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怕苏长涛。
平日里也不怕,苏长涛很少会真正发火,只要她做事不过分,他还是会忍下去。只要不触及苏长涛的底线就行。
跟苏长涛结婚二十多年来,她每次都恰到好处,从来不触及他底线,每次在触及底线之前,都会提前把事情掐在那个点上。
没有一次出过事情。
但这次,她有点儿担心了。
就在这之前,苏长涛就曾经发过火,说给她最后的忍让,下次再做出对不起苏家的事情,那夫妻的情面也不用留了。
她很害怕苏长涛会不要她。
她真的感觉到,苏长涛对她的忍耐度已经到了极致。
正因为害怕,她连跟苏长涛见面都不敢。但又不可能完全避开,总得想个办法,把这件事情圆过去。
结果就被翟娜堵住了。
翟娜嗓门一大,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了苏长涛,还有其他的妯娌。
安巧兰的脸顿时就涨红了,从来没有过的尴尬。
她倒也不是怕丢脸,而是现在还没有想到应付苏长涛的办法,就这样被曝光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特别是苏长涛那一双眼睛冷漠到了极致。
安巧兰的心,突然“咯噔”一声,知道要坏事了。
“安巧兰,你跟我出来!”这时,传来苏长涛的声音。
也没把她叫到房间里,而是直接把她叫到了外面。
安巧兰被叫了出去,谁也不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但是大致也能够猜得出吧?
苏长涛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离婚,谁也不知道,但是估计是跟苏家的家风有关。
苏家就没有一个离婚的,对妻子都是用情致深,专情深情得很。
不管是苏老爷子,还是大房二房四房或是五房,都是如此,三房的苏长涛应该也是如此。
但是人都会有一个底线,也有逆鳞。
苏长涛的逆鳞就是亲人。
安巧兰作天作地,做的事情,每回都触及他的底线,又每回都在底线边缘,每次眼看就要触及了,她都能够聪明地避开。
每一次都能够很好地让事情降到最底线。
没有出过一次事。
这样的事情多了,对于苏长涛这个温柔的男人来说,那也不是每回都能够忍让的。
这不是就爆发了?xǐυmь.℃òm
众人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怒吼声,听声音,这是苏长涛的声音。
却没有听到安巧兰的声音。
虽然大家也好奇三房的情况,但此时没有一个人上前,更没有一个人去打听。
好奇归好奇,如果真的去打听,那可是要出事的。
只有苏老爷子和苏奶奶两个人沉着脸,坐在客厅里。两位老人自然不可能去打听这事,但是两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到最后,苏老爷子一个人去了书房。
也难怪老爷子气成这样。安巧兰一次又一次地触及苏家人的底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苏奶奶更气。
苏沁沁不知道苏家紧张的气氛,她还小,很多事情还不了解。
她只是隐约地猜到,可能是跟那个三伯娘家的侄女有关。
奶奶就是因为那个侄女,最后生气地去找了爷爷。
苏沁沁窝在肖嫚的怀里,一声不吭,也不敢去打扰爷爷奶奶。
苏家一片宁静。
……
这一天,因为安巧兰的原因,苏家这个年过得并没有那么愉快。
除夕夜,依然有守夜的这环节,守夜的都是男人们,女人自然没有人守着。
男人们心疼自己的妻子,也不会让她们守着,都劝她们回去休息。
更不要说沁沁了。
沁沁是家里除了苏臻之外最小的孩子,又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谁也不会让她跟着守夜。
苏沁沁也不知道除夕夜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知道第二天一早起来,我看到了自己枕头边上放着的压岁钱。
压岁钱是妈妈给她的,是临睡前包了红包给她,当时她困得迷迷糊糊,自己什么时候放到枕头边都忘了。
只有妈妈给了,爸爸并没有给她压岁钱。
她也不恼,有妈妈的压岁钱,她就很开心了。
以前她倒也不是没有收到过压岁钱,在童家的时候,养母也会给她压岁钱,只不过很少,里面也就一分两分。她从来不在乎钱的多少,只在乎那点心意。
现在妈妈也没有忘记给她压岁钱,她可开心了。
连小脸都没有来得及去洗,就急急地打开了红包袋。
说是红包袋,其实就是一张红纸被裁开,然后包得长方形。
打开红包的刹那,她看到了里面包着的钱,一数竟然有五块钱。
五块钱啊,那可是大钱,苏沁沁可开心了,又用红纸把这个压岁钱重新包了回去,拿在手上,好久都没有放开。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把压岁钱放到了口袋里,摸了又摸,这才开心地跑去洗漱了。
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了爸爸站在门口,笑咪.咪地看着她。
苏沁沁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又说,“爸爸,新年快乐。”
这时,苏长鸣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红纸包,“沁沁,昨天你睡了,爸爸没有把红包给你,来,这是爸爸给你的压岁钱。”
苏沁沁也没推让,新年的压岁钱,这是大人对小孩的祝福,她怎么可能会推让呢?
开开心心地接过来,很想看一眼,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接下来,沁沁在下楼的过程中,接到了好几波红包轰炸。
就连四个哥哥都给了她红包。
还有堂哥们。
苏沁沁收红包收到手软,发现家里伯伯多,伯娘多,堂哥多也是好事,压岁钱多。
苏沁沁心情可美了,一下子就把昨天的不愉快全部都忘光了,心里美得冒泡。
她喜欢收到礼物的感觉,不管是红包,还是别的礼物,她都特别的开心。不管钱多钱少,礼物多少,只要是送给她的,她都很珍惜地珍藏着。
那是被重视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的美。
不过,她没有看到三伯娘,只看到了苏三伯,还有两个堂哥。
三伯娘去哪了她不知道,到了中午,都没有看到她。
不过,中午匆匆一过,苏泽堂哥就走了,去哪了她也不知道,三房只剩下了苏三伯和苏宏堂哥。
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就好像遗忘了这事一样,就连苏长鸣和肖嫚也没有提起。
苏睿他们更没有提起。
苏沁沁很快也就不去关注这件事情了。
她本来就对这事不重视,小孩子忘性大,转眼即忘,更不会把这事记在脑中,早就抛在了脑后。
春节,除了玩,也就是走亲访友。
苏沁沁更开心,因为每次去到一个地方,她都能吃到很多好吃的小零食,还有收到红包。
过年是最让她开心的时候。
其实不只她开心,苏家哪一个小孩子不开心?
有吃又有玩,还能够拿红包,多好?
还能够玩鞭炮,鞭炮轰轰地响,还有孩子们的尖叫声。
苏沁沁也去玩鞭炮了。
她以前都没有玩过,一次都没有。
以前她只能站得远远地,看着村子里那些小孩子玩。
有条件的家里,平日里省吃俭用,在过年的时候,还是会给孩子一些压岁钱。孩子们就会跑去买鞭炮。
但那个时候,沁沁没有钱,她没有这个条件买鞭炮,也不敢凑近了看,怕那些人欺负她,就只能远远地看着。
这一直都是她最渴望的。
如今,这最渴望的事情,终于实现了。
鞭炮并不是她买的,而是哥哥们和堂哥们买来给她的。
只要沁沁喜欢,哥哥们都会把最好的东西给她。
但也跟她说:“玩鞭炮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要扔得快,小心伤到手。”
苏沁沁以前没玩过,自然也不知道怎么玩。
看到哥哥们示范几次,就懂了。
她也害怕,不敢在手上停留,鞭炮在那个火柴盒一样的东西上一划,就赶紧扔了出去。
她怕把手给炸了。
扔出去没多久,鞭炮就炸了。
“呯”的一声,特别响。
火光四射。
苏沁沁心里害怕的同时,又很兴奋。
她喜欢鞭炮炸开那时的火光的美丽,但是同时又害怕自己会被炸着。这种矛盾的心理刺激得她,更想玩了。
一次又一次,玩了很多次,没有一次炸到手,苏沁沁的胆子大了一些。
苏睿他们也没有出去玩,就陪在沁沁的身边,就是怕她出意外。
虽然他们对现在这种鞭炮没有多大的兴奋,这和后世的烟花,肯定是有很大差别的。这种兴趣依然很小。
但是他们却一个也没有离开,一直陪着沁沁。
看到沁沁在那里高兴地跳跳,又喊喊,他们很满足。
能够看到沁沁的笑容,他们觉得很知足。
沁沁在外面玩着鞭炮,大人们在屋子里说着话。
孩子们的快乐,似乎也感染了大人,此时苏家里那种紧张的气氛也慢慢地消失了,似乎那种压抑感也没有了。
三房之前闹出来的事情,也渐渐让大家忘记了。
也没有一个人去想三房那边的事情,更没有一个人去问安巧兰的下落。
苏长涛更不爱说话了,大家都知道他心里其实很不痛快,这事换作谁,都不会高兴的。
只有苏奶奶和苏老爷子才有权利说上一说,但苏老爷子一声不吭,苏奶奶又在刻意回避着这件事情。
大家心里其实都心知肚明。
或许三房真的可能会离婚?
也可能不会,最后就要看安巧兰怎么表现。
三房离不离婚,对别房没有任何的损失。
安巧兰不在,苏家清静多了,再也没有人在那里吵吵闹闹了。
……
海城这边,一般初一都会在家里,四处走亲访友一番。等到初二,媳妇们都会回娘家,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
苏长鸣和肖嫚也早早地准备好了,准备带着孩子们回娘家。
肖嫚的娘家也在海省,只不过不在海城,而是在省省另一个副省级城市台市。
肖嫚的父母都是高知识分子,她父亲是大学教授,也就是苏长鸣当年的恩师,母亲是文化局的副局长。
两人带着孩子们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坐车去台市。
这是苏沁沁第一次跟着家人一起去姥爷姥姥家。
她在上岗村的时候,其实也有姥爷姥姥发,但是米家的人并不喜欢她。她每次随养母去米家的时候,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只臭虫一样。
她当时还小,还无法理解这种眼神,但是谁对她善意谁对她恶意,小小年纪的她却特别的敏.感。
她知道米家的人并不喜欢她,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养母亲生的孩子,米家讨厌她,就跟童家讨厌她一样。
她从来不去强求别人都喜欢她,每次回米家,她都会紧紧地抓着养母的手。
后来次数多了,连养母也不常回娘家了。
她也知道,养母都是为了自己。
现在,她随着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回姥姥家。
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姥爷和姥姥,苏沁沁是好奇的。
但同时也是害怕的,她怕和米家一样,姥爷和姥姥并不喜欢她。
沁沁心思很敏.感。
似乎感觉到了沁沁的紧张,肖嫚说:“沁沁,你姥爷和姥姥一直盼着见到你,每次都在电话里唠叨,为什么沁沁还不去见他们。”
苏沁沁问:“姥爷和姥姥,……会喜欢我吗?”
“喜欢”两字咬得很重,话中充满了担忧,还有一份渴望。
肖嫚:“姥爷和姥姥可喜欢沁沁了,沁沁刚出生的时候,姥爷高兴得请了全校所有的老师,告诉他们,他有外孙女了。”
苏沁沁听到姥爷很喜欢她,她笑得两眼月牙弯弯。
“姥姥呢?”
肖嫚:“姥姥可喜欢沁沁了,沁沁刚出生的时候,她一直抱着沁沁不放手。”
肖嫚没有说的是,在沁沁丢失的时候,母亲哭得眼睛都快瞎了,一直喊着“可怜的沁沁,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受苦。”<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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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家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四个儿子出生的时候,都没有见自己的父母像沁沁出生的那样的高兴。
沁沁是父母心里的心头宝。
沁沁被找回来的时候,父母一直给他们夫妻打电话,问为什么一直不见他们带沁沁回去见他们?
他们在北京忙,抽不出时间,父母其实也忙,也抽不出时间来见他们。
这次过年,是最好的机会。
苏长鸣:“沁沁,你是大家的宝贝,所有人都喜欢你,爱着你,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苏沁沁“嗯”了一声,那份紧张与担心,悄悄地化成了思念。
她想见姥爷姥姥。
海城到台市,汽车只要两小时。
他们并没有坐中巴,而是由苏睿开车,他们开车去的台市。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前面的是他们,后面的是几个保镖。
很快就到了台市,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肖家。
此时,肖家大院门口,两位老人正在翘首以待着。
看到他们的车子到来,两位老人眼睛顿时一亮。
车子还没有停稳,两位老人就走了过去。
苏沁沁还在车子里,通过车窗,就看到了两位老人上前。
这两位老人看着有点儿面熟,再仔细看,和妈妈都很像。
车门刚一打开,肖姥姥就最先上前:“沁沁,沁沁在哪?”
沁沁被肖嫚从车上抱了下来,刚一落地,她就被人抱住了。
肖姥姥:“沁沁,我的宝贝孙女。”声音有些哽咽,又激动。
“妈,你别激动,沁沁在呢,别吓着沁沁。”肖嫚在旁边说。
肖姥姥抱了一阵,终于放开了沁沁,此时眼睛通红,脸上全是泪水。
肖姥爷站在身后,也想上前,但是他是男人,很好地被他克制住了这种情绪。
他说:“沁沁,我是姥爷。”
苏沁沁望了过去,很和蔼的老人,比苏老爷子和蔼多了,没有爷爷的严肃,斯斯文文的,此时眼圈也有些发红。
苏沁沁甜甜地喊了一声:“姥爷。”
肖姥爷“哎”地应了一声,从来都从容不迫的他,此时声音也哽咽了。
但是被他很好的掩饰住了,他没有让自己在外孙女面前掉眼泪。
“爸妈,我们进去吧,外面冷,进去说。”苏长鸣说。
肖姥爷:“对对,我们进去,可别冻坏了咱们的小宝贝。”
肖家大院,并不是像军区大院里的苏家那样,是个小别墅,也不是北京的那种四合院,而是一个平房。
那是肖姥姥单位里发的公房。
房间也不多,也就三个房间,这是肖嫚从小长大的地方。
苏姥爷以前是在北京的清华任教,后来因为那场运动,被下放到了农村,再后来平反了,但是因为高校都还没有复课,他暂时在台市的其他学校当顾问。
苏沁沁一直都被肖姥爷抱着,没有让她下来自己走。
他很乐意抱着沁沁,一刻都不想放开。
一家子,跟着肖姥爷肖姥姥进了那一排平房。
那里住的并不只是肖家,还有其他的人,都是肖姥姥他们单位里的职员。
有肖姥姥的老领导,也有她的下属。
那一排平房,住着四户人家。
此时看到肖家的人进了院子,在院子里忙碌的人都抬起了头,自然也看到了肖姥爷怀里抱着的苏沁沁。
有知道肖家的事情的,上前关心地问:“老肖,这是你那个外孙女吗?”
肖姥爷:“这是我外孙女沁沁。”
苏沁沁好奇地看着院子里的那些大人们,她一个都不认识,其他人也都在好奇地看着她。
苏沁沁被拐卖的事情,住在这个平房里的人,都知道。
天下没有不漏网的墙,瞒得再好,这事也不可能瞒得住左邻右舍。
毕竟,以前每次苏长鸣夫妻带着孩子每年都会来,除了那场运动之后。
大家自然都知道苏家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
如今看到苏沁沁被抱在怀里,大家自然就猜到了这就是肖家那个丢失的外孙女儿。
沁沁和肖嫚本来就像,哪怕还小,轮廓也初见相似。
大家虽然都很好奇,中间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找回来的,但是都是知识分子,没有那么多八卦的心理,自然也不会去探听别人家的私事。
如果肖家自己说,那他们乐意听上一听,肖家没有说,他们也不会刻意去打听,这是规矩。
肖姥爷和肖姥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藏住沁沁,沁沁被找到了,他们高兴都来不及,自然很高兴地把沁沁介绍给了几位邻居。
沁沁嘴甜,叫得几个邻居高兴的应着,拿出很多零食,给沁沁吃。
苏沁沁喜欢吃零食,但不代表她看到好吃的东西就挪不开视线。
陌生人的东西她从来不吃,在得到父母同意的眼神后,她高兴地接了过来。
然后,和邻居家的小孩玩去了。
小孩子从来都能够玩在一起,哪怕刚刚见面,一个游戏,就能够让他们成为好朋友。
苏沁沁也不例外。
见沁沁开心地跟小伙伴玩在一起,肖姥姥拉着肖嫚的手,询问着:“嫚嫚,你跟我说说,沁沁这些年可有受什么苦?”
哪怕她能够猜到,还是想听听。
沁沁丢失的时候才两岁,两岁的孩子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被卖到什么东西,养父养母对她好不好,这是肖姥姥最想知道的。
以前,沁沁刚找回来的时候,在电话里肖嫚也问得不清楚,因为一些限制的原因,并不能在电话里打听一些事情。
电话可是被接听的,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问的。
现在不一样,大家见上面了,肖姥姥就想要知道,沁沁这些年到底受没受苦?
只要一想到这孩子丢了三年多,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肖姥姥这心里啊,就疼得难受。
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肖嫚说:“妈,我别急,听我慢慢说。”
肖嫚也没有瞒着自己的母亲,这事也瞒不住,迟早是会知道的。
此时瞒了,以后老人家从别处知道的,还会埋怨她。
虽然她也知道,说了这些事情之后,母亲肯定又要掉眼泪了。
当初她刚知道这事的时候,不也掉泪掉的厉害?
只要一想到前世,沁沁最后死在大山里,都没过十四岁,她这心里就揪着疼。
她苦命的女儿。
现在好了,终于找回来了,没有让事情酿成大错,这才是她真正高兴的。
跟前世比起来,这一世好了太多,她知足了。
世界上,很多事情没有十全十美,她能够在女儿没有被卖掉之前回来,能够在女儿最灿烂最天真的年纪里见到女儿,这已经是老天爷对她最大的恩了。
她要懂得感恩。
肖姥姥静静地听着,每听到沁沁受的苦,吃的苦,她心里就揪了一下。
到最后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没有想到自己的外孙女,竟然过得这样苦。
在童家,竟然连最基本的饭都吃不饱。
这是多让人心疼的地方啊。
但是再如何,此时孩子已经回来了,她都应该感到高兴。
肖姥姥又把目光望向了外面,外面沁沁正和小朋友玩在一起,那样的高兴。
够了。
这就够了。
沁沁现在能够这样开心,她这心里就知足了。
至于以前的那些事情,想到就心疼,那就暂时不想了。
抓住现在,才是最关键的。
肖嫚:“沁沁找回来,我和长鸣都很高兴。这孩子还小,很快就会忘记以前那些伤害。”
肖姥姥:“对啊,那些伤害,慢慢就会被抹去,孩子长大了,对小时候的事情,应该不会记得太多,这算是最大的安慰了吧?”
叹了一声,肖姥姥又说:“你刚才说,沁沁的养母很好,这些年,一直都是她在保护着沁沁?”
肖嫚:“对,要不是一直有米娟护着沁沁,沁沁过的日子,可能会更糟。”
肖姥姥:“那咱们不能忘记人家的恩情啊。”
肖嫚:“我们都很感恩沁沁养母的恩情,当时是阿睿他们最先找到的沁沁,去的时候,把沁沁的养母也接回了北京。”
说着,她就把如何把米娟接到了北京,又如何给米娟找到了工作的事情都跟肖姥姥说了。
肖姥姥连连点头:“这样是对的,就应该这样。知恩图报,这是最基本的。沁沁养母在童家,应该过得很不好吧?”
肖嫚:“对,沁沁养母一直没有生育,被夫家嫌弃的不行,一直骂她是个不会生蛋的老母鸡,丈夫也没有好好保护她,她被人骂了十年。后来收养了沁沁后,她一门心思都在沁沁身上,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着沁沁。可是她终究只是一个弱女子,在夫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地位,丈夫又护不住她,日子过得很艰难。后来我们把她接到了北京,找了一份工作,她本来干得好好的,眼看就要转正了,谁知道……”
叹了一声,为米娟的遭遇感到可惜。
但是这事是人家米娟决定的,他们还能怎么办?
强按的马不饮水,他们难道还能够强迫她去离婚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事最后的决定权,本来就在米娟身上。
肖姥姥:“怎么回事?”
肖嫚又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跟肖姥姥说了,肖姥姥也叹息,“真是可惜了。如果她在北京,没有回到上阳县去,或许会是另一种情况。”
肖嫚:“是啊,我和长鸣也这么想,她本来在北京干得好好的,眼看就要转正了。等到转正后,就可以把户口迁到北京来了。北京的户口多难迁,妈你是知道的,只有这种转正的机会,才有希望迁上来。这不是靠走后门走关系能够办得到的。”
肖姥姥当然知道北京的户口不好办。
其实就算户口不迁到北京,只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也比什么都好。
从女儿的口中,差不多知道这个米娟在童家过得很压抑,她那个丈夫是个大孝子,护不住妻儿。
虽然说宁可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她和女儿的想法是一样的,女儿就得为自己而活。
丈夫对自己好,那对家庭付出那是应该的,但如果丈夫对自己不好,那就得自己活出一片天地来。
女人只有自己出彩了,丈夫才不会看轻自己。
肖姥姥:“真是可惜了,多好的女人啊,就这么毁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又叹了一声,她又说:“也是沁沁的养母不争气,在北京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放弃了呢?”
肖嫚也唏嘘,但是再惋惜也没有用,这是人家决定好的。
……
在母女两人谈着这事的时候,肖姥爷和苏长鸣翁婿两人,一边下棋,一边也在说着这个事情。
但是肖姥爷和他们的想法却不同。
肖姥爷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知识分子,那个时代什么事情没遇到过?像米娟这样的事情,在旧社会太多太多。
一开始听到米娟愿意为了沁沁,走出那个压抑的家庭,他还很欣赏这位女性。
为母则刚,在这位米娟身上,他看到了当初为了新中国崛起而努力的学生们。
“你们就没有再去看看?”肖姥爷不禁问起。
此时,不只苏长鸣在,苏睿也在,苏睿并没有在下棋,而是在旁边看着姥爷和父亲下棋,听到肖姥爷的话,父子两人都抬起了头。
见他们的表情,肖姥爷似乎明白了:“你们真的没有去上阳村看看?哪怕是让人去打听或是调查?”
苏长鸣和苏睿面面相觑,当时他们一听到米娟是自愿回去的,并不是被童兴绑架回去了,两人都充满了失望。——不,不只是他们,是苏家所有人,都为米娟惋惜的同时,也是对米娟充满了失望。
那么好的机会,竟然被她放弃了,他们自然是觉得很痛心的。
事情的真相,当时他们觉得,既然是米娟自己做出的决定,谁也没有往其他原因上想。
如今被肖姥爷提起来,两人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
苏睿:“姥爷,你是说米娟姨回去,并不是想跟童兴过日子,可能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肖姥爷:“既然她都愿意跟着你们离开,难道刚离开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这些?但她还是很坚决的离开了,说明她的心里也有想要挣脱那个家庭的打算。至于为什么没有当场离婚,或许是……她知道暂时离不了婚,就想远走高飞。”
顿了顿,肖姥爷说:“夫妻之间,只要分居两年以上,那就可以自动解除婚姻关系,并不需要得到男方的同意。”
苏长鸣沉默了,他们是真没往
这一层想。
不是没想,而是没有想到米娟会有这样大的决心。
当时米娟也没有跟他们说过她的心理想法,他们都以为她只是想要逃避,暂时的逃避。
肖姥爷:“如果她是想跟她丈夫离婚,才跟着回去的呢?你们这一放弃,她在那边或许是黑暗。”
能够想象,没有了苏家帮忙,米娟而要离婚,自然不可能。
米娟或许也不知道,分居两年就可以由法院判离婚,她只是一个没上过多少年学的农村妇女,知道的不一定就能有多少。
回去,或许是为了离婚,也或许是为了其他事,肖姥爷都觉得,苏家既然帮了米娟,那就应该好人做到底。
他的思想中,并没有宁可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的思想,幸福那就结合,不幸福那就分开,这是他的思想。
不用想,只要听着女婿说的那些事情,他就能够分析得出来,米娟在童家过得并不愉快。
或许有些人,会一辈子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中,不懂得反抗。但一旦反抗,那就是彻底的反抗。
老实人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要嘛不做,做出来就不会再回头。
那个米娟一看就是这种人。
苏长鸣:“我们都想岔了?”
肖姥爷:“你们想岔也情有可愿,毕竟你们因为沁沁的原因,对米娟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当局者迷嘛,正常。”
苏长鸣:“当时我们都没有想到这点,只是为她的决定感到可惜,也不想去拆散人家的婚姻。毕竟人家是夫妻,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夫妻,我们毕竟是外人,米娟自己没有开口,我们也不好替她做决定。”
肖姥爷:“现在知道了,也不晚。我猜测,现在她肯定是生活在无边的痛苦中,在黑暗中沉浮,没有人一个人能够帮她。她的娘家,估计也不会帮她,如果能够帮她,早在那十年就帮了,不会等到现在。农村很多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是觉得离婚那是伤风败俗,只怕她娘家也不会同意她离婚,那是丢脸的事情,反而会劝她回到童家去,跟丈夫好好的生活。”
苏长鸣和苏睿相互对视一眼,这种可能极有可能,而且是极大的可能。
米家如果真的能够站在自己女儿的身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米娟在童家被杂羞辱,也没有人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
他们可能都觉得,米娟不会生孩子,这就是罪过。
苏长鸣/苏睿心想:前世米娟被气疯,被童家关在柴房里整整十年,米家也没有人出来为她说一句公道话,甚至连去救她都没有。后来米娟被活活折腾死,也没有见米家去童家找回公道。娘家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了。
可以想象,如果米娟真的被绑在了童家,没有人去救她,或许她又会走上前世的路,又会彻底疯掉。
这个结局,太沉重了。
如果有一天,沁沁知道他们本来有能力帮助米娟脱离苦海,却愣是没有做,她会怎么想?
沁沁和米娟的感情,那不是普通的感情。
听到米娟回去了,不要她了,当时沁沁有多伤心。
虽然后来她再没有提起,但是他们知道,沁沁心里在想着米娟。
肖姥爷沉吟,最后化为一声叹息:“能帮,就帮吧。否则,沁沁的养母真的可能会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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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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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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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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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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