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插在石墙上的几支火把一阵“噼啪”作响,摇晃的火光隐隐照亮了一个脚步匆匆的背影,以及几个狱卒迷茫的表情。
“魏公子这是问出了什么?怎的这般着急?”
“谁知道呢......不该管的事少管,赶快把牢门关上吧。”
“嗯。”
“......”
简短的几句交流过后,几名狱卒便快走两步来到牢门旁边,手上用力,将厚重的玄铁巨门一点点合拢。
有人忍不住心中好奇,在这个过程中悄悄向着牢房内看去。
在他的视线中,虞平君仍躺在角落的石床上,那样子已再次被点住了穴位。
而那张面向牢门的脸上则依旧是此前那般疯疯癫癫的表情。
不过却又好似有些不一样。
“真他妈的渗人......”有个狱卒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轰隆!”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口,牢门那仅剩的一点缝隙也轰然合起,一切再次重归平静。
......
月色如霜,草叶似刀。
黑色的马车肆意疾驰在已然空空荡荡的奉元城中,几匹骏马身上不停冒出细密的汗珠。
但即便如此,驾车的马夫却还是一下一下挥舞着手中马鞭,似乎毫不吝惜马力,只为能让马车的速度再快上几分。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依令行事。
而至于下达这个命令的魏长天......
“砰!”
一拳擂在身前不停摇晃的小桌上,魏长天眉头紧皱,脸色很不好看。
妈的,疏忽了!
虞平君隐忍不发这么多年,手下肯定不止笼络了丁重这一个心腹。
这一点谁都清楚,所以自打前者被打入天牢之后,皇宫里就已经在暗中开始进行“清扫”行动。
不过这些行动的主要保护目标肯定是李岐。
再加上这事儿满打满算才过去一天,所以李梧桐这边自然就被忽略了。
可谁曾想虞平君的第一个报复对象竟然就是李梧桐!
淦!
深吸一口气,魏长天扭头看了眼车窗外凄凉的月色。
他并不知道虞平君具体是以什么方式来向外传达命令的。
但如今这个并不重要。
关键是一定要及时赶到,绝不能让李梧桐知道她自己是妖。
否则这位武平公主大概率是要......
等等......
李梧桐怎么样跟自己有啥关系?
自己为啥会这么着急?
某一瞬间,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魏长天愣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便又轻轻摇了摇头,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丑巴巴的香囊。
与其思考前面几个问题,倒还不如想想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收下这只香囊。
对啊,为什么呢?
马车的颠簸中,魏长天低头看向香囊上那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百思而不得其解。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其实李梧桐也认真想过。
他同样不知道,这个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李梧桐却找到了答案。
虽然这个答案听起来十分无厘头,甚至有些“本末倒置”——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想要嫁给魏公子,别人都不行......这就是我喜欢魏公子的原因吧。
......
半个时辰后,公主府。
当魏长天急匆匆的来到李梧桐所住的独院外,遥遥看到屋中亮着的火光时,心中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点着灯,也没什么动静,应该是还没出事。
操!难道是虞平君故意玩我???
“你们公主呢?”
走到一个正坐在院门处乘凉的小丫鬟身边,魏长天随口问道:“在不在屋里?”
“呀!魏公子!”
小丫鬟立马起身,轻声回答道:“是,公主正在屋里学着给您做衣裳呢。”琇書網
“做衣裳?”
魏长天一愣,旋即想起李梧桐之前说的要给自己亲手做件衣服,心中不由得更加放松。
而此时那个小丫鬟也笑着替自己主子说好话。
“嗯,公主这几日呀学得可认真了,就想着能早些为公子缝一件衣裳。”
“再加上冬儿姐姐是宫里来的,教的又好,想来......”
“等等!”
魏长天突然皱了皱眉:“那个冬儿不是公主府的丫鬟?”
“不是呀,是公主特意从皇后身边讨来的哩。”
小丫鬟如实回答:“据说女红做的极好,在整个皇宫里都是一顶一......魏公子,你这是......”
“我去找公主有些事,你就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
“哦......”
疑惑的应了一声,小丫鬟看着那个已经快步走入院中的背影一脸茫然。
她知道自家公主早已倾心于魏长天,并且还立下了非魏公子不嫁的志向。
不过如今都这么晚了,他们......
呀!我在想什么呢!
红着脸收回视线,小丫鬟继续坐回院门的青石上乘凉。
而与此同时魏长天则是已经推门而入,急匆匆冲进正堂,然后停步在堆满线布的桌边。
除了棉线、绸缎、布料之外,还有一件刚刚具备雏形的男子“衣服”掉在地上,但却不见一个人影。
坏了!
心里“咯噔”一下,魏长天知道眼下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李梧桐正好去上厕所了。
二是......
快走两步又进到没有点灯的卧房,抬眼环顾一圈,立马便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影。
“公主......”
喉结微动,魏长天一边往那边靠,一边试探着喊道:“咳,是我,魏长天,你没事......”
就好像突然触电了一般,当魏长天说出自己名字时,那蜷缩的身影突然停止了颤抖,旋即蓦然抬起头来。
确实是满脸泪水的李梧桐。
她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魏长天,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从眼角滑落,身子因为哽咽而不停微微抽动,但张开的嘴巴里却没能发出丁点声音。
实话说,李梧桐如今的样子很难用语言去形容。
这是一种夹杂了绝望、惊恐、惧怕、慌乱等等复杂情绪的模样,如果非要比喻一下的话......或许就像是那种由于受到过度惊吓,只有将自己藏在角落里才能得到一丝丝安全感的小动物。
“公主,我......”
魏长天此时当然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
他再次走近一步,想要安慰一下李梧桐。
不过后者接下来的反应却让他顿时愣住了。
“你、你不要过来!”
“呜呜呜,不要过来......”
手掌慌乱的撑住地面,身子不停向后挪动,直至完全抵住冰冷的墙壁。
李梧桐就这么蜷缩在黑暗的墙角,双手惊慌失措的死死攥住身边的床腿,以一种最为凄凉与绝望的语气不停哀求着。
“不、不要看我......”
“你、你走......你走.......”
“求、求求你,求求你......”
“走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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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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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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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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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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