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挽秋第一次见到海。蔚蓝到深沉的洋面一直无限延伸到视线尽头的地方,和那些浓白的晨雾以及太阳初生的金色光线融合在一起,渐渐蒙上一层朦胧的灰。天空在尽头的地方俯身和海面亲吻,海鸥披挂着薄薄的橙红曦光从森林里飞出,直扑向水面。
遥远的地方,有悠长空灵的鲸鱼叫声被风断断续续地送过来。
他们沿着东海海岸走了快两天,终于在第三日下午的时候到达了陈塘关城内。一路上,叶挽秋发现这里的百姓虽然大部分都是以捕鱼和种植为主业,但还是有不少从事原始商业的。
听老管家说,到了每月的月初月中和月末那几天,城南的大街上最为热闹。大家都会集中到那里去,以海贝,骨贝或者石贝和铜贝等等作为媒介物去买卖各种东西。
联想一下之前学过的关于商朝的些许历史细节,叶挽秋大概能明白目前的经济发展状态,也就没有再多问,而是跟着老管家继续朝前走。
进了城门内以后又走了快半日,中途还在一家汤羹小铺里歇了一会儿,简单吃了点东西,总算到了目的地。
刚进门的时候,穿着灰白布衫的家仆看到叶挽秋还愣了一下。听到老管家解释说,这是送来给夫人看看能不能留用做三公子近身侍女的丫头后,方才还满脸疑惑的家仆立刻变了脸色,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怜的冤孽。就连他身上的气味尾调都由一开始的苹果清香,变成了带着淡淡恐惧的苦涩味道。
看来关于李家三公子那“生来仙胎,凡人丝毫不能近身”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甚至被扭曲成了一种畸形的畏惧。
穿过面前桧柏遍布的庭院,沿着烟青色石子路来到大门正对着的屋子里。叶挽秋时不时好奇张望着周围的每一处陈设,却在无意间,远远地看到有个红色身影正坐在庭院那叠满青瓦的墙头上,但仅仅一晃又消失了,飘忽得像个幻觉那样。
还没等她彻底看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幻觉的时候,老管家忽然提醒她说:“丫头,殷夫人来了。”
她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素色宽袖衣袍的女人正从里屋走出来,坐在椅子上,端起侍女刚奉上来的茶喝一口,目光绕过老管家,落在叶挽秋身上:“就是她么?”
老管家应一声,朝叶挽秋招呼:“快见过夫人。”
叶挽秋学着老管家刚才弓腰抬手的动作,行了个略有些僵硬的揖礼:“见过夫人。”
亏得商朝时期,礼仪制度只是初成还未彻底细化完善,也没有仆人动不动就得跪的礼节,不然对一个过惯了现代生活的人来说还真是难以适应。只是这位总兵府的夫人似乎身体不太好,看起来脸色有些倦怠和苍白,身上气味的前调也不是象征健康的柚子。
殷夫人点点头,将茶杯放到一旁,朝老管家问:“可是你的同乡?”
他点点头,恭敬地回答:“是我们同家的丫头,家里人都死在海上了,前几日才投奔到奴才家里来。她也是在可怜,亲人都没了,就剩了她一个,又没别处可以去。正好夫人您说想给三公子再找个丫头随身伺候着,所以我就带她来这儿了。”
“这样啊。”殷夫人沉吟一会儿,又抬眼看向叶挽秋,“会做针线活么?”
“会。”她点点头,将之前在粗布上绣好的一些绣样交给老管家递过去。殷夫人展开在手,仔细瞧了瞧,笑起来:“你刺绣的手艺很好啊。”
“多谢夫人。”
“以前可有做过侍女么?”
“这个倒没有,不过我学东西很快的,您放心。”
思虑一会儿后,她将手里的布料叠放到桌上,叹口气,忧虑的心情扩散成一股浓郁的松脂香气蔓延在叶挽秋的嗅觉里:“其实哪吒那孩子倒不用你事事都紧跟着伺候,只是……”
殷夫人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清爽韵朗的男孩声音:“我不用人跟着。”
光影折晃间,一身红衣的哪吒从外面走进来,朝殷夫人行了个简礼,也不看周围其他的人,只说:“母亲不用再替孩儿费心了,让他们回去吧,以后也不用来了。”
叶挽秋有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哪吒,胸腔里逐渐泛出一阵酸涩堵在喉咙里,闷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如今的他看起来和她记忆里那个翩翩清俊的少年神祗相差很大,只一副六七岁的漂亮孩童模样,肤色白净剔透,嘴唇嫣红,乌黑的长发用红绸系成两个团髻,琥珀色的眸子里一片沉淡冰凉,微光浮锐。
原来哪吒曾说过的,他第一次叶挽秋是在他六岁的时候是真的。只是他的过去,却是她的未来和现在。
只是……
她努力辨认一下空气里的各种味道,诧异地发现虽然哪吒身上的气味确实与凡人有异,也还是那股她很熟悉的莲花香气,但是却丝毫不能像三千年后那样,只要他一出现,就会让叶挽秋的嗅觉再也闻不到其他,反而是被周围浓厚的人类气味压制得有些过于浅淡。
还在她望着哪吒发呆的时候,听见对方脆生生地朝殷夫人坚持着说到:“从来都是孩儿自己打理自己的起居,早已经习惯如此,如今让人跟着反而烦扰,母亲不必忧心。”
殷夫人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去触碰面前的男孩,却又在刚抬起时僵硬住,悬空半晌后不得不收回来,面色忧苦:“哪吒,我是希望你……”
“就这样吧母亲,孩儿先告退了。”哪吒说完,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旁人一眼,径直离开了屋内。
殷夫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伸手抚着额头,像是揪心到极点,止不住地叹气,眼眶里起一层透明的泪光,本就柔弱的身形也忽然跨下来。
身后的侍女连忙扶住她,低声安慰:“夫人别这样。三公子是神仙降生呢,不会有事的,您别担心他了。”
“那他也是我的孩子。我总不能看着他从出生起就这样永远与人隔绝,终日寡言少语,闷闷不乐。”殷夫人神色凄怆地说着,声音颤抖,“这六年来,我甚至从来都没有见他笑过,怎能不担心。”
老管家站在一旁,也是不停地摇头。
叶挽秋听着他们的话,又看向哪吒刚刚消失的方向,总觉得很难想象,一个六岁的小孩从出生起就从来没有被人亲近过是种什么感觉。旁的孩子都有父母拥抱兄妹结伴,他却只能独自坐在一旁,即使是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亲昵对他来说也是奢望。
生病时无人照顾是常态,天寒时无人添衣也已习惯。明明是和他的亲人一起生活在这里,却好像被隔绝在一层看不见的坚硬屏障里。他们的其乐融融从来都和哪吒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参与的权利,活得像个阴影里的旁观者似的。
这样的时光也太难熬了。
想到这里,叶挽秋忽然上前说到:“请夫人准许我留下来吧,就当能照顾到三公子一点是一点,也好让您少担心些。”
殷夫人转头看着她,眉目间忧戚依旧,却多了几分怜悯:“哪吒和其他孩子有些不太一样,伺候他可能会需要你很小心,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好。若是你要留下来,就让管家带你去换身衣裳,住从前娟霞的地方吧。”
“多谢夫人。”
当晚,叶挽秋就跟着老管家去将府内除李靖以外的其他人都认了一遍,然后才和其他侍女们一起回到矮房里休息。她的衣物很少,和被黑布包裹的雪焰还有那支轩辕箭一起,总共也占不了多大地方,索性就搁在了其他侍女们专门放置衣物的木柜底层。
七八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和她一起,各自一条被子,挤在一张靠墙砌起来的宽大床上,薄薄的褥子下是一层刺人的干草,和老管家家里的床铺差不多。叶挽秋一开始怎么睡都不习惯,如今也差不多都能适应了。
就是和这么多人在同一个房间睡觉,这对她的嗅觉来说是种难熬的折磨,只能带着面巾睡觉。
半夜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少年坐在满池红莲中央的凉亭里,和她记忆中一样的乌发雪肤,红衣银冠,肩上绕着一条流霞般的金纹红绸,正朝她浅浅笑着,伸手让她到他身边来。叶挽秋坐到他身旁,偏头看着对方在氤氲灰光里显得分外柔和的侧脸,忽然问:“我醒过来的时候,你还会在吗?”
少年哪吒笑起来,寒星般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她,却不言不语,只抬起缠着混天绫的手轻轻在叶挽秋的发顶按一下,然后曲起手指,隔着层薄薄红纱在她眉心间一点。
霎时,叶挽秋的眼泪和漫天透明大雨一起掉落下来。湿漉的浓郁白雾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一口一口吞吃掉周围所有的色彩。整个梦境都在这场大雨和她的泪水里崩裂,碎成无数苍白的残片。
她看着哪吒逐渐在雾色凄迷中消失,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挽留,却只能碰到那些不成形状的空气,还有自己的眼泪。
醒过来后,外面已经是天光泛青,深蓝如梦,只剩几颗银色疏星还摇摇欲坠地挂在天上。周围的侍女们也都纷纷起床收拾好自己,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忙碌。叶挽秋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干草尖,揉揉还有些困意朦胧的眼睛,穿好衣服,将头发随意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离开矮房朝庭院走去。
总兵府里的庭院相当宽阔,到处都是修剪得整齐漂亮的各类花丛和灌木,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着坐落于中央的宽敞屋群。李靖和殷夫人以及金吒和木吒的房间都在这里,只有哪吒的住处不在。
听老管家说,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一个人住在庭院最西边,平时除了殷夫人以外,也基本不会有人过来。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比起总兵府的其他地方,叶挽秋明显感觉这里要清寂得多。和外面的团花锦簇色彩斑斓不同,西庭院里根本看不到一朵花,全是清一色青翠挺拔的桧柏树和香樟,在暗淡的光线里重叠出浓绿到发黑的阴影。
深青的树,灰白的路,深褐的屋子,凉薄而压抑的光,入目的一切都是凄冷幽深的,这就是叶挽秋对西庭院的所有印象。
完全不像一个六岁孩子会住的地方。
她刚这么想完,一条鲜红灵绸忽然从身后窜出来,带着凌厉的风卷扫过叶挽秋的耳鬓,散开一阵淡淡莲香。旭暗未退的天空被混天绫映出一层绯红,云光波诡间,周围的景色都被这种通透艳丽的色彩笼罩得有些妖异。
叶挽秋顺着红绸退回的方向看去,看到哪吒正坐在一棵香樟树的树枝上,眼睫半垂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就是昨天新来的?怎么还在这儿?”
“夫人让我先留下来看看。”她回答,然后才想起来行礼,“见过三太……三公子。”
哪吒闻言,秀气的眉尖拧起来,任由混天绫绕缠上自己的腰身,绸尾被他白净的手指托抚着,像极了一条活灵活现的红蛇,漫不经心地说到:“你走吧,以后都不用来了。”
“这个恐怕不行,我答应了殷夫人要留下来的。”
哪吒啧一声,没什么表情的脸孔上蔓延出明显的不耐烦,周围的深红光影也随着他情绪的变化开始沸乱起来,扭曲如无数纠缠的鬼魅。叶挽秋好像没看到那些影子,只站在原地看着他,表情平静。
“你不害怕么?”哪吒古怪地看她一眼。叶挽秋愣下,立刻明白过来,摇头:“不害怕。所以,三公子以前就是这样把那些伺候你的女孩子赶跑的吧?”
哪吒脸色僵硬一瞬,从树上轻盈跳下来,收灭那些光影,转身朝屋子里走去:“你走吧。”
“诶……”
叶挽秋正想说什么,却被身后跑来的一个男孩打断。对方看起来大概十来岁的模样,比哪吒要高出不少,神情焦急:“哪吒,你是不是前几天进过兵器库了?他们今早发现轩辕箭不见了一支,父亲马上就要从朝歌回来了,你到底有没有动过轩辕箭?”
轩辕箭?
叶挽秋一下子想起来,那支箭就在她的行李里,被压在木柜底层。
“这么慢才发现,那些守门的人都该换了。”哪吒扯一下嘴角,不以为然。
金吒瞬间呆住,然后又瞪着他:“真是你?那轩辕弓可是从来没有被人拉开过,你……”说到这里,男孩忽然卡壳,胸腔起伏了好几次,一张圆圆的可爱脸庞憋得泛红,像是不知道该佩服对方还是该骂他。
叶挽秋注视着一旁只顾牵起混天绫擦着手腕上那只金镯,脸色淡然到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的哪吒,发现他现在的性格跟三千年后的他自己比起来,似乎还要反叛不驯得多。
原来这才是他一开始的样子,跟所有普通小孩一样的任性和不服管教,也更加的……怎么说呢,也许是更有人情味些,没那么有距离感,叶挽秋有些恍神地想到。
呆愣半晌后,金吒终于顺过气来:“可是父亲这都要回来了,要是让他发现轩辕箭不见了一支,你……你……”
“等他发现再说吧。”哪吒冷笑,手中混天绫轻轻一扬,飞离原地。
金吒看着自家这位神仙降生,从来都脾性难测的三弟,满脸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嘟囔着说:“反正要被骂也是他被骂,不关我的事我才懒得操心,哼!”
叶挽秋眨眨眼,屈膝行礼:“见过长公子。”金吒有气无力地抬下头:“起来吧。”
“敢问长公子,三公子和老爷的关系不太好吗?”她问。
金吒翻个白眼:“你很快就知道了。不过既然你是哪吒的侍女,那我还是提醒你一下,别离他太近,远远跟着就行。”m.χIùmЬ.CǒM
“多谢长公子提点。”她点头,又问,“只是,不知道您刚刚说的兵器库是什么地方?”
“喏。”金吒抬手指向视野范围内最高的塔楼,“那儿就是。也不知道他怎么上去的。”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叶挽秋,有些奇怪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三公子这说不见就不见的,还得去找他呢,也许他会去兵器库也不一定。挽秋告退。”
“去吧。”
离开西庭院后,叶挽秋很快回到矮房去取出那支压柜底的轩辕箭,用一条白布包裹着,又顺着金吒说的方向来到兵器库。还没等她靠近,远远就看到大门口有两列正在来回巡逻的士兵。还有几个头领打扮的人正面色严沉地围拢在一起,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要紧的事。
叶挽秋低头看一眼手里的轩辕箭,借着树林的掩护来到兵器库的后门。等到巡逻的士兵们都已经走到前门去的时候,她飞快从树林里脱身出来,周身白光缭绕,轻如飞燕地朝顶层阁楼飞去。
落地后,她朝下看了看,推开窗户来到放置着各种冷兵器的宽敞屋子里。
原本叶挽秋以为自己得一层一层地朝下找才能找到轩辕箭存放的地方,却没想到刚进去就看到了那张搁置在墙架上的深青金纹弓箭,旁边的箭囊里只有一支箭矢还在,和她手里那支一模一样。
太阳已经快要正式升起,刚刚还算得上明晰的天光在此刻陡然黯淡了不少下去。叶挽秋小心翼翼地穿行在那些沉默锋利的尖枪铜剑中央,时不时还得伸手去试探前面到底有没有别的障碍物,心里简直无比想念现代社会的手电筒。
好不容易摸到轩辕弓前将那支箭矢放回箭囊里,却听到楼下有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要来到顶层。
她吓一跳,连忙朝那扇半开的窗户跑去,却在经过那排摆着弯刀的木架时,不小心被那些刀具在裙摆上割开了一条口子。
这该死的古代长裙设计……
叶挽秋还没抱怨完,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紧接着是一声木料落地的声音,然后她的满头黑发就这么散了下来。
“我靠!”
她惊恐地回头想重新翻窗进去捡那支木簪子,外面的人却在这时突然打开门,向里走了进来。
叶挽秋连忙蹲在窗外,用手隔着衣袖打一下自己的额头,悄无声息地从阁楼边缘朝下跳去。
淡金的晨光仿佛初生的花朵,从天边渐渐吐露出来。裹着雾霭的凉风托起她的衣袍,从空中如飞鸟般坠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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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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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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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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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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