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止了动作,不动声色的看着床上的人,她或许只有在失去了意识的时候才有一丁点像个女人。
方净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那座四合院后的小溪边,师父靠在书上懒洋洋的眯起眼睛,而她就悄悄的钻到他身后蒙住他的眼睛,让他猜她是谁。
然后师父就会装作很吃惊的问,你是谁呀,是大成还是猴子,或者是哪里跑出来的野小子?
然后她就咯咯的笑,说师父是个大傻瓜,连她都猜不到。
她是个孤儿,一岁的时候被人遗弃在离小溪不远处的废弃工厂旁,是师父收养了她,给了她家的温暖,从懂事起,他就一直让她叫的是师父。
念幼儿园的时候,她第一次知道了爸爸的概念,所以有天她兴致勃勃的跑回家对着师父叫了爸爸,然后师父脸色就变了变,最后只是摸着她的头叹了一口气:“别乱叫,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呢,哪里来你这么大的女儿,乖,以后还是叫师父。”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里难免有点失落。
很小的时候师父就开始教她生存的本事,所以当上了小学有男生欺负她没有爸爸的时候,她一拳上去,直接把人干趴下。
她的医术也全是师父教的,她知道那个老头子有很多秘密,但她从来不会去问她,可是当他失踪后她就在想,如果当初能问到他一星半点,之后会不会也不至于天南地北都找不到他?
“师父,你让我留长发我也留了,我把你留下的烂摊子接的很好,可是我不想干了,你要是再不回来的话,等这单完成了,我就去找个男人嫁了!”
她的声音有些带着病态的无力,一直念念叨叨的说着,有些迷糊不清,直到末尾一句激动之余才提高了声音,祁白一听,脸色立马一变,立即抽回了手。
嫁了?
她要去祸害谁?
祁白揉了揉太阳穴,针对她最近的行为举止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方净晗怀里突然一空,使她有些失落,便转了个身将头埋在被子里,小声的低泣:“师父不要我了,呜呜,师父是大坏蛋!”
祁白:“……”他平静无痕的黑眸里此刻却有了一丝丝波澜,太阳穴一跳,这个女人……
他把她从被子里拉出来将身子摆正,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顿了一瞬后,还是伸手把凌乱的发丝从她脸上拨开,放到耳后,然后视线停在她脸上,眸光微动。
雨声愈来愈大,自窗外传来,婆娑的树枝在雨中像极了是应着一曲欢快的曲子都舞动。
与此不同的是,房间里一直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交缠的呼吸声。灯光愈渐柔和,像一段月光裁剪出来的绸缎,圣洁又美丽,使人不住的沉沦。
方净晗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往进一双深黑色的眸子里,那双眸子很漂亮,深邃、沉静、冷寂,却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那么一瞬间,她就陷进去了。
见她醒过来,祁白很快移开视线站直了身子,微微侧过了头看向别处。
方净晗就那么呆呆看着他,然后头一昏,又晕了过去。
半响后,祁白扫了她一眼,下楼倒了杯温水上来,从柜子里拿出感冒药放在床头,对床上的人道:“起来吃药。”
方净晗唔了一声,把头歪向了一边。
她记得她最讨厌吃药了,宁愿打针也不要吃那苦苦的东西。
床上的人半天没动静,祁白抿着唇走出了几步却又停在原地,顿了一阵后,揉了揉眉心又折了回去。
他把方净晗从床上扶起来靠在床上,将她嘴唇搬开,把药一颗颗塞了进去,方净晗想要吐出来,却被他捏住了下颌,动弹不得,而后他又把水轻轻灌了进去,道:“吞下去。”
方净晗以为师父要生气了,只能极为委屈的把药咽了下去,然后就开始用哭腔道:“呜呜,药好苦,我再也不要理你了。”wWW.ΧìǔΜЬ.CǒΜ
祁白将水杯放在一旁,淡淡道:“希望如此。”
她哼了一声,又窝在了被子里,祁白再次把她拉出来摆正后,松了松领带去了浴室。
晚上睡觉的时候,祁白睡一边,方净晗睡一边,中间空的位置至少还睡的下三个人,期间,她多次把自己头埋在被子里,最后又应呼吸不顺而拼命护手求救。
祁白忍住将她踹下去的冲动,几次三番将她拨正,最后,他干脆将被子拉了过去,室内的温度是人体适应度,就算不盖被子也不会有问题,而且她吃了感冒药,没有大碍。
方净晗总算消停了,乖乖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她有些冷了,伸手摸到被子的一角又拉不动,所以就顺着那一角慢慢往被子的方向钻了过去,这才又满意的进入梦乡。
早餐约莫七点过的时候,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声势渐小,一股凉风鼓动了窗帘,吹进了卧室,扰了人一场好梦。
方净晗头本来昏昏沉沉的,被这风一吹倒是清透了不少,悠悠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冷俊美的脸,英气的眉、长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薄凉的唇。
这个男人是真好看到了极点!可是……她为什么会和他睡在一起,还离得这么近?!
方净晗止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伸手去碰一碰他的脸颊,却又觉得大早上的有些害羞,然而内心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扑上去,压倒他!
靠,她什么时候那么欲求不满了。
正当她内心翻滚着无限的春意时,面前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黑眸平静的看着她。
方净晗脑海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猛地后退和他拉开距离,嗓音略显尴尬:“祁、祁少爷,早啊,昨晚睡的好吗?”
祁白坐起身,单膝微屈:“不好。”
他的嗓音很低,还带着一点倦意。
“……昨晚的事,谢谢你啊。”昨晚迷迷糊糊之中,有个人一直在照顾自己,还喂自己吃药,她一直以为是那个死老头子,可醒了之后看见身边的男人她才反映过来,那死老头子已经消失那么久了,又怎么会照顾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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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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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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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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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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