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出炉的《京报》以一整版的篇幅一字不差的刊登了宁玉珂昨天的“演讲稿”。
由于没有附加任何主观评价,所以此举到底算不算“通敌”尚不好做定论。
再加上负责管理“报纸行业”的太常寺如今已完全被同舟会掌控,所以大宁官方层面并未对《京报》做出任何惩罚。
但其实不论是宁永年,还是大宁百姓,如今都已不太在乎这种“小事”了。
在前者看来,三十万大军碾压过去,宁玉珂断无半点获胜的可能,到时候“民心所向”自然会重回自己一边。
而对后者来说,相比于宁玉珂说了些什么,他们或许更关心今天的粮价又涨了多少。
毕竟当生活都成问题时,谁还会有闲心去管什么“国家大事”。
......
天还未亮,京城中数家粮铺门口便排起了长队。
粮价一日一涨,即便是在天子脚下的京城如今也已涨到了“天价”。
但哪怕已是天价,这粮食却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得到的。
“诸位!对不住!”
“本铺已没粮了!”
“都回吧!明日再早些来!”
“......”
开市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各家粮铺便先后挂起了“今日无粮”的木牌,纷纷准备关门歇业。
而那些没有买到粮的百姓自然不会答应。
“没粮了?!连续几日都是这般!你们开的是哪门子粮铺?!”
“肯定还有粮食!这些奸商一定是看粮价涨得厉害,故意不卖给我们的!”
“开门!快开门!否则老子就要砸门了!”
“唉,都散了吧,这大安粮行的掌柜我认识,确实是个好人,不会有粮不卖的。”
“他若是说没粮,那便真是没粮了。”
“这......走吧!咱们去西街那家粮行看看。”
“......”
在门外吆喝了半天,没买到粮的人最终还是无奈的离开了。
而即便是那些买到了少量粮食的人,此时的表情却也算不得多么开心。
刚刚买到的粮不仅贵,而且也吃不了几天。
几天之后自己还要再来排队抢粮,但到时候谁又能保证一定能抢的到呢?
若是抢不到,便只能吃糠米。
等糠米吃完,便只能喝白粥。
这样下去,白粥变稀粥,稀粥变米汤,米汤变树皮,总有一天会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再然后呢?
被活活饿死?
明明最近几年大宁都未曾有过大的天灾,粮价一直很稳定。
可为什么一夜之间市面上的粮食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难道是因为打仗么?
可即便是在打仗,但粮价也不应该涨的这样凶啊......
普通百姓想不明白,更不知道其它各州的情况其实比京城还要糟糕。m.χIùmЬ.CǒM
但身处皇宫中的宁永年却是对此一清二楚。
他很清楚如今大宁粮价飙涨是因为有无数奸商在屯粮。
他更清楚这其中囤的最多的,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叫“盈丰盛”的商行。
民以食为天,不论如何粮价必须要降下来。
因此,宁永年已于几日前便决定要通过暴力手段来快速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
“皇、皇上,昨天各州盈丰盛的粮仓又有十三处起火,仓中粮食一粒也没剩下......”
“皇上!他们这摆明了不是图财,而是要霍乱我大宁天下啊!”
“皇上,微臣觉得此事定是有人提前给盈丰盛通风报信,否则他们为何能屡屡赶在官差到之前便将粮食尽数焚毁?!”
“皇上,大宁的粮市不能再乱下去了!开粮仓济市吧!”
“......”
早朝时,一众官员或惶恐、或愤怒的各自发表着意见。
而宁永年则是神色阴冷的端坐于龙椅,目光久久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毫无疑问,正是表情淡定的魏贤志。
“魏卿,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办?”
“......”
谷緜</span>宁永年开口的瞬间,整个大殿顿时便安静下来。
百余号朝官死死盯着站在第一排的魏贤志,眼神中的情绪各不相同。
不过后者却对此视若无睹,只是平静的冲宁永年拱了拱手。
“皇上,悬镜司不管钱粮之事。”
“此事您应该问缪大人。”
魏贤志嘴中的“缪大人”叫缪学正,在许士兴死后便接替了户部尚书的位子,是宁永年的人。
户部掌管钱粮商盐等事,确实是这次粮市大乱的“第一责任部门”。
但魏贤志这句话不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无疑十分不给宁永年面子。
“魏卿,朕自然知道是户部掌管钱粮......”
并没有去看缪学正,宁永年双眼微眯,仍旧死死盯着魏贤志。
“不过盈丰盛勾结乱王一事却是悬镜司的职责所在吧。”
“如今距离朕交代你去办此事已有数日了,不知你查的如何了?”
“回皇上......”
魏长天拱手低头,只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五个字。
“下官还在查。”
“还在查......”
“好一个还在查!”
“哈哈哈哈!!!”
充满了愤怒之意的笑声响彻大殿,一众朝官皆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出。
任谁也能看出来如今宁永年和魏家之间距离彻底撕破脸仅剩一步之遥,因此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多说一句话。
“魏卿......”
几息之后,怒笑声终于渐渐停下,宁永年眼中的杀意也已几乎到了毫不遮掩的程度。
他慢慢自龙椅上站起身子,一步步走下台阶,然后站定在魏贤志身前。
“十日,朕希望悬镜司可以在十日之内将扰乱粮市之人尽数伏法。”
“你,做不做得到?”
“回皇上。”
魏贤志表情不变,抬眼与宁永年对视:“此案十分复杂,牵扯极多,十日怕是有些短了......”
“是么?”
宁永年一字一顿再问:“那你想要几日?”
“这个......”
魏贤志笑了笑:“皇上,百日如何?”
“......”
一百天破案。
别说一百天之后悬镜司能不能破案,哪怕就是真能,到时候大宁也已经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了。
所以魏贤志给出的这个期限摆明了就是一种挑衅。
在场朝官无一不明白这点,因此眼下皆瞪大眼睛呼吸急促,不知道他何以敢这么跟宁永年说话。
是,魏家现在确实势大。
但这可不是蜀州,而是长期驻扎着五万禁卫军的京城!
你悬镜司总舵一共才多少人?如何抵得过这五万禁卫军?
再退一步说,你魏贤志此时此刻可是身处在皇宫里啊!
如果宁永年真的怒火攻心要杀你,你又如何能活?
百余朝官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魏贤志有什么底气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跟宁永年叫板。
他们甚至觉得这位悬镜司指挥使已经无法活着走出大殿了。
然而......
死死盯着嘴角噙笑的魏贤志,宁永年藏于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然后又在几息之后慢慢松开。
他一言不发的转过头去,不再看魏贤志,而是对着缪学正缓缓说道:
“缪大人,开仓放粮。”
“是、是......”
缪学正如今哪里还敢说什么,赶忙低头应声。
而宁永年也不再多说一言,抖抖袖子便撂下一众朝官往后殿走去。
伴随着李怀忠的一声“退朝”,今日的早朝便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朝官们纷纷走出大殿,一路上都跟躲瘟神一样有意与魏贤志保持了距离。
但后者却对此并不在意,甚至脸上的笑意好似更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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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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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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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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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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