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槿出了名的不爱管闲事,紧闭的控制室大门也再再表明了她的态度,因此所有人都从最初的些微担忧到现在的肆无忌惮,满脑子的欲望横流,根本没有分神再关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直到‘呼’的棍棒呼啸声从旁侧砸下来,被袭击的人凭着人类的求生欲朝左偏过,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近前的颜槿。
颜槿一劈不中,一言不发,棍棒在去势中骤然停顿,继而横扫。颜槿不比于柯,她一棍戳得陈法名脑浆横流的狠厉深入人心,男人肩上的伤血堪堪止住,使不出力,根本不敢正面跟她对抗。他仓惶滚地,躲过第二击。颜槿不依不饶,棍势再变,改扫为戳,目标是男人的眼睛。
男人看颜槿的架势根本不指望颜槿会中途犹豫改向,只好勉强伸手去夺棍子。被接二连三压着追击,他十分不服气,梗着脖子大吼:“你居然偷袭!”
“偷袭?”后面还有别人,颜槿不想和他角力纠缠,合金棍角度稍移,绕过他的手,棍势落得太急,一端敲在男人头侧的地毯上,溅起半米灰柱,“你扯人头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陆赢。”
陆赢被扑了满头满脸的灰,吓得全身发软,吃吃地吐出一句恳求:“队……队长……”
颜槿冷笑:“你邀我入伙的时候,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陆赢一呆,拼命摇头。在他眼里,颜槿根本不能归于女性一列,更像是一把锋锐无匹的武器,可以震慑立威。再说他又不想死,现在只要流露出一丁点这方面的念头,恐怕下场比陈法名还要惨千百倍。
背后的男人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趁着颜槿背对,臂弯一展,想勒住颜槿喉咙靠蛮力取胜。颜槿在格斗场上从小打到大,对方在后背时的心思她几乎都了如指掌。她低哼一声,干脆弯腰躬身,竖在地毯上的棍子重新横回手里,反手抽向后方下盘,顺势再给躺在地上的陆赢一脚,正正踩在他肩膀的伤上。
陆赢防着颜槿的棍子没防着她的腿,被踩得嗷地缩成团。颜槿用的力量自己清楚,不再去管陆赢,反手的棍子左右连挥,阻挡来人靠近,前冲半步后倏地站直转身,棍子交到左手,劈在男人伸出的手臂上。
这一棍挟怒而发,男人的手臂马上下折成诡异的形状。颜槿并不满足,合金棍想横向招呼对方脆弱的腰腹,旁边另一个男人合身扑了过来。
颜槿要保全自己,不得不先撤回攻势后退躲闪。断手的男人抱着自己的手臂呜咽两声,看看杀气腾腾的颜槿,再看旁边的于柯,斗志忽然烟消云散,转身往来路狂奔而去。
扑上来的帮忙的男人没想到同伙这么没骨气,竟然调头就跑,整个儿懵住,犹豫是该跟着跑还是留下拼一把。就这么一犹豫间,颜槿已经靠了过来,他迫不得已,只好迎上。
男人虽然是竞技者,却只注重力量锻炼,对格斗技一窍不通。他见识了棍子敲在人身上的后果,一心想先把棍子抢下来再说其他。一个女人,近身格斗技巧再厉害,也比不过力量的压制,假如他能趁机拿下控制室,也算是额外的收获。www.xiumb.com
金属棍撞在虬结的肌肉上,发出闷响。男人用身体的厚实部位硬扛了一击,劈手握住中段,狞笑着往后拉扯。颜槿眼中现出嘲弄,手直接松开,男人向后退步,颜槿的脚早就等在他脚踝。
人不管怎么锻炼,某些部位永远薄弱,不堪一击。男人脚踝先受了一脚,吃痛躲避,后膝窝再挨一记。颜槿动作灵活,人如鬼魅,环着他转了半圈,重新绕到身前,再度握住还被男人紧捏在手里的合金棍,一脚踩在男人因痛弯曲的膝盖上,借力与男人平齐,连续两拳正面撞在男人咽喉,最后一拳去势上翻,打在对方太阳穴。
虎背熊腰的男人踉踉跄跄后退,头昏眼花,在掌心里还没捂热的棍子松脱出去,回到颜槿手里。颜槿连续几挥,全部敲在他的脖子或头,男人再也站立不住,轰然倒地。
另一边于柯发现后方来援,自杀的念头立即弱了大半。压在她身上的其中一个男人当即抓住她的手腕,摁在头顶。颜槿来得突然,目标明确,转眼间撂倒身上有伤最弱的陆赢并且打折了另一个男人的手臂。压着于柯的身形壮硕的男人转身去帮忙,另一个抓着于柯手腕的则把于柯双腕交到单手,想先劈晕她免了后患,再去围攻颜槿。
于柯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两人手臂高举,贴得又近,男人算是自己把手臂内侧送到她的脸前。于柯理所应当不可能放过他,缩脖低头,挡住自己弱点的同时一口咬在男人手臂上。
于柯受够了气,这一咬简直倾尽全力。男人痛得龇牙咧嘴,另一只手一耳光抽在于柯脸上。于柯笃定了心思,反倒咬得更狠,只听男人放声咆哮,红色液体沿着于柯的嘴角淌下来,浓稠刺目。男人疼痛难忍,钳制于柯双腕的手自然松开,于柯手腕翻转,死握在手里的玻璃刃切在男人裸露的脖子动脉上。
血喷薄而出,洒了于柯满头满脸。
男人双眼圆睁,喉咙抖动几下,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软倒在地。
林汐语抱臂站在全息监控前,目睹了门外一场惊心动魄的斗殴,眉梢微挑,翻手挡住了旁边的光涵眼睛,自言自语地感叹:“这两个真够狠的。”
被感叹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于柯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肉块,连啐几口啐干净嘴里血沫,双臂环住自己遮住裸露的胸部,退步靠在墙边,慢慢蹲下。
颜槿没理会她,提着合金棍走到刚刚爬起来站稳的陆赢身边。陆赢看着她步步逼近,满脸惊骇欲绝。在近距离见识过颜槿揍人的能力后,他再也没有凭借性别优势和力量和她一较输赢的念头。
“我记得你有女朋友,感情还不错。你以前好像也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
陆赢战战兢兢地听着颜槿的问题,思索该怎么回答。
美色当前,一时冲动?
从众心理,不敢特立独行?
现在解释,真的还有意义吗?
“我不是最强的,也不能给她足够的食物,她想多找点依靠,想活下去,也没什么错。”陆赢惨笑,与颜槿目光相对,“弱肉强食,没能力保住的就被抢走,比我弱的就该是我的,有什么问题?”
颜槿:“是吗?”
陆赢:“反正逃不出去了,死之前能享受一次是一次。”
颜槿:“……”
她忽然觉得恶心又可悲,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下去。这肯定不是陆赢一个人的想法,很多人只怕都是这样,既无希望,就无顾忌,抹杀过往,毁灭一切。
灯还亮着,人心先灭。这个地方,再也待不下去了。
棍端挥出时陆赢躲了一下,最后砸在他的颈侧。陆赢应声倒地,浑身抽搐。颜槿不愿意去检查他的伤势,也不愿意再补上致命一击,回身走到蹲在墙边的于柯身边,把外套脱下来丢在她的身上,伸出一只手。
于柯身体颤抖一下,松开环在胸前的手,把外套拉开套在自己身上,摸索着拽住颜槿的手,如同抓住救命浮木,重新站起来。
人类的手是温暖的,柔软的,真实的,不像总是空旷无声的房间里投在玻璃上的倒影,只是虚幻。
让人舍不得放开。
“啊……”
今天挨了两顿打的尹颂伤得不轻,一瘸一拐地直到现在才赶到。他看着满地还没被地毯吸收的血痕、两具悄无声息的男性躯体和抽搐不断生死不明的陆赢,再看看神色冷峻的颜槿和满头鲜血的于柯,张口结舌地愣住。
颜槿没想到尹颂会锲而不舍到这种程度,有些诧异地回头打量他。尹颂的样子很惨,白净的脸被打得到处乌青破裂红肿,衣服上也全是脚印和血迹,可怜兮兮的站在走廊上,手足无措的模样。
“要先进来吗?”
尹颂嘴巴半张,以为自己听错了。控制室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代表着安全,何况能得到颜槿的庇护,简直是因祸得福!
颜槿不等尹颂回应,拉着于柯继续往控制室走。那个男人跑了,肯定会去找后援,她可以摆平三个人,却还有自知之明不打算应对一群来势汹汹的匪徒。
尹颂急忙跟上。脖子动脉被割破的男人躺在拐角正中间,大量出血导致周边地毯全部浸势。尹颂小心翼翼地走着,还是不能避免没有干涸的液体受到挤压,重新漫出来把鞋边染红。
尹颂看着自己的鞋,眼睛里流露出羡慕。
林汐语早就等在门口,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视线在颜槿和于柯牵在一起的手上一晃而过,继而转到基本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于柯:“那边是浴室。衣服备好了,是我的,先将就穿着。”
身体被一干陌生人摸来揉去,现在脸上又全是人血,于柯一听,连道谢都没说,放开颜槿的手,直冲林汐语手指的方向。
当尹颂走进房间后,金属门毫不迟疑地合拢,把一切混乱尽数摒除在外面。
今天的监控投影不适应儿童观看,小睿早被丢进了小卧室,波比闻到陌生人的气味,从门缝里奋力挤出,顶着一头乱毛,冲尹颂方向和于柯所在的浴室来回狂吠个没完没了。
浴室里的于柯肯定听不见,尹颂倒被吓退了一步,震惊地盯着毛发蓬松没个狗形的波比:“你们……居然……还养狗?”
光涵一把把波比抱起来,强制狗头塞进自己怀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尹颂解释:“……不咬人。”
波比还在冲着他吠叫,呲出两根全无威胁力的狗牙??牢匚亍R?绦〔阶叩搅窒?镎泻舻男∽雷颖咦?拢??址畔プ?茫?惺?靡欢?欢??荒苡媚抗馍ㄊ诱飧鏊?蛲?丫玫陌踩?亍
控制室不大,不临门的两面墙下各铺着一床棉被,似乎是床。被褥折叠得很整齐,旁边还放有折叠好的衣服,都是女性的款式,其中一个床上还放了几个玩偶娃娃。
他的存在与这个房间的氛围格格不入。
看过之后,尹颂愈发的尴尬了。光涵蹲在墙角低声训斥波比,林汐语端来一杯水后,走到颜槿身边继续看监控投影,投影没有声音,只有一行人匆匆赶来,扶起躺在地上的男人们挨个检查,时而指向控制室方向,怒火冲天。
林汐语虽然亲和,颜槿却历来是生人勿近的,尹颂也不好凑上去问她们是打算解释还是从此就跟外面所有人敌对。百无聊赖的时间最是难熬,尹颂的目光继续四处乱飘,直到他无意后转,看到投影在背后墙上的一幅图像。
那幅图像充斥着红黄蓝三种色块,中间有虚线和实线交替,乍一看上去眼花缭乱,像是孩子随手涂鸦,但等尹颂看久后,却隐约看出点轮廓来。
那个好像是……一幅路线行进图,以酒店为起点,向竞技场馆方向延展,但并没有截止于竞技场馆,而是囊括了之后的更外围区域,直抵菲诺城的城市边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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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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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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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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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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