里除了些许宫殿在亮灯之外,大部分宫殿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偶尔有几对巡逻的兵士提着灯笼过去,这一切看起来就好想一座鬼城。
我将手揣在袖子里,不知为何竟然走到了皇甫惜画的院子前。
整个院子都是一片漆黑,想来皇甫惜画和秋葵姑姑该是都睡了。
我抬头看着夜空中一轮圆月,原来不知何时,今日竟然已经是十五了吗?
十五月圆,我忽然有些惆怅,脑子里不自觉的闪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看清楚那张脸的一瞬间,我有些惊慌,因为那竟然不是裴晋源,而是裴景铄。
我还记得同裴晋源许下的誓言,此时此刻那誓言突然显得有些可笑。
一时难以接受这件事情,我有些颓废的蹲在了地上。
皇甫惜画院子周边的这几条路很少有人来,这位女官极为喜静,因此我也不担心会有人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吓到人,索性就将头埋在膝盖里头。
师父说我这样做的时候看起来很像是一只鸵鸟,今日这样的天气,我穿的又厚,看起来应该是很像一团肉球吧!
我这样自嘲的想着,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当是哪只妖怪半夜要出来害人迷了路,没想到竟然是你这只小妖怪。”m.χIùmЬ.CǒM
我抬头看着他,愣了愣,半晌才迷迷糊糊的开口:“大爷?”
裴景铄点了点头,他仔仔细细的看了我几眼,突然跟我一样在我旁边蹲了下来,吓了我一大跳:“你这是做什么?”
“我大老远的就看到你这幅样子,还以为这地上有什么金贵的东西,怎么?这是发现了好东西不愿意同我分享了?”他挑了挑眉,看着我说道。
我心知他是在调侃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才对嘛,小妖怪笑起来才好看。”裴景铄笑着说道。
我一时有些愣住了。
裴景铄不常笑,我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看到他的笑。
如同冰雪消融,在这个夜晚,我突然想到了幼年时候母后为我带上山茶花簪时衣袖间的淡淡香气。
我收回思绪,忽然想到裴景铄这时候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便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这种时辰,就算是看守大门的侍卫,若没有紧急的情况,应该也不会放你进来的啊!”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抓着裴景铄的手臂,问道:“莫不是……莫不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裴景铄拍了拍我的手,安抚道:“不要想太多,没什么大事情,皇上只是同我商量一些事情,同内宫里头没大关联,你莫要担心。”
我这才微微松了一下一直提着的心,转而瞧着他问道:“我可记得出宫的路不是这条,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皇甫惜画喜静,因此住的地方在这宫里头的一个偏僻处,此处虽然很清静,却距离出宫的大门极远,裴景铄除非是迷路,否则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走到这里来。
但是,迷路这个词放在裴景铄的身上总归是颇有些违和。
我站起来,调侃着看着他笑道:“大爷您莫不是走错了路,在这宫里头遇见了什么鬼打墙,才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里来的吧!”
“鬼打墙?”裴景铄也站起来,笑道,“若真的是鬼打墙,可不还得吓到你,你倒还真是说的出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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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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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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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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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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