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说具体我也说不清楚。
孙禄一瞪眼:“你都不知道她是干嘛地,就随随便便给她钱?”
我说:“你平常赶集的时候,碰上年纪大、硬跟你伸手要钱的乞丐,你是舍钱啊,还是硬跟他干?”
孙禄挠挠头:“听你这一说好像也有道理。我爷活着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但凡遇上这种人,能用钱打发的就打发便是。老头说,一是犯不着为了俩小钱找不痛快,再就是,咱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真要是滚刀肉下三滥,或者是有点手段的,那就是自找麻烦了。”
我点头:“就是这个理儿。”
孙禄想了想,又瞪起了眼睛说:“那你也不用给那么多啊?好家伙,看那一沓子钱,起码得两千多吧?”
“何止啊。”我笑着摇头,“起码得有好几亿。”
孙禄一怔,终于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靠!那些钱,该不会是我先前烧给你的那些吧?”
“不然呢?你以为我身上哪来那么多现金?”
白晶终于忍不住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问:“给活着的人烧钱?这难道是你们神调门的规矩之一?”s3();
我说:“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但老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总是有道理的。曾经不止一个人对我说,我常在阴阳间行走,要多预备些傍身钱。说是闲了置忙了用,嘿嘿……”
说到后来,我笑得有些发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好像变得真的很忙,忙到想不起来是谁跟我说‘傍身钱’这档子事了。
或许是身在特殊的环境下,我甚至有点少有的幽怨感伤。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手持‘单程票’,来到现在的这个世界,时过经年,还会不会有人记得给我烧纸?
还是说,我会在这一头穷困潦倒,最终和白帽子老太婆一样,去做强盗那种极有前途的职业……
孙屠子忽然赶上一步,伸手拦在我身前,朝前方努了努嘴。
我回过神,抬眼就见一个干瘦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低着头,抬着眼,无声的对着这边笑。
这男人中等身材,穿着一件不怎么合身的白衬衣,人瘦的就跟骨头外面蒙了一层皮一样。眼珠子深深的陷进眼窝里,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是肩膀上顶了个骷髅呢。
这人也不说话,就只是站在那里,对着我们怪笑。
白晶蹙眉说:“这人怎么瘦成这样?”
跟着又小声问我:“他也是问你要钱的?”
孙禄在一旁冷哼了一声,“真他妈是人死带相、死不悔改、狗改不了吃屎……这他妈摆明了生前就是个yin君子!”xǐυmь.℃òm
他斜眼看向我问:“你准备怎么打发他?”
我按下他横在我身前的手,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我和他正式参加工作的时间虽然不算长,可在学校上解剖课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一个由于吸du导致死亡的大体标本。
参加工作以后,更是见过两次yin君子实际的样子。
所以,见到这第二个拦路鬼,孙屠子才立刻就判断出了对方的
身份……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一时间认定了对方的死亡原因。
我知道孙屠子最是眼里不揉沙子,所以低声对他说:
“前头那老太婆,帽子都是不知道从哪个烧纸堆里捡来的孝帽子,虽然是老饿皮虱子,但多少还能赚点同情分。眼巴前这家伙,换了平常,我指不定怎么收拾它呢。可是现在时局特殊……”
“所以要大局为重,避免旁生枝节嘛!”孙屠子把我的话抢了过去,伸手就往我口袋里乱摸。
“你要是能从我兜里摸出钱,那逢清明冬至,就是我一个人去给你和喜子俩人上坟了。”
我打开他的手,又瞪了他一眼,伸手往兜里掏。
双手上下一摸,不由得脸色一变。
“屠子,你给我烧的‘钱’呢?”我摸遍全身的兜,貌似就只有刚才那一个兜里有票子,而那一沓票子,可是都给了白帽子老太婆了。
孙屠子脸色也不大好看,上下瞅了瞅我,讪讪的说:
“这不是赶的着急……我就随手从店里的货架上拿了两包纸钱烧了……我哪儿特么知道那是多少……我也不知道两边的汇率咋样啊?”s3();
“怎么?钱不够?”白晶上前一步,伸手就往肩跨的小包里掏。
我猛地想起一件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嘛?”白晶挣扎了一下,但明显没怎么用力,只是瞪着眼不满的看着我。
我冲她摇摇头,又看看拦路的yin君子,想了想,示意她别轻举妄动,回过身,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打开看了看,里头还剩下半盒烟。
我手里拿着烟盒,抬眼皮看向那个yin君子,见他两眼凸出放光,鼻涕控制不住的向下淌,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死了还这样,真不知道你图什么。”我在心里说了一句。
另一只手伸进裤兜,摸到打火机,却是一犹豫。
这打火机是我生日的时候收到的礼物,送给这恶心的死鬼那是亵渎了。
孙禄显然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老林林教授一早就说过,这东西也是害人的玩意,不碰就不碰吧。”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把一个一次性打火机塞进去,又抢过我手里的半盒烟,像是给不待见的流浪狗投食一样,用力朝那yin君子的鬼魂甩了过去。
那yin君子一见‘有货’,欣喜若狂,一个恶狗扑食,便将两个烟盒抢在怀里。
然而,就在他接到两个烟盒的同时,他的身影也迅速的虚化,最终竟连同烟盒一起,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孙禄愣了一会儿,转眼问我:“听说每个人、每个嗜好都有一定的定数,他这是够数了,‘圆满’了?”
“可能吧。”我点点头,低下头的时候捎带着往他肚皮下头看了一眼,“你以后少看小日本的片子,不然你‘弟弟’提早完成任务‘圆满’,那做兄弟的我实在很难帮你……”
“滚蛋!”
孙屠子瞪起凶眼,刚要和我纠缠,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嘿嘿嘿,三位看来是初到贵地,小老儿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了。只是不知,三位不惜逾越阴阳,以活人之身来到这城河镇,有何目的?小老儿又能否帮得上你们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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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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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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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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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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