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有些冰凉的痒,是哪吒的发尾,被风吹扫在她的手上。
叶挽秋握紧他,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椒城。”哪吒头也不回地答道。
这也是在回到三凤宫以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生得身高腿长,步速稍微快一点,叶挽秋就要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
朱红的大门在面前缓缓敞开,凉风卷夹着许多洁白落花扑面而来。叶挽秋被哪吒拉着走进去,看到与她当年离开时比起来,这里的每一处景致基本都没有变化过。
像是某种被凝固在水晶球里的定格画面,鲜活却也苍凉。
房门被推开的刹那,光影在她眼里剧烈交错一瞬,紧接着是浓烈的莲花香气。她被哪吒推按到书案前,那些整齐堆放在案面上的兵书还有笔墨,甚至是几幅行军地图都被随之扫到地上,落了一室纷乱。
冷白的光斑从窗外刺进叶挽秋的眼里,而哪吒的存在,是逆着光的黯红,给了她唯一的视觉缓解。
哪吒捉过她戴着护臂的左手,扯开那些结扣,看到遮掩之下扭曲盘虬的疤痕,呼吸停滞了瞬间,仔细抚摸过去。
片刻后,他忽然倾身压上来,不由分说地一口咬在她脆弱的咽喉处,尔后又轻浅而急切地啄吻过她的眉眼,十指紧扣住她满是旧伤的左手,嗓音依旧喑哑:“我以为我又要等你一千年。”
甚至是,等她回来时,还会像十几年前那样,再次不记得他。
这几乎已经成了他最深的恐惧,久伤不愈,溃腐成疾。
后背被坚硬的木桌边缘硌得有些疼痛,但叶挽秋没有吭声,只抬手安抚过他的后背:“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每次都是我让你这么难过。对不起……”
其实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没有遇到她,哪吒会不会过得更好。
没有她,也没有这些漫长而绝望的等待,更没有这些痛苦和折磨。也许他会过得很自由,很洒脱,不受任何牵绊,只无牵无挂地独立于万事万物之外,任凭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他依旧是那个风骨清傲的少年。
可她舍不得。
她无数次用尽了力气去寻回的人,一点点都舍不得放手。
哪吒松开她,将她抱到自己腿上面对面坐着,低头牵起她有些发灰的白色袍角看了一会儿,复又望着她:“你是在掉下溺海漩涡以后回来的,是不是?”
叶挽秋愣下:“你都猜到了。”
“早前就已经想过,毕竟关于你的很多事,我都不太清楚,所以只能靠猜测。”哪吒淡淡地说着,神情并无变化,却只在一个垂眸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落寞,“但我记得你那日穿的,就是这件衣裳。”
“如今,所有关于你的事,你可以坦白告诉我了么?”
叶挽秋忙不迭地点头,将她掉进灵渊以后,这漫漫两千年的经历都说了出来,一直讲到她被溺海漩涡卷进去为止。
“我想,可能是因为溺海出事那天,恰好也是我以真身形态来到人间的时刻。就……怎么说呢,那个时候,我的过去和当下发生了重叠,但又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我,所以我才会被漩涡带回现在。”
就是关于那个装逼怪最后所说的话……
她说到这里后,停下来看着自己的手心,正犹豫着要不把这件事也一并告诉哪吒,却忽然发现,对于自己的解释,哪吒自始至终都只是沉默着,根本看不出接受得如何。
光冷近灰,他坐在书案前,连眨眼的动作都是如此清晰。
“哪吒?”叶挽秋叫他一声,“你怎么了?”
他抬下头,目光却越过她,只看着屋子里的满室凌乱,浅浅翘起嘴角:“也就是说,当初你告诉过我的那些关于你家人的话,果然都是假的。”
“跟我猜的一样。”他接着补充。
是啊,既然哪吒已经猜到她是从一千年前的溺海漩涡里回来,那便是也知道了她曾经对他说过的,什么“是他家里那位管家的同乡”,“家里人因为去东海采珍珠遇难,所以只剩她一人”之类的话,都是骗他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局促不安,试着从哪吒怀里起来,却被他一把握着腰肢按回腿上。
如果是一千年前的哪吒,叶挽秋还能有把握可以猜出来他的七分心思,可如今这个哪吒,她是真的没什么底。
等了一会儿后,见他始终不言不语,只是不断抚摸着她左臂的伤疤,叶挽秋主动开口:“你,不怪我吗?”
“怪你骗我?”他笑起来,淡薄得转瞬即逝,继而是近乎空洞的平静,没有任何表情渲染的脸孔艳丽得毫无人气,“有过。那时候觉得你也许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更知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所以才会用这些谎言来随便敷衍我。”
说着,哪吒微微偏过头,冰凉手指隔着层温软肌肤,沿着她脖颈处的脉搏来回滑动,像是有些困惑:“我对你不好么,为什么要这样骗我?”
“不是这样,我……”叶挽秋抓着他的肩膀着急地想要解释,却被他伸手轻压在唇瓣上制止。
仅仅须臾间,他已经收敛起方才的神色,恢复到最平常的淡漠无波,像是在时间倒流下的花朵,把所有情绪都收敛回内心,闭而不露。
末了,他用手指轻轻抹过她的唇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明白为了保证未来不被影响,你必须这么做。这些道理,夙辰古神已经跟我说过许多次了。所以,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叶挽秋怔愣着,听到他继续用一种极为冷静的语调接着说道:“你这次消失了一年半,听起来并不久。但是对我而言,时间的长短不是以日月交替来衡量的,而是你是否在我身边。”
“我曾经等了你一千年,找遍了六界每一寸可能的地方,你都不在。”
“可我想见你。”
“所以我试过很多办法,想找到一种能对莲花化身有用的幻术也好,妖蛊也好,或者药物也可以。”
说着,他阖上眼睫又睁开,眸子里有连绵深厚的雨层,灰暗却又隐约微明:“可惜,没一个有用的。”
“哪吒……”
叶挽秋被他的话惊吓到,甚至忘了该怎么去反应,只能听着他继续道:“做这些事的时候,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抱有多少希望。可明煌他们却不止一次地阻止我,也提醒过我,说我也许已经有些疯了,只是我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看着面前的人已经哭得说不出别的,只能不断地道歉,哪吒叹口气,伸手替她把眼泪擦干净:“我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心疼我。”
“然后告诉我,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往后,你再也不会有事瞒着我,会嫁给我,也会和我一直在一起,让我别担心。”
叶挽秋扑进他怀里,止不住地抽泣,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只能拼命点头。
直到感觉她的情绪慢慢缓和了些许后,哪吒握住她的腰,抬起她的下颌,让她仰头看着自己:“好了,你的事说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什么?”叶挽秋沙哑着嗓子问。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才四岁,包括十八岁那年进到学校里以后,有很多事,其实你都已经不记得也并不知情。”哪吒抬手搭在她的发顶,轻轻按一下,力度温柔,“但是你迟早都发现我的本性到底如何,而且,我也不打算再掩饰下去。”
泪水把叶挽秋的眼尾浸染得绯红,哪吒望着她还带有清澈水光的眼睛,语气同刚才没有半分区别地,一字一句地将他全部的所作所为都剖露出来。
甚至,包括当初她来行宫还愿,差一点,哪吒就直接动手把她带走。以及后来被神界先行官发现那次,在三凤宫里,他展示给了叶挽秋全部的记忆,却又故意松口让她想走就走。
“可其实,我根本不会让你走的。”哪吒极淡地笑下,目光里却全是专注的认真,“只要那时候你敢站起来,背对着我,你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叶挽秋瞪大眼睛看着哪吒,发现他在说这些的时候,神情里没有任何不安或者紧张,只有一片全然的冷静与平淡,镇定得好像在商量他们晚上吃什么一样。
他说完所有后,停顿几秒,倾身吻了吻叶挽秋的眉心,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却神情不改地问:“在想什么?”
“我……”叶挽秋缓缓回神后,思考了几秒,面带愧疚地望着对方,“其实,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只是那时候一直觉得我是人类,你是神族,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
这下换做哪吒愕然了:“喜欢我?”
“因为……”
她习惯性地摸摸脖子,诚实地坦白道:“你真的长得太好看了。”
哪吒:“……”
他揉了揉额角,伸手弹下叶挽秋的额头,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这就是你那段时间一直跟那个孔雀精走得这么近的原因?”
“什么孔雀精?”叶挽秋一头雾水。
哪吒面无表情地提醒:“你刚来学校那会儿,不是跟那个高年级的孔雀精棠衡走得很近么?”
“棠衡?”她更茫然了。
“每次周围的妖灵一多你就便他旁边站那个。”哪吒的声音冷得简直能掉冰渣。
可惜叶挽秋还是没什么印象,使劲想啊想,最后终于勉强记起来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你说他啊,那不是。我朝他旁边站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相对挺好闻的。”
“什么味道。”他皱起眉尖。
“大白兔奶糖。”她一脸无辜,“而且,他好像也不怎么好看吧,我都没印象了。”
她发誓,她的意思只是想单纯地阐述自己已经不记得这个妖的事实,但是落在哪吒耳中就完全变了个味道。
“不然你不可能会忘,是不是?”他牵起嘴角,笑弧有些尖锐。
叶挽秋诶一声,还没来得及严肃否认就被哪吒一把横抱起来,抬腿跨过那些散乱的纸页,径直走回寝房,将她塞到椅子上坐好,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一封锦册。
里面是两封大红婚书。
哪吒把笔塞到她手里,曲起指节在婚书的空白上敲了两下,语气不容置疑:“签。”
她乖乖照做,把自己的名字写到那处空白上。
落笔后,哪吒拿过其中一封,指尖仔细抚摸过那对依偎在一起的名字,浅红薄唇轻启,将叶挽秋的名字近乎无声地念过几遍。一种轻盈而温柔的愉悦从他紧绷过度的眉眼间舒展开来,眼底眸光熹微如早春的桃花水,带着还未褪尽的寒凉气息,融化成滴落心尖的绕指柔。
她的名字终于被镌刻在了婚书上,同哪吒的一起。
这是他已经盼望了一千年的事。
叶挽秋站起来,垫脚去勾住他的脖颈,细细吻过对方的眼睫,眼尾红纹,鼻尖,最后是丹色浅薄的唇瓣:“原谅我好不好,也别再生我气了。”
哪吒低眉看着她乖巧讨好的模样,光丝落在她的睫毛上,眨眼的时候忽明忽暗,像瑟缩的火苗,落在他心上却是燎原之势。
“我不要道歉。”他说着,朝她身后的方向扬了扬下颌。
叶挽秋不明所以地顺着回头,看到了垂着层昳丽红纱的床。
她笑起来,收回抱着哪吒的手,转而去解他腰间的结扣。
白色腰封上的莲花纹很漂亮,这是叶挽秋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最后清醒记得的一件事。如果不是因为后来自己确实还活着,她都要以为哪吒是不是打算把她直接弄死算了。
以往只要她开始哭,哪吒总会收敛着温柔下来。可是这次,她越是哭,哪吒反而越狠,疯狂到让她有些害怕的地步。
迷迷糊糊间,把她叫醒的是室友何敏的夺命连环call。她抓起来,有些生疏地摆弄了一下,茫然地喂了一声,听到对方在电话那端朝自己尖叫着咆哮:“你是不是真的想留级啊啊啊啊啊!你快来考试啊啊啊啊啊啊啊,整个教室就差你一个人了!”
“考试?!”叶挽秋一听到这个血腥残暴的字眼,多年前的学生本能被激发出来,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地翻身滚下地,摔得她头晕眼花,“阿西吧——!什么……什么考试?”
“夙辰教授的星辰演变论啊你失忆了吗?!”
叶挽秋顿时一个头七八个大,这什么出其不意必自毙的人间恐怖故事!为什么她都被榨干了还要去考试为什么没有人提前提醒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还在她为了自己已经跟面条人差不多的状态而无能狂怒的时候,哪吒正好拿着她的几件衣物从外面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她正不着寸缕地坐在地上,不由得愣了愣,下意识地将她抱回去,仔细用被子盖好。
“怎么摔下来了?”他边问着一边将衣服递给叶挽秋,视线落在她绯色斑斓甚至是还有不少伤痕的肌肤上,神情专注,却也看不出一丝愧疚。ωωω.χΙυΜЬ.Cǒm
“电话。”她费力地穿好上衣,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今天夙辰教授要考试吗?”
“用不着管。”哪吒对这个问题显然毫不关心,帮她将鞋袜穿好,问,“早饭在外面,要吃一点么?”
“好!”
也是在看到自己最爱吃的几样早点后,叶挽秋才觉得自己真的已经饿到仿佛几百年没吃饭了。在毫无形象地暴风吸入了三块花糕一碗粥外加两个紫薯包以后,她忽然抬头,想问点什么,却被身后正在给她梳头的哪吒轻轻按下头。
“别乱动。”他说着,将散出去的几缕发丝重新收回手中,“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我都回来……”叶挽秋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不自在地卡顿一下,接着继续道,“这几天,我还没去看过我妈妈,我想今天回去看看她。”
哪吒替她系头绳的动作顿了顿,像是在考虑什么,接着答应道:“你是得回去看看。”
他这么说,难道是家里出事了?
叶挽秋吓一跳,正想追问,听到他继续淡淡往下说道:“顺道也能把我们的婚事一并说了。”
“那,我家里没事吧?我妈妈她……”
“都很好。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松律用幻术让他们都没发觉这件事,所以她也没有伤心过,别担心。”
“那就好。”叶挽秋松口气,接着去咬手里的素春卷,然后又愣住。
“好了。”哪吒拨弄一下她的长发,将那枚星骸石发卡固定好,看到她蓦地愣住的样子,“怎么?”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叶挽秋满脸惊恐地反应过来,“我不能跟我妈说咱们俩的事!我是说,至少现在不行!”
“为什么?”哪吒头一偏,看向她的眼眸清黑到没有任何亮色。
“你刚刚不是说我这次消失了一年半吗,那在我妈的认知里,我现在才二十不到二十一岁!我才这个年纪就跟她说我要结婚,她会觉得我一定是被你骗了,然后抄着衣架冲过来打死你再打死我的!”叶挽秋简直抓狂。
哪吒听完,没有立即接话,只习惯性地将腰间那枚太子令握在手里转了转。叶挽秋很熟悉他这个动作,以往在排兵布阵时陷入什么需要好好权衡的问题时,他就会习惯性地有这个动作。
片刻后,他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那要什么时候?”
“这个……”她想了想,“我觉得,我这次可以先跟她说说我有这个打算,看看她什么反应,行不行?”
“若是她不同意呢?”
“不会的,我妈人很好也很疼我的,只要我跟她好好说,让她理解了,她肯定会同意的。”
说着,叶挽秋放下筷子,钻进哪吒怀里抱着他一顿乱亲:“好不好好不好,我肯定让她同意,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你别不开心了。”
哪吒抿唇看了她好一会儿,眉尖轻皱着,神色变化几次,最终还是同意:“那你尽快吧。”
“好的好的,夫君最好……等等……”
“又怎么了?”
“你是李哪吒啊,是我妈信了一辈子的三太子啊我次奥!!我该怎么跟她说你是谁啊?!”
比起她的崩溃,哪吒倒是没什么感觉,只低头去啄吻她的眉眼:“你想怎么说都行。”
“男孩子家家的不要这么随便。”
叶挽秋推他一把,可是又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不行我想不出,你名字最好听了,其他任何一个都不好。”
哪吒浅浅笑下,刚想伸手去捏她的脸,她却自暴自弃地朝哪吒肩膀上一撞:“干脆就说你叫李狗蛋吧。”
哪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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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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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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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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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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