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管家说得对,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且这条小生命格外的顽强,他(她)想留下。
安年没什么精神,她再次倒头睡下,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
傅管家如常端来荤素搭配均匀的晚餐。
那些晚餐都是她这个时候吃最好的。
且将她用饭时的一些小细节处理得很好,安年盯着托盘里的饭菜,眼底闪过一抹波光。
傅管家深谙她的心思,便忍不住开口道:“老太太对夫人上了心,夫人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都记得清楚。”
“人老了,分明连自己的喜好都忘了,却独独记得夫人的。”
安年落下泪来,脑海中都是奶奶白着头发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对着自己挥手的那一幕。
那天,老人家明明说了让她和傅擎深一起接她回去的。
可为什么发生的这样突然?
这几天经历的一切都像是梦。
只有昨晚,傅擎深不管不顾的冲撞让她短暂地回到了现实。
是啊,奶奶去世了!
安年含泪仰头看向傅管家:“傅嫂,我可以去看看奶奶么?”
傅管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回避了安年渴求的目光,声音也跟着冰冷了下来。
“夫人还是先保重身体,至于这件事情,你可以去问少爷,只是少爷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两天两夜了。”
安年波澜不惊的眸底闪过一丝微光:“我竟是睡了两天?”
傅嫂点头,她这次没有亲力亲为地喂安年吃饭,反倒丢下饭菜走了。
房门被关上,安年乖乖吃了晚餐。
只是她胃口不好,吃得也少。
饭菜刚吃完,她的病房门再一次被敲开。
来的人竟是沈瑜兮。
安年依旧神色淡淡,她甚至无力再去计较什么。
沈瑜兮比任何时候都颓废,她脸色不好,身上穿的衣服也不似以往光鲜亮丽,反倒多了褶皱。
她进门之后将安年的房间打量一圈儿,随后目光落在安年身上。
“安年,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怎么还有脸待在傅家老宅?”
安年眉头轻皱:“我待在这里天经地义,而你呢?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她的身份始终低了安年一等,这是沈瑜兮心底无法言语的悲痛。
她恶狠狠地开口:“安年!听说擎深差点把你弄死?”
安年没有开口。
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几乎让沈瑜兮眼底喷火,她恼怒又妒恨地咬牙:“安年,你都这样了还装什么清高?如果不是因为你做出的那些丑事,奶奶不可能去世,擎深也不至于连这个最在乎的人也没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你!都是你的错!奶奶死了,你怎么不去陪葬?”
脑海那一团缭绕的迷雾似乎被人拨开。
安年渐渐地开始理头绪。
她脸上表情淡淡:“是啊,都是我的错,可就算我千错万错,我依然是傅太太。傅擎深会折磨我,看不起我,但他的傅太太只会是我!”
那坐在床沿上的女孩忽然站起来。
她脸上柔和的面部轮廓似乎也变得格外坚毅。
她忽然笑了:“沈瑜兮,你知道你做了那么多,我为什么一直都是这副不为所动的态度么?”
沈瑜兮这张脸几乎是扭曲的:“那是你不要脸的死缠着擎深!”
安年莞尔一笑,她没将沈瑜兮的话听进去,低低道:“因为我知道,傅擎深从来都没有将你放在心上过。当然,他傅擎深的妻子自始至终也只有我一个。而你沈瑜兮,从开始就已经输了,你拿什么赢我呢?”
“哦……”安年一番话说完,她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女人拖长语调,眼眸垂下,视线落在沈瑜兮平平的肚子上,“说起来,你那个用来耀武扬威的孩子呢?去哪儿了?一个连自己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可怜孩子,没了也好,免得跟着你受罪。”
女人的声音轻轻的,好似无足轻重的柳絮飘落。
但沈瑜兮心头猛然一沉。
她几乎是恼羞成怒地朝着安年扑来——
“安年!你闭嘴!你闭嘴!谁允许你这么说我的?”
安年闪身躲开。
沈瑜兮不甘心地再次扑上去:“你别得意得太早,擎深他只是还没玩腻你,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腻的!等他腻了,你的下场只会更惨!”
安年笑得有些癫狂,她看着沈瑜兮现在的样子,心里竟是痛快的。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自己在傅擎深心里无足轻重?”安年继续躲着。ωωω.χΙυΜЬ.Cǒm
沈瑜兮脱力了一样,她忽然间跪倒在地上。
“无足轻重……”她细细地咀嚼着这四个字,“无足轻重倒也好了……”
那个男人的心是石头做的,铁做的!
她撬不开,融化不了!
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他理智清醒,一次次打破自己的梦幻。
沈瑜兮低低哭起来。
她好恨!
她好恨!
她恨之前的傅擎深不长眼,怎么就看不到自己呢?
她恨之后的安年,凭什么一声不吭闯进了傅擎深的世界?
她更恨现在那个躲在书房里不肯出来的傅擎深,恨他那么痛苦,一半是为了奶奶,一半却是为了安年!
沈瑜兮抬起通红的眼眶死死盯着安年!
她忽然邪笑着开口:“安年,你不会知道的!”
你不会知道傅擎深喜欢你!
你不会知道那个人一往情深!
你不会知道你悄无声息成了他生命里唯一的变数!
“狠下去吧!”沈瑜兮突然止住哭声站了起来,她肩膀抖动着,“你们就这样互相折磨吧!不该是我的东西,我求什么呢?”
沈瑜兮疯疯癫癫地说着,人刚走到门口就身体抽搐着倒下来。
安年大惊!
这个人即便可恨,但也是一条命。
她驻足在原地!
沈瑜兮还有意识,她铁青着一张脸捂着心口:“安年,我有心脏病的……”
“我知道……”安年手忙脚乱地开始打电话。
沈瑜兮声音轻飘飘的:“你可以装作没看见,不知道。安年,你也讨厌我的吧?”
安年手指几乎是僵硬的拨打了急救电话,她又跑去喊人,随后折回到沈瑜兮身边。
沈瑜兮望着安年,忽然可悲地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个傻子!”
安年熟练地在沈瑜兮的包里翻找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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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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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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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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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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