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国际象棋来说。
我们每天都会对着视频在脑内开始模拟棋路,并且在视频结束前10%的时间段里面预判棋局结果,双方棋子最后会剩下多少,赢的方法是什么。最差的也要在结束的时候,把全部的棋路给一口气还原。
我并不是想说我学了多少有用的东西,但是我得说我的处世术其实基本处于理论状态。尤其是我不擅长做面部表情,以及情绪感染的情况下,我情况其实是很劣势的。
目前的情况,只能是一点点来。急于求成是不可取的。
虽然我现在离开了白色房间,但我觉得自己还是依旧有种身处在其中的既视感。
在为了保护自己而做的准备上,永远不留余力。
*
我追上中原中也的脚步,跟着他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后,站在转椅旁,指节分明的五指抓着椅背头,表情不耐地说道:“又想做什么?”
在这句话结束前,我感觉他要直接把椅子甩到我脸上。于是,我把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条蓝色的橡皮手带,递到他的方向,开始说道:“我是因为这个才来港黑的。”
中原中也在三年前是武装少年组织「羊」的首领,曾经与港黑对立,所以他加入港黑的时候,不少人都知道他。明明仅是十五岁的少年,但他的知名度并不小于森鸥外身边的红人太宰治。而「羊」的标识在于他们手上都有一条蓝皮带。
不过,对于中原的背景,港黑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在我当底层人员打听到的消息是,因为森鸥外许诺给中原好的待遇,所以中原抛弃了原来的武装组织,然而我却知道一些事实,这是从坂口安吾那里听来的——
三年前,武装少年组织以为与港黑合作调查荒霸吐事件的中原抛弃了他们,于是投向了其他与港黑组织对立的地方,并且曾一度想要刺杀中原中也。但是中原以加入港黑为条件,让港黑不要伤害他们。至今,中原中也都没有联系过他们。
此外,我还知道一件事,当初是武装少年组织收留了八岁的中原中也。
所以不管是前者中原无怨无悔的维护之心,还是后者武装少年组织对中原中也的收留之恩,「羊」在他心中都承载着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消失了的「羊」。我在其他的渠道,阴错阳差加入了「羊」,听说了你的事迹,所以追着过来了。他们说,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继续保持抬手的动作,说道:“如果你原谅他们的话,请收下这最后一条蓝皮带。如果不原谅的话,这也是我们的错,你可以不接受。”
中原澄澈的蓝瞳惊疑不定,好几回还避开我的眼睛,最后才定定地看向我的眼睛,吐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我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我也没有资格说原谅不原谅。”
“如果没有资格的话,那我也不必费劲千辛万苦加入这里,来见你一面。”我毫不动摇地说道,“你没有收,我就当你没有原谅。”
我把蓝皮带重新收了回去。
“谁让你来的?”中原的手无意识地摆着转椅,问道。
“白濑结城。”
那个刺伤中原中也的人。
我之所以敢这么说出这个人,是因为这个人刚好在这个时间点消失了,而「羊」所有人的联系在这三年间早就四分五裂,失踪的失踪,死的死。我自然不会说出他的下落,而警察估计查不出原因来,港黑这边也找不出来。
没有人会来证明我说的是假话。
中原听到这个名字,看向我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白濑结城是当初那个刺伤他的人的真名,离开「羊」之后,所有人都改名换姓了,除了原本是「羊」成员的人之外,谁也不知道,包括港黑。
“……”中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嚅喏着半天之后,问道,“他们现在还好吧?”
“发生了很多事。”我不打算多说,继续保持着平静的态度,说道,“听太宰先生说,你这次要去西部工作,可能大半年都不会回港黑了。我也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在这里祝你武运昌隆。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还能见到我。”
说到最后的时候,我朝着中原的方向半鞠躬,然后做出转身离开的打算。
“那个,”中原喊住我,但是因为不知道我的名字,有些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后脑勺,“抱歉,我以为你是太宰过来搞事的,对你一开始态度很差。”
“这对我来说是,比你不想跟我说话已经好很多了。”
“……你已经是太宰手下的人了?”中原问道,“现在有时间吗?”
中原四处看了一下想找点东西招待我,还专门从旁边的小冰箱里面翻了一些东西,结果发现除了酒之外,大部分都已经过期了,最后只给我倒了一杯冰水。
“……谢谢。”
中原一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我敏锐地发现空气有一瞬间凝固了,我预感尬聊又要开始了。我应该在他给我找东西喝的时候,及时地说我还有事。
果然,我们之间停了足足有三十秒以上都没有说话。
中原中也在找话说,而我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
“……”
因为尴尬,我们两个人同时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缓解氛围。而因为这喝水的时机太过同步,我们下意识地又把水杯放回桌子上,然后彻底尴尬了。
中原中也清了清喉咙,说道:“我……”
“嗯。”
“话说你怎么跟着太宰混呢?你会被欺负的,你有什么异能吗?”
中原实在是找不到话开场白,说的话也没有经过大脑,直接就这么说。因为他说完之后,做出咂舌的表情,有点后悔自己这么开场。
“我没有异能。”我调整状态。
老实说,对我来说,这是好的开场。
在打动人心方面,有不同的说法。琇書蛧
有科学的论据,也有感性的共鸣。
其实我觉得后者太过虚幻缥缈了,我更偏向前者,所以看的都是最新的科学论文,更胜过那些文人主观色彩强烈的内心剖白。
华顿商学院教授博格(JonahBerger)说过,要打动人心,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同时引起对方的负面情绪和正面情绪」。「羊」诚然是中原中也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我说的那些他们诚恳希望中原原谅他的话,让中原重新回到过去的日子里面。中原至今放不下的,绝对不是他们的叛离,而是自己没有得到他们的认可和信任。
而我利用了这一点。
我的这种做法叫做「善意的谎言」。
如果我能骗一辈子,那谎话也会成真,也构不成欺骗。
所以,我并没有从中原那释然轻松的表情里面得到半点内疚和心虚,理所当然地准备着接收中原中也对「羊」的好最终全部落在我身上。
而且,人类行为学中也很明显提到一点——「要想赢得对方的喜欢,就要满足对方的自我成就感」。尊重是一种方式,投其所好是一种方式,吹彩虹屁是一种方式,满足对方的缺憾也是一种方式。
另外,无论什么样的场景,心情都应该是起伏的,有低伏,才有多高起。
太宰治与中原不和这方面,大大地提高了他对我的戒备和不耐。我中间如此转折,他的负面情绪就会转化为正面情绪时就会加重了他的负罪感。所以,中原中也现在对我的态度,和我刚入门的时候相比,几乎是两个人。此刻的中原中也坦率、真挚、明快。
如我想象的,在港黑所有我想接触的人里面,这位中原中也先生,是我刷好感的对象里面门槛最低的一个。他对人的喜怒好坏都非常直白,又几乎不怎么保留。而最难的估计是太宰治——太过敏锐又太过敏感,所以我在没有突破口之前,我并不打算把努力放在他身上。
“没异能不是会很辛苦?太宰要是让你做太为难的事情,你就直接到我这里来。我人虽然不在这里,但是我的部门还在。”中原中也十分爽快地表示要罩着我了。
既然是这样——
“其实太宰先生确实让我做了一件很难的事情。”
“我帮你。”
“我没有理由让你帮我,我可以自己解决的。”我理所当然地选择以退为进,一本正经地拒绝。
“算是我刚才对你的失礼的赔罪,你既然觉得难了,还是找人帮帮忙会更好,不是吗?太宰那人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你还是少犯点错。也许,他就在等着你犯错,一次性收拾。”
中原应该也是听说过太宰的一些手段,平时没有管,但是现在牵扯到我是「羊」的成员,他多少要照顾一点,所以也很认真地给我一些提示。
中原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再拐弯抹角地开口问了他有没有黑历史。
我抱着中原“酒品很差,曾经把一家酒吧给拆了”的黑历史回去交差的时候,我已经猜到太宰治会不满意的表情,毕竟爆点还是不高。
但比起这个,我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中原中也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我想回去亡羊补牢的时候,中原中也办公室的门已经关紧了。
“……”
为什么推开这扇门跟中原中也交换名字,会比攻略他还难的感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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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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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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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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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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