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涟看他目不斜视,双眼澄澈坦荡,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倒是如他们所说是个正人君子。之前见徐舒的时候已经在脑中有了大致的印象,但基于对秦镶的偏厚这些东西也不愿意太过去深入了解,现在见到了徐舒的真人,才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狭隘了些。
“来我来介绍一下吧,你们应当是第一次见,不认识也是正常的。”婧公主拉着云涟坐了下来,“也都别站着了,过来坐,让伙计上一壶清明前的龙井过来。”
跟着婧公主身后的丫鬟立即就走了出去,对着外面吩咐了些话。
云涟已经猜出了徐舒的身份,但是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必须要给婧公主一些面子,只好微笑的看了一眼徐舒,等着婧公主接下来的说话。
“这是徐舒,在翰林院当值。徐舒博闻广记,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也带我玩了不少地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婧公主先是看向了徐舒,就是简单的介绍了两句,但是在他们的关系上却是只字未提,倒是能听得出此刻婧公主的心情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徐舒有关。
“徐大人,久仰大名。”云涟本可以用更为贴切的形容词来同徐舒打招呼,但是云涟想了半天还真的就只有这句话比较适合现在的场景。婧公主难得有个熟悉的人,不可能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婧公主是完全没有听出里面的弯弯道道,转而又看向了云涟,对着徐舒说道:“我这位姐妹可是来头不小,就连我有的时候都要顺着她来,不然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婧公主难得的开了个玩笑,俏皮的对着云涟眨眨眼。
云涟噗嗤一笑:“我哪有那么可怕,公主殿下就喜欢胡说。”然后转向了徐舒,做起了自我介绍,“在下沈云涟,有幸同徐大人结交。”
沈云涟?徐舒先是一愣,然后脸色变得有几分古怪了起来。
云涟淡淡的瞥了一眼婧公主,他不会是也受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沈云涟传》的荼毒了吧。
在婧公主说话之前,他很好的收回了自己的情绪,对着云涟抱歉的笑笑:“对不住沈姑娘,在下一时失态,还请姑娘不要介意。姑娘的名字,在下也听过不少,实在是位传奇的女子,徐舒钦佩。”琇書蛧
“四月围猎的时候徐舒留在京城,所以没有见过云涟也是正常的。云涟在九月就要同我二哥成亲了,所以在成亲之前,还想着要多约她出来玩玩,不然以后多不方便。”婧公主在他们二人之间打着圆场。
“沈姑娘这样的女子,放眼天下也就信王那般皎如天上月的男子能够比肩了,实乃金玉良缘。”徐舒在最开始的吃惊过去以后,微微一笑就开始侃侃而谈,同云涟交谈了起来。
果然如秦镶所说,徐舒这个人很健谈,并且给人一种很稳重的感觉,一点也没有读书人清高自傲的坏毛病,更别说话语风趣幽默,让人如沐春风。这样的一个优秀的男子,真的是让人觉得很不错。
而婧公主也是和徐舒每句话都能接的上,然后默契的会心一笑,聊得十分开心。
难怪大家都觉得他们会是一对。
“诶,岑大家要上场了,沈姑娘注意听,她的琵琶可真是京中一绝,是应当好好听听的。”徐舒走到窗边,轻轻的推开,正好大家的视角就是正对着中央的那个舞台。徐舒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台上原本是那些才子在舞文弄墨所在都在麻利的收捡东西,腾出一大块地方来。
“在我未有功名之前,也喜欢在那里和大家讨论文采。后来中了进士,那里倒是去的少了,贫门才子要成名最为不易,这里倒是一处终南捷径。”徐舒微笑着解释道,然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家看向舞台。
那比平常的地势高处一寸的台子,款款走上来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她并没有遮挡任何容貌……因为她的相貌很是一般,仅能说是五官端正,绝不是大家脑海中那美人的形象。可是她一上台来,周围的人都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谈论任何和她有关的事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岑大家抱着琵琶,先是对着众人欠了欠身,然后安静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眉间温柔仿佛能拧出一汪春水。纤长的手指落在琴弦上,轻轻地拨冗着,发出一声醉人的乐声。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前人所写的《琵琶行》完美无缺的被岑大家给复刻了出来。在场众人表情也是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了她的琵琶乐声中,直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收好了琵琶,又对着大家行礼告辞,大家才从那幻境中醒悟过来,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这位岑大家,果然是个妙人。”云涟在听过岑大家抚琵琶之后也是不由自主的赞叹了两句。
“是啊,的确如此。”徐舒接口说道,毫不掩饰自己对岑大家的欣赏,“并且岑大家弹了琵琶许多年了,也只是在这清茗居里,不少达官贵人想要高价请她入府,都被拒绝了,也是个性子清高之人。”
“哦?”云涟听见徐舒在说岑大家的事,不禁也是来了兴趣,不知为何,看着岑大家,云涟总是能想起在风晓楼那位妖而不媚的花魁扶玉来。
“岑大家出身贫苦,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嗜赌成性的父亲给卖进了青楼,后来凭借着她的努力和琵琶上的天分,终于赚够了银钱赎了自己出来,在这清茗居安定了下来。不过她在青楼的那段时光已经成了她的噩梦。发誓终生不嫁,并且也不肯再踏足一些大户人家的府邸。”徐舒看着岑大家离去的背影,轻声的叹了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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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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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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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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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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