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变换的凤凰体格不足、毛量不丰,尚还是一只幼小的凤凰。
然而再幼小,它也是真正的凤凰。
华美成熟的凤凰虚影掀动双翼,尾羽在星空中拖动如流星。
一大一小两只凤凰迎头碰上。
火焰如星光坠落,在夜空中碰撞、燃烧。
谢蕴昭抬着头:“达达——!”
一抹黑白变幻的剑光虚虚而来,自她身边飞过。
空中的谢九手执徒妄剑,玄衣翻飞,衣摆上的金羽白鹤好似也随时会飞进现实。
“灵蕴。”
他后方是明灭不定的火焰星辰;无数明光照在他身上,却让他的神情更幽微,而阴影更深沉。
“这只是开始。”谢九看向院中的榕树,身上光影明灭,神情漠然如坚冰。
谢蕴昭盯着他。她心中忽地闪过一丝疑惑:谢九为什么不杀她?
即便代表大阵的凤凰被达达缠住,谢九身为神游圆满的修士,想杀她应该也轻而易举。
正思索间,她眼前忽然跳出久违的半透明面板:
[【强制任务】利刃出鞘
任务内容:破局
请受托人阻止谢九。
任务成功奖励抽奖十次、点亮星星十颗,任务失败五雷轰顶。
任务时限:一个时辰]
自两个月前她进入平京,系统就悄无声息,再没有出现过。现在危急关头,它却又悄无声息地跳出来。什么提示也没有,只有青灰色的面板上冷冰冰的、金属色泽的文字。
阻止谢九……
“不用你说我当然也会这么做,我不是已经开始做了吗……不过做不到就五雷轰顶,这是不是过分了点啊老铁。”
一粒圆滚滚的灵丹出现在她掌中。
丹药的名字是“厚积薄发丹”。
这是谢蕴昭离开辰极岛前,擅长丹药的洞明峰主赠予她的灵丹之一,可以让修士的修为暂时提高一个小境界,但之后会让修为封印一段时间,因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当时她还开玩笑,说越是强调万不得已就越容易用上……她还真是有乌鸦嘴的天赋。这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立flag。
丹药入口,化为灵液;灵液燃烧,化为飞速增长的修为。
从拿出丹药到服下后修为增长,时间不过一瞬。
虽只有一瞬,却也应该足够谢九出手。
但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谢蕴昭。那双眼睛里暗涌的情绪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他看着谢蕴昭,渐渐地……又看向她背后展开的夜色。
夜色之中有群星,群星之中……有手捧宝瓶而含笑的龙女虚影。
谢九微微闭了闭眼。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他绝不接受……
唰啦——
五火七禽扇被用力抛起。
五火七禽扇被谢蕴昭取得时,只剩了一火一羽。现在,这把羽扇则已经有了二火四羽。
木中火,能增强木火二系法术的威力。
思中火,能调动敌人最深沉的情绪和妄念。
鸿鹄金羽,对一切术法都有增强效果。
离火金羽,可以破除世间虚假幻境。
白鹤金羽,能让使用者爆发出极大的力量。
还有小川曾给她的腾蛇金羽……可以复制一招敌人的招式。
谢蕴昭曾用来复制过王玄的天阳一式。
现在面对谢九和他的徒妄剑,她觉得自己也能试试。
夜色在她背后彻底展开。
被星光簇拥的龙女嫣然一笑,接过倏忽变大的五火七禽扇,直指半空中衣袂翻飞的谢九。
谢蕴昭站在地面,同样以太阿剑指向谢九。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徒妄剑的剑法,在北斗女修的手中光芒大绽!
空中飞舞争斗的两只凤凰也似有所感,齐齐一震!其中凤凰的虚影萎靡而退,达达却精神振奋。
小凤凰清亮地鸣叫一声,凶悍地冲了上去,一口啄向了虚影凤凰的脖颈。
几丝火焰虚影溢出,悄然没入了小凤凰的体内。随即,小凤凰更加精神抖擞,而凤凰虚影则像丢了精血,身形益发黯淡。
天空中的战斗好似就要结束。
而在地面,则升腾起一道与谢九全然不同的太极虚影。
这道太极图案并不凝实,却如火焰在流动、燃烧;黑白的阴阳鱼互相追逐,其中又有影影绰绰的莲花虚影。
下京区中观战的沈家人轻“咦”一声,喃喃自语:“那是佛法金莲……?奇怪……”
承载了金莲的太极图升腾半空,不断扩大;无形涟漪扩散出去,令整座平京城都响起一阵“嗡嗡”的低鸣。
谢九的衣衫也在这场波动中微微颤抖,好似战栗。
但他却再一次微微摇头,并伸出食指,点向院中封印了蝴蝶玉简的大榕树。
他身前的黑白太极图忽地膨胀,转眼已成山岳般巨大的阴影;它压向榕树,也压下一片沉沉的暗影,那遮天蔽日的气势,好似传说中十万年前须弥山崩塌的场景。
谢蕴昭的太极图极速旋转,发出淡金色的光芒,牢牢盖住梧桐树。
也就直面了太极山倾的巨大压力。
龙女昂首站在夜色中,高举五火七禽扇,抵挡着太极图案那磅礴的力量。
此时的谢蕴昭相当于第四境无我初阶的修为,配合龙女星图和五火七禽扇,她能发挥出无我中阶的实力。
然而还是不够,因为……
神游之前,皆凡人。
谢九凌空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接着,就像天空中搭建起了无形的阶梯,他迈步朝前踏下一步。
喀啦啦——
龙女与谢蕴昭同时握紧双手。
谢蕴昭后退一步,竭力喘气,唇边却仍旧溢出血沫。
而龙女的身影则缥缈了几分。
“灵蕴,让开。”
谢九的目光在她唇边的血沫上一掠而过。他眼睫轻轻颤动,像枯叶蝶不经意动了动翅膀。
“我只要蝴蝶玉简。”
此时,月色已经重新亮起;遮蔽月光的大火星只剩了最后一丝黑影。
谢家家主的意志,经由方才那道嘶哑的声音再度传递而来:“九少爷,还请抓紧时间。”
谢蕴昭按了按胸口,将翻腾气血压下。大约还有小半柱香的时间……她能坚持住。
一定能坚持住。
她没有分神去擦口角的血迹,只抬起头,对谢九笑了一下。有些挑衅,又充满探究。
“怎么……你不是要杀我么?”她面上若无其事,手里却飞快给自己喂了一把补充灵力的灵丹,“现在又不杀了?”
谢九再朝前走一步。
莲花太极的光芒更加动摇;龙女周身璀璨的星光也开始摇摇欲坠。
他看了看龙女——那看向她脸庞的目光似乎格外专注些——很快,他便重新垂下眼,认真地看着谢蕴昭。
“我说的是我应该杀你。”
忽然之间,他好像又变回了晴雪苑中白绸蒙眼的青年。一板一眼、认认真真地说着每一句话,却又不经意显出些略带玩笑的刻薄之意。
谢九站在月光之下、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对她说:“我应该杀你,可是我不能杀。而且……我也不想杀。”
他顿了顿,说:“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你是灵蕴……我就知道了。”
谢蕴昭戒备道:“听不懂你说什么。”
“现在不懂,以后也会懂。”谢九回答得还是那么一板一眼,“现在,我只需要蝴蝶玉简。”
一阵狂风自他身边卷起,往榕树而去。那淡红色的蝴蝶玉简已经清晰地出现在树干中心,真如同即将破茧而出的蝴蝶。
但就在此时……
谢蕴昭冷笑一声。
“懂你个大头鬼啊!”
太阿长剑平地飞起,载着她一头撞向了谢九!
在他背后,方才摇摇欲坠的星光忽然重新凝实;那不言不语的龙女张开双臂,竟直直扑入了谢蕴昭的体内。
连同星图中的上百星辰,无穷的光辉簇拥着她;她御剑而来,手里的五火七禽扇闪烁着点点幽昧的灵光。
那些光芒都在她眼里燃烧,比天上星河更明亮,更像永恒的显化。
谢九看着她。
像一颗流星落下。
而他的本能反应……竟然是想抬手接住她。
像一个不合时宜的拥抱。
可她只是一把用羽扇抵住他的咽喉。
黑白灵光护住他的躯体,轻易阻挡了攻势。
然而羽扇上那片幽昧的点点光源,却顺着肌肤攀爬上来。
谢九微微一怔:“什么?”
他眼睛里是单纯的疑惑。就像他面对的还是“许云留”,只要他问一声,对方就会回答,最多不过讽刺他几句,但就连讽刺听着都是很有趣的。
有趣……那是什么?
对了,他的风车还没有等到。他本来想让她再买一个。
今天晚上本来也是想赏月听琴。
让她留的茶点,大约也没有了。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想到这些?早在异常出现的最初,他就应该明白她是谁。
除了灵蕴,还能有谁?
除了他一直想逃离的命运,还会有谁?
纷至沓来的思绪占据了他的大脑,也让他的动作陷入迟钝。
五火七禽扇,思中火——能调动敌人最深沉的情绪和妄念。
轰——
两人重重砸进地面。
烟尘未散,谢蕴昭已经立即弹开。她背靠榕树树干,再看一眼天空。
就在她的视线之中,大火星最后一丝阴影离开了满月。
“——谢师侄,就是现在!”郭真人大喊一声。
谢蕴昭却早已伸手,一把抓住了蝴蝶玉简!
这块搅动平京各方风云的小小玉简,就这么滑进她的掌心。光滑微凉的触感,平凡得简直让人疑惑。但就是这样看似普通的玉简,却记录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轰——
这是三种不同的攻击所带来的冲击声,却重叠在了一起。
……
第一声轰鸣,是下京区中沈家车架被刀光撞碎的声音。
玄甲结出的护卫阵法之中燃起硝烟,谢家的妖仆在顷刻之间就杀死了沈家的妖仆,并从车架废墟中提起了一身狼狈、又惊又怒的沈静思。
四周一片安静。
沈家人惊怒道:“谢彰——你果然将佛心……”
谢彰端坐牛车中,不再故作潇洒,只淡淡说道:“佛心对我等有些误会罢了。待会儿说不得还要静思从中调解一二。”
沈静思面沉如水:“我已着人通知……”
“沈老太爷?”谢彰微微一笑,“那便请老太爷上来。”
一架不知何时起停在边上的牛车,被掀起了帷幕。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灯光照耀中,那面色紧绷、一句话也说不出的白发老人,不是沈家真正的掌权者又是谁?
“谢彰,你如何能……”沈静思面色真正苍白起来。各家都有妖仆,沈老太爷身边更是护卫重重,更兼沈家同西北龙象寺从来交好,并非那些毫无底蕴的小门小户。
谢彰怎么做到……
“我谢家有幸在近百年中执天下牛耳,更有麒麟儿能执掌大阵、凿通仙凡壁垒。若我等竟然连几张底牌都没有,诸位可能相信?”
谢家家主面对其余观战者,从容说:“诸君,是时候作出抉择了。”
……
第二声轰鸣,是平京中心街道塌陷的声音。
无辜的平民还没来得及发出惊慌的叫喊,就见有金光笼罩,保护他们安然无恙。那金色光芒里流转着淡淡的卍字,充满正大光明之意。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一袭明黄僧袍,一串晶莹剔透的无色佛珠。
沈佛心站在平京地面,抬眼看向下京区的方向。
他看见龙女的虚影、金莲的盛放、太极的流转……还有漫天星辰的光芒。
“龙女。”他顿了顿,“与我有缘。”
便向南而行,一步百里,倏然消失。
至于第三声轰鸣……
是早已崩碎的小院中,徒妄剑斩出的怒吼。
不久前,谢蕴昭的太阿剑在下京区斩出一道无匹剑痕。
现在,徒妄剑则在下京区斩出一道更幽深的裂缝。这裂缝自下京区中心而始,往两头绵延而去,竟转眼让整个城区裂作两半。
谢九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衣袖上的灰。他眸色含冰,似是终于动怒,便提起长剑劈开了半座繁华城市。
他不假思索:“许云留……”
又忽然自己住了口。
谢蕴昭已经一把将蝴蝶玉简塞进乾坤袋。再抬眼,却见徒妄剑的剑锋已迫近她的眉心。
“呖——!!”
空中的小凤凰终于将凤凰虚影彻底吞噬,满身披戴华美火焰。它舒展双翼、俯冲下来,狠狠扑向谢九后背。
小凤凰再小,也是凤凰。
凤凰庞大,人类渺小。
看似谢九就要被小凤凰轻易碾为飞灰……
谢蕴昭却瞳孔紧缩,奋力劈出一剑:“达达闪开——!!”
谢九头也不回,满眼都看着她。
只淡淡:“道生一——”
巨大的黑白太极图再度展开。
嘭——!
太阿剑光被重重弹开。
本命法剑受损,谢蕴昭一口鲜血喷出来。
天空中的小凤凰一声哀鸣,整个被击飞出去,身上属于凤凰的灵光也急速消退,转眼之间,达达就变回了寻常的鸭子模样。
谢九仍旧没有回头,也没有移转一丁点的目光。他抬手抹去脸上的血痕,又像要去拉面前委顿的女修。
“神游之前皆凡人。”他说,“灵蕴,你不必……”
当是时,一声铮然剑鸣。
此夜有月,更有漫天星斗。
忽然之间,平京的天空却开始震动。紧接着,无数细微的、肉眼难辨的裂痕,竟忽地出现在了天空之中。
天空是不会破碎的,这是一条世间至理。
因而,破碎的也并非天空。
而是守护平京的上古大阵。
“唔——!”
谢九面色微微一变,竟然转眼呛咳出一口鲜血。他却神情一沉,不顾自己伤势,居然还要伸手强拉谢蕴昭——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轰然一道雷霆炸响——不是雷霆,是如龙的剑光!
“神游之前皆凡人……这就是你欺负我师妹的理由?”
白衣翠冠的青年如风行下。
他一手拎着已经昏过去的鸭子,一手将女修揽在怀中。
七星龙渊悬浮他身侧,散发出点点金光。
“那我要是宰了你,你又是什么?蝼蚁么?”
他瞧了瞧师妹煞白的脸和带血的唇角,仍旧含着微微的笑,俊秀温润至极。
眼眸里却有万里雪山的暗影,更有血色翻涌、煞气流转。
谢九看着他,似是想了一想。
“哦,”他声音淡淡,握着徒妄剑的手却乍然迸出青筋,“是你啊。”
谢蕴昭顾不上思索两人之间有些古怪的氛围,也来不及叙说久别重逢的喜悦。她只匆匆喂了达达一粒灵丹,便拉住师兄,沉声道:“师兄小心,平京大阵会针对外来修士发动攻击,你勿要轻易动用灵力和神识。”
“嗯?”
卫枕流微微挑了挑眉。他摸出灵丹,慢条斯理喂师妹吃了,又用拇指细细揩去她唇边血迹,方才慢悠悠道:“若果真如此,方才我一剑出来,便该被这什么大阵困杀了。”
谢蕴昭一怔。
卫枕流觉得她这呆呆的模样极罕见也极可爱,不免多瞧几眼,面上微笑更柔和似春风。
而再看对面那拎着长剑的黑衣青年时……不免就更加冷了眼神。
“你就是谢九。”他若有所思地说。
谢九则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回应。
从卫枕流出现开始,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看那白衣剑修,再看他怀里依恋得自然而然的姑娘。
像一尊被打碎了内在的偶人。
连轻轻一闭眼,都像一个机械的本能反应。
“是这样啊。”他轻声说。
“——九郎!”
谢家家主的声音,忽然切入进来。他高声道:“速速斩杀敌人,夺回玉简!沈家的佛心正和我们谈论此前一些误会,还有十一郎也在等着你!”
谢九听着。不动。
“九郎!”那声音愈发严厉,“还不动手,你将平京安危视为何物?!当断不断,如何能担起大任!”
谢九眼睛里的波动一点点消失,直到化为一片寂然。
“大任吗……”
徒妄剑悬浮空中,忽然散开;黑白二色如水往四周蔓延,将整个平京覆盖。
天空中的无数裂痕,顷刻被修复一新。m.xiumb.com
连朱雀长街上被凤凰虚影打破的痕迹,也一并恢复如初。
星光消失。
街道雪白。
两道黑白光柱连接天地。
一瞬间,整座平京城便化为了巨大的太极阵。
更有无数黑白锁链如蛇暴起,直朝北斗二人捆来!
锁链如海啸铺天盖地。
郭衍带着阿拉斯减,被逼朝中心的二人靠拢。阿拉斯减跑到谢蕴昭脚边,轻轻“呜噜”着,担忧地看着她和她怀里的达达。
四面八方都是黑白锁链,连卫枕流的七星龙渊剑也被束缚住了。
此间灵力像是都被抽走了。谢蕴昭尝试动用灵力,却发觉自己像缺氧的人还试图唱歌。
[本系统温馨提示受托人:“破局”任务所剩时间不足二刻钟,任务失败将有五雷轰顶作为惩罚]
……还有系统雪上加霜。
卫枕流却说:“师妹莫急。”
他抓住龙渊剑柄,用力一拔。锁链微震,出现道道裂痕。
“便是地狱,我也能为你破出一条光明正路出来。”
七星龙渊剑忽而放出光芒。
若说谢蕴昭的太阿剑是耀眼的朝阳,又承载了月光的柔润,那么七星龙渊就像衔月而生的长龙。
剑光绵长,清辉寒凉。
“中天悬明月——”
道道锁链后退。
“——雪色照千山。”
黑白二色,本为太极。
却也能化为夜色中的月光和雪光。
雪夜中有长龙乘月而出,冲破囚牢,激荡天地。
平京黑白淡去,重露真容。
卫枕流拿着剑,回过头,对她轻轻一笑,带了几分稚拙的炫耀:
“看,师妹,还是我更厉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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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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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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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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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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