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魏贤志笑着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这场极为短暂的谈判便无疑已经宣告破产了。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句话都足够狂妄,嘲讽值丝毫不亚于前世那句经典的“陛下何故谋反?”
不仅再直白不过的表明了魏家的底气,更是无比强硬的表达出了魏家的态度。
我就是要南方十二州,外加大宁从大奉撤兵。
这两点你如果不能满足,那咱们也别废话了,直接开干就完事了。
当然了,魏贤志提出这样一个条件并不完全是自己的想法,而是早就与魏长天商议过的。
魏长天猜到宁永年或许会“割地求和”,因此早在蜀州之战开打之前就跟魏贤志通过气,进而定下了这样一个“南北而治”的底线。
不过他之前一直认为这样一次谈判一定会发生在朝廷大军遭遇“牛头山大败”之后。
可谁曾想竟然今天就发生了。
宁永年为什么会在大奉、蜀州两边战事一片向好的情况下突然要与魏家和谈?
其中原因或许有很多。
可能是那七个馗龙的高手让他错误估计了魏长天的势力。
可能是那“一剑斩三千卒”的神之一击让他感到了蜀州战事并非十拿九稳。
可能是依然动荡的粮市、已经见底的国库已无法再支持朝廷与魏家爆发全面冲突。
也可能是魏贤志今夜的举动让他措手不及,只能提前开启谈判。
其实如果这次“和谈”真的发生在朝廷大军遭遇“牛头山”大败,蜀州之战大势已去之后,宁永年或许还真会认真考虑魏家如今提出的条件。
但是眼下朝廷大军刚刚“攻破”广汉城,宁永年自认是占尽优势的一方,所以当然便会觉得魏贤志是在狮子大开口。
那么,和谈失败便也就容易理解了。
“......”
“哈哈哈哈!”
“魏卿,朕万万没想到你竟已狂妄到了这般地步!”
愤怒的笑声回荡在夜空,宁永年看着神色自若的魏贤志,龙袍鼓动间尽是杀意。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不成?!”
“皇上,许大人怎么死的我再清楚不过,因此自然明白你敢。”
魏贤志摇摇头,语气平静:“不过,‘敢’并不意味着‘能’。”
“是么......”
眼睛眯起,宁永年慢慢向前一步,腰间天子剑已出鞘半寸。
他其实心中知道自己确实杀不了魏贤志。
虽然后者只是三品,但既然敢来,那就说明肯定有着保命的手段。
但是魏贤志话里话外的讥讽之意,却让他差一点就要不顾一切的挥剑向前者斩去。
不过最后关头,宁永年终究还是没有做出这个动作。
他不是为了一个丫鬟就敢杀宰相的魏长天,也不是顶着千古骂名带人包围皇宫的魏贤志。
作为一国人皇,一个极为擅长玩弄权术的帝王,宁永年深知冲动行事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更何况他必须要顾全大局。
“......”
“好,你很好......”
硬生生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天子剑芒重新归于剑鞘。
宁永年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魏贤志。
“大宁三十六州,朕倒要看看你魏家能拿走多少!”
“多谢皇上成全......”
衣袖抖动,魏贤志回望过去,针锋相对的回答一句。
“你会看到的。”
“哼!朕等着!”
“嗯,微臣告辞。”
“唰!”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落,魏贤志毫不墨迹转身跳下城楼,重新站在满是悬镜司差役的长街之上。
“老爷!”
王二立马凑上来,压低声音问道:“接下来我们......”
没有立刻回答,魏贤志又回头瞥了一眼那个仍立在城墙之上的人影,然后嘴中吐出一个字。
“回。”
“......”
从气势汹汹的来,到就这么走。
虽然谈崩了,但预期中的大乱却没有发生,难免会给人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不过其实打从一开始,不论是魏贤志也好,宁永年也罢,都知道今夜大概率并不会真的发生正面冲突。
因为双方都觉得还未到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时机,并且也都清楚自己无法真的拿对方怎么样。
魏贤志能杀掉宁永年吗?
无疑不能。
而宁永年能杀掉魏贤志吗?
当然也做不到。
既然如此,那这样一次火并就没有太大意义,更多只是双方展现实力的一种手段。琇書網
就像前世的“军事演习”一样。
花那么多钱、费那么大的劲,操练军队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要让潜在的敌人知道你的实力。
其中道理有点类似于“弱国无外交”。
如果魏贤志今夜不带这么多人来,那他恐怕连与宁永年面对面的机会都不会有......
“哗!”
如一股黑色的浪潮退去,只是几十息后,悬镜司差役便已有大半消失在了午门之前,估计最多不过百息就能全部撤走。
王二则在此时牵过一匹黑身白首的骏马,躬身将缰绳递到魏贤志手中,同时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后者瞳孔猛然一缩,然后便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驾马大摇大摆的走过午门之前。
马鬃晃动,月光映着马鞍一侧挂着的良弓。
魏贤志眯了眯眼,忽然伸手摘下长弓,旋即弯弓搭箭,箭尖直指仍旧站在城楼大殿前的那个人影。
“嗖!!”
如飞电过隙,下一秒长箭便脱弦而出,在无数人惊骇的目光中向着宁永年激射而去。
这一箭太快,快到众人尚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飞过了十分之九的路程。
不过宁永年却是一动未动,只是眼睁睁看着这一箭自他的头顶半丈处飞过,紧接着“咚”的一声死死钉在了身后的一根金柱之上。
“嗡!!”
一箭入石数寸,白色的箭羽疯狂震颤。
但宁永年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直死死盯着魏贤志纵马离去的背影,身形不停颤抖。
“吼!!!”
夜空中,一条数十丈长的黄龙突然出现,疯狂的向着天穹嘶吼。
只有一人可闻的吼声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压抑与狂躁。
然后,宁永年猛然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神色紧张的李怀忠,压制着心中的滔天怒火,一字一顿慢慢说道:
“传令韩兆。”
“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在半月之内攻下蜀州城。”
“破城之后,十日不封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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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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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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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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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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