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药同源,制香过程和炮制药材一样考究。不同香药制作方向也不同,比如沉香需要熏蒸,檀香要炒制,荀彧将沉香挂到水瓮上,等待水汽不再四散。
郭嘉搅着碗里的蜂蜜,注意力全在荀彧身边的酒上。
金浆玉液,一看就知道是极品。
他若无其事伸过手去,荀彧好似背后长眼,铜勺敲在郭嘉手背,郭嘉吃痛收回手,认命给荀彧打下手。
制香过程大多漫长难熬,郭嘉没话找话,“都说这香道如医道,君臣佐使,加以调和。沉香为君,则不用檀香,君香不可混合,臣香即可配沉香,又可配檀香,说起来,文若又是哪味香?”
这没头脑的话被荀彧听懂了,他取下水瓮上的沉香,慢慢碾碎去其泥土,回道,“鲜薄荷,气烈而味辛,能凉膈发汗,虚人不宜多服。”
郭嘉对曰,“丁香,香气浓郁,尝之麻舌,性味辛温……”他忽然笑起来,“怀香握兰,趋走丹墀。这味臣香尽可配君香。”
丁香又称鸡舌香,一般臣子面见天子都会口含鸡舌香,避免口气不佳。
二者相比较,丁香比薄荷更佳,也能入宣室。
荀彧回道,“今日只做建宁宫中香。”
郭嘉意味深长道,“谁可代者?”
荀彧反问,“香料有余,为何而代?”
可这建宁宫中香,既有沉香,也有檀香。不过其中的檀香做了臣香。偏偏荀彧就认定了这味香。
香方谈论到此为止,两人心中均有了答案,郭嘉实事求是,“长公主病情如何了?”
荀彧研磨着手里的艾草,多少觉得可惜。端午过后采摘的艾草阳气不足,失了几分药性。
“两日后议事。”
郭嘉了然,能议事就是代表好转,他没头脑提起一句,“今日我见着刘公了。”
荀彧不做回应,郭嘉自顾自继续说道,“长公主抱恙,他数回求见,徘徊门前不得进。”
荀彧将檀香投入瓮中,先前被郭嘉盯上的美酒倒入其中,点火慢煮,不多时屋内充斥着一股酒气。郭嘉眯着眼睛轻嗅,半口没饮,人好似醉了。
醉了,有些话便口无遮拦了,“若是长公主一病不起,这冀州牧之位,想必也无需换了。”
先前他数会和刘备碰面,就是存了试探的意思。琇書蛧
这人着实有手段,有仁德之名不说,从他掌管冀州这半年时间内,上下官员没有不服刘备的。郭嘉甚至想,要是没碰上长公主,刘备自己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古往今来大才者,会被风浪一时击退,但不会折戟沉沙。
荀彧停下动作,眼神不明,“你猜的,还是长公主亲口和你说的?”
郭嘉却不答了,伸手取了剩余残酒,坐那自斟自饮,半晌又道,“也不是不可。”
郭嘉暗指刘备可取代刘意,假使刘意出意外的话。
荀彧劝郭嘉收了多余的心思,“长公主已在好转,刘公以仁德出名,再无可能。”
郭嘉摊手表示无辜,“非是嘉所想。”
荀彧当然知道不是郭嘉,郭嘉说的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
不过没机会了。
话题越发遥远,荀彧问起家事时,神色被隐藏在灯火下,声音越发低,“兄长可好?”
郭嘉走的那会,荀谌和郭嘉聊过几句,真的只有几句,荀谌这位兄长提起荀彧时神色复杂,不知道是夸还是恼。
不过荀彧和荀谌的事叫家事,郭嘉这个外人没法插手。他就是觉得荀彧挺有意思的,脑瓜子聪明归聪明,就是有时候转不过弯来。
这大抵是谋事不谋人,郭嘉放下酒具,“友若另谋其主,公达亦然。”
荀彧知道这人,“曹操?”
郭嘉点头,“类长公主也。”
这是个很高的评价,郭嘉虽然狂,但说话有分寸,不会满嘴跑火车,能从郭嘉口中得此良评,荀彧多问了几句,“何以见得?”
郭嘉把杯里最后一滴酒饮尽,“敢挟天子逼迫王允,唯他一人。”
这是个狠人,同时也是个有志向的英雄。要不是刘意处境比曹操更惨,他没准会跑到曹操手下。
“刘表年事已高,保守图稳,刘焉不堪大用,荆州益州必有生变,届时,得利者便是曹操。”
郭嘉几乎能给曹操制定一系列方案,无他,荆州益州着实不够看,豫州的袁术还有些嚼头,不过依据刘表的脾气,想必不会再和袁术接触。
所以比起来,还是冀州这边刺激。
趁着酒意上来,郭嘉和荀彧谈了不少话,多数都是对于冀州未来的推断。目前郭嘉很看好刘意的缓兵之计,“容忍三五年,一雪前耻,拿下幽州后,青州徐州不在话下,河内亦能收复。”
荀彧似有所动,对郭嘉口中的三五年上了心,他命人取来书房案桌上的一物,递给郭嘉道,“能短几年?”
上面是被暂停的新法,户口调查和土地丈量才开了个头,假使没有人大力推进,或许它将彻底沉寂下去。
郭嘉粗略扫了几眼,很快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神情凝重,待看完全部内容后,郭嘉狂笑不已,手边的香料被他扫落,“天下英雄逐鹿,唯独她为民开路。”
他算是明白了,荀谌和荀彧为何意见相左,也理解戏志才的忠心耿耿。
待笑完,郭嘉重新敛容,长跪道,“愿效微薄之力。”
他很想看看,刘意走下去的路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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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麹义等人接到消息后,没有太大反对。
比起在邺城的官员,位于前线的武将更清楚战局。冀州确实不能再打了。
在刘意没有露面的情况下,停战协议以一种默认的姿态下被通过。人们很快接受这个现实,转而关心起刘意要派谁去和公孙瓒商谈。
刘意有意推迟议会时间,除去身体状态外,还有就是给众人缓冲时间。
这次战役冀州没有打赢。
对于没打胜战这回事,大家倒不是很愤怒,反而窃喜于邺城免遭兵祸。
察觉出大家的态度时,刘意有些懵,不是,她检讨书都写好了。你们就这么大方?
不过再仔细一想,可能对于他们来说,打败仗不可耻,因为现在来去都是叫汉家江山,换个人关系不大。就怕把公孙瓒打毛了,二话不说打砸抢劫才是最要命的。
诚然是有一部分人,像刘惠,对刘意掏心掏肺,奉为明主,这类人即使刘意败走邺城也会追随而去。不过大部分的就是等着换新主人。不是无情,很大程度是他们故乡就在此处。
人际关系,社会地位,乃至财富都被绑定在这块土地上,离开家乡其实是件很痛苦的事。比如陈宫,他在东郡如鱼得水,甚至能帮刘意调度兵马,可到了邺城,他甚至比不上那些城管,因为没有人认识他,也不会听他的话。要想出头,就得单枪匹马的拼。
所以说陈宫在豪赌,同时自信自己的能力。
考虑到天气因素,这次议会被安排在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以后,日头没那么烈了,人也不特别困。
避暑方式无非是两种,冰块降温和移居。冰块是冬天河水结冰后,凿冰储存,供来年夏天使用。移居就是单纯的避暑,此外还有些冷饮开开胃。
空调是不用想了,什么你说你是平民,那拿扇子降温吧,顺便记得把今天的农活干了,天黑没路灯,别指望挑灯夜耕。
茶是刘意让人特地放井内凉过后取来的,虽然没有加冰,但在夏日也算凉爽,加上穿梭在堂内的清风,配上舒适透风的葛衣,这个议会反而有几分惬意和享受。
说真的,刘意是更希望开个空调压压惊。
等人到齐后,刘意首先做出自责姿态。当然,刘意不会说我和袁绍谈不拢才打起来,现在好像还打败了的样子。
刘意说的是,“若是能迎回天子,想必公孙瓒也不敢造次。哪会像今日,战局僵持不下,连累大家。”
大家连忙说这事不怪长公主,都怪袁术那个王八蛋。
本来人都救回来了,半道上被袁术劫走,就很气。
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头,刘意抛出接下来的话,“我欲割让河间,渤海两郡,暂得一时平静,待麹将军整顿人马后,来年再战。”
大伙反映没刚才那么强烈了,春秋时候打战也流行割让城池什么的。可都几百年过去了,还割让城池,面子就有些挂不住了。
何况被割出去的不仅是土地,还有上面的人口和物资,河间占据冀州五分之一的土地,送出去了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刘意明白众人的担忧,“眼下公孙瓒虽屡有败绩,然大部队还在幽州,即便消灭河间这支队伍,我等无力也抵抗幽州大军。诸公,请听我一言,忍一时凌|辱,待麹将军踏平幽州,冀州再无后顾之忧。”
堂下又是议论,众人很快得出结论,同意了刘意的抉择,打不过我还苟不过吗,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身子还在不在。
不过很快有人提出,“即便公孙瓒退兵,袁绍尚在渤海,他与公孙瓒交好,到时被任命为河间太守,邺城危也。”
刘意反问,“以足下所见,该以何计挑拨两人关系?”
“这……”
对方一时傻眼,旁听的郭嘉不客气笑出声,刚好被捉了个正着,本着丢脸一起丢就不算丢的想法,故意问郭嘉,“尊驾发笑,可是有妙计?”
他本以为郭嘉会低头道歉,不想郭嘉微微挑起眉梢,“说倒是能说,可这功劳被嘉抢了去,对足下多不公啊。”
这般张狂的姿态叫他人侧目,对方一时下不了台,干脆道,“既然是尊驾出的计谋,功劳由尊驾得去,理所当然。”
潜台词是说不出来你就完蛋了。
郭嘉显然不给自己完蛋的机会,得到允许后,郭嘉直接放话,“嘉很好奇,袁绍算什么东西?”
一句话四座皆惊,就连刘意也侧目。
“他数回败于麹将军手下,武将无一能用。今得公孙瓒之势得喘息,既然如此,公孙瓒走后,袁绍能仰仗何人?”
留在冀州刘意肯定要收拾,跑去幽州就做不了河间太守,更威胁不到邺城。所以即便袁绍名声再大,在麹义的马蹄下,袁绍真的不算一回事。
最主要的原因是袁绍败了。袁家之子头衔好听不错,但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公孙瓒手下能人无数,换一个做河间太守无损公孙瓒利益。那么袁绍是否在河间,对公孙瓒来说关系不大。”
“敌无损,再许以好处,何愁公孙瓒不动心。”
郭嘉说的让众人瞠目结舌,正想说你胡说八道什么,转而一想又觉得对。
一直以来他们畏惧袁绍的兵马,可实际上讨伐董卓那会,袁绍的兵还是靠冀州养的。打下雒阳又如何,照样不是被麹义打爆了。
袁绍没兵怕他干嘛,要是公孙瓒还敢派重兵保护袁绍,他们可以吵可以闹,冀州又不是没有兵。
别忘了你公孙瓒本人还在河间这边呢,拼个鱼死网破谁更亏。
刘意倒是高看郭嘉一眼,接过话来,“公孙瓒征战多年,想必也清楚战局,虽是退兵。但也得河间,渤海两郡,于公孙瓒来说非是一无所获,何况只是暂时停战,等休整过后,必会再夺冀州。今除袁绍,使民休息。准备再战,公孙瓒围攻邺城都是空手而归,诸公又有何惧。”
一席话勾起众人热情,纷纷响应刘意的话,刘意露出笑意,“那么,又有何人愿意出使公孙军?”
说是那么一回事,可真干起来,总有顾虑,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正想着要不要接下这活,一个人站出来,掷地有声,“属下愿往。”
刘意认识他,是东郡的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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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腿这事最后落到陈宫头上,这位东郡来的谋士的确有谋,他明白作为使者的危险,可也清楚若是做成此事。他不仅能在刘意面前刷脸,还能刷新邺城官员对他的认知。
可谓是标准的富贵险中求。
陈宫愿意刘意也不会阻挠,相反她帮陈宫刷足了排场,摆宴不说,陈宫走的时候还亲自出城相送,一送三十里,充分表达了她对陈宫的重视。
陈宫从前跟着曹操,论肉麻的功夫曹操远远比不上刘意,这一套下来陈宫感动得不要不要,暗自发誓一定要完成任务。
不然回去了真的是里子面子一起丢光了。
出发前一夜,刘意亲自召见陈宫,回到冀州后,刘意着实忙了好一阵,陈宫只是在公共场合和别人一起面见刘意。
一视同仁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距离在被拉大。
“归来后不曾见陈公,是意的不是。”
眼看刘意又要向自己行大礼,陈宫连忙避开,“长公主莫折煞我。”
这句话引起刘意发笑,原先的气氛被打破,刘意邀请陈宫坐下,笑道,“意闲暇时弄得小玩意,陈公尝尝。”
刘意弄的小玩意可多了,据说郭嘉就心念念刘备手里的一壶美酒,那是刘意倒腾出来的佳酿,传闻光酒香能醉人。
好东西就这么一个,大家又见得少,刘备藏得严实,于是越传越邪乎。什么色如清泉,气似氤氲,别人当美谈,郭嘉作目标。
他早晚要顺走刘备手里的好酒。
刘意:谢谢,七十五度的医用酒精,这个时代唯一的生命之水。
好在陈宫现在看到的是茶,和外头的茶叶没什么不同,就是不加料。
剥去繁琐的流程后,茶叶特有的清冽叫陈宫精神一振,陈宫直起身体双手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刘意面前也是同样的一碗。
“尝尝。”
陈宫点头,清澈的汤底给予人好感,香气清高,待温热的茶水入口,微苦过后回味甘甜。非常……
符合陈宫这类文人的基调。
陈宫眼睛发亮,想问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头,刘意倒是很体贴,“陈公要是喜欢,意送陈公一套,不过茶能提神,夜间还是少喝些为妙。”
荀彧那种靠茶提神的就不提了,人比人气死人,人家天天熬夜脸蛋还是又白又嫩,再看刘意……
在心里给荀彧记上一笔,刘意和陈宫闲聊起来,“当日陈公愿意接下此事,意着实有些意外。”
刘意担忧道,“陈公不知意与公孙将军之间的恩怨,陈公前去,凶险难测。”
陈宫很坚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再说他也有他的算盘。
刘意倒没有一味劝说,在确定以及肯定陈宫去意已决后,她对陈宫说,“奉孝道许公孙瓒好处,都说钱帛动人心,公孙瓒已握幽州,区区钱财打动不了此人。还请陈公携此物一同去。”
缯书没有完全遮掩,丝绸特有的顺滑使得一部分内容暴露出来,陈宫注意到,上面是绘图。
“它叫马镫。”刘意品着漆器里的茶水,无端想到后世的青花瓷,茶这种东西,和瓷器是最配的。
当然搁角落里那种灰陶不算。
她见陈宫面露询问,收回神道,“是骑兵用于马背上的工具。”
荀彧和她讨论过,马镫这种东西的确大大增加了骑兵的战斗力,公孙瓒也吃了不少亏。可是瞒是瞒不住的,马镫的技术含量不是很高,数次交战公孙瓒手里肯定有了实物,被复制只是早晚的事。
既然如此,倒不如拿它卖个好。
“意想拿这个小玩意换位世家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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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交战总有人需要作传话筒的,进入公孙瓒领地后不久,陈宫这个可怜又柔弱的文人就被抓了起来,送到公孙瓒面前。
不过自古以来不斩来使,现在又是休战期间,公孙瓒倒没把怒火发在陈宫身上,他看了陈宫带的文书,冷笑道,“停战?你是长公主派来的说客。”
陈宫被押送到大营,面对一干武将,不卑不亢,“宫不过一介文人,不善言辞,今日来见公孙将军,是为将军解忧。”
公孙瓒倒觉得这人有点意思,睁眼说瞎话,敌方派过来的还给他解忧。
“为孤解忧,倒也有趣,说说。“
士兵松开陈宫,陈宫给公孙瓒行礼,他这派姿态倒赢得了不少好感,公孙瓒甚至指了个位置让陈宫坐下,不过嘴上没客气过,“先生尽管讲,若是解不了孤的烦恼,孤可以帮先生解忧项上人头不能分离的忧愁。“
面对死的威胁,陈宫面无异色,开口就揭公孙瓒的短,“将军,今已夏至,河间渤海两郡作物又有几何?“
实际上是没有,在公孙瓒来之前袁绍已经刮过一轮了,秋收之前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现在公孙瓒是全靠撑。
调度不是不可以,比如从幽州运来粮草,但粮草耗损率非常高,什么半路意外,下雨发潮了,自己吃掉了,根本不划算。所以公孙瓒的队伍一般都是就地取材,现在柴火要没了,公孙瓒其实有些烦恼。
他原先是打算打下邺城,侵占边上粮仓,但麹义实在棘手,公孙瓒就没占过几次便宜。
没有粮草,加上吃了败仗,士气低落。公孙瓒其实这边也拖不了多久。
公孙瓒这种沉默就代表陈宫的话没有错,他循循善诱道,“那您为何不和长公主签订停战呢。长公主许诺会赠粮草让将军返回幽州,待兵马补充完毕……”
陈宫的话低下去,幽暗不明,“冀州何愁不是将军的。”
公孙瓒变了脸色,他走到陈宫面前,还未等陈宫开口,公孙瓒便拔出佩刀来,靠近陈宫问,“这是长公主的意思?“
鲜血顺着血槽流下,陈宫神色自若,“宫说过,宫是来帮将军解忧的。“
这番宠辱不惊的姿态倒是让公孙瓒另眼相待,他收起佩刀,没杀陈宫,只是让陈宫滚蛋。
但是陈宫知道公孙瓒动心了,这个时候只需要再加一把火。
“将军难道不想知道,长公主还送了什么?”陈宫从怀里取出一物,对公孙瓒笑道,“除去五千粮草,还有此物。”
亲兵把缯书转交到公孙瓒手里,公孙瓒睁大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陈宫明白,公孙瓒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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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刘意归来,还派了使者传讯,袁绍迫不及待赶来和公孙瓒相见,“将军。”
陈宫早已功成身退,满载而归,帐内就剩公孙瓒,他把缯书收好,对袁绍说,“长公主派人来,说后勤不足,无力再发起进攻,希望我等退兵。”
都打到这个地步了退兵,袁绍脸色不明,公孙瓒又加了句,“同时愿意交出河间,渤海两郡。”
河间一带地域辽阔,上接幽州,下靠渤海,更接近邺城,假使在河间驻兵,邺城还不是探囊取物。再来公孙瓒的大本营在幽州,手短够不着河间,比起其他人,还有谁比他这个渤海太守更适合驻扎河间。
袁绍大喜,“这是好事啊。”
他已经能想象到他日挥兵杀向邺城,拿下刘意。一雪前耻。
可不知怎么地,袁绍觉得公孙瓒看他眼神有点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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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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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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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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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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