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人形容不会读书的孩子,说脑子跟薯一样,尽是些白块块,没有脑筋的;大薯人长的又高又壮的,就不是小薯了,肯定是大板薯了。
跑在最前头的狗腿,因为腿脚快,又耐跑,每次都走在最前头,把大家拖得死去活来的,大家气不过,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狗腿”;他听到后面有说有笑的,心里也痒痒的,也走慢了下来,接上大家的话:
“回程一般是先跟县里的一些商店说好的,要带点什么东西,我就带点什么;不过,这也得要看在渡口码头那里的生意,如果那边的货老板要我们挑货,那就不能带了,不过大家一般都会带点私货,只要不是太多,人家货老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门道还真多”,三狗情不自禁得佩服道。
“这点算什么啊,路上有你看的了”,远处的打铁侬转过头来,冲三狗说道;打铁侬是家里祖传三辈都是打铁的,那从小练就的一身蛮力,中等身材,但身上腱子肉却是鼓鼓囊囊的,力气好,手也快,都是打铁练出来的,担担也是担最重的。
不远处的大郎和大饼,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分开过,两个人像兄弟俩一样,一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也不跟大家说话。
他们说的话三狗有点听不太懂,老李头说他们是四十七、四十九都(壶桥大南)人,原来如此,那边接近上饶玉山,说的话搭了些上饶玉山腔的。
为啥叫大郎大饼?四毛解释道:大郎家里以前是做大饼的,人也很矮,其实人家名字不叫大郎,可大伙偏偏要给他取个外号叫“武大郎”,做饼的矮子嘛,不叫武大郎叫什么?
更巧的是,大郎家里还真帮大郎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呢,平时大家经常拿这个来取笑大郎,说你整天在外面担担,就不担心你娘子找西门庆去?说你得回家把家里竹竿都收好了,别让你媳妇拿竹竿打人家野男子的头啰。
大郎脾气也好,随人家说去,实在是被说得受不了,忽然跳将起来,抽出扁担朝人就打,把人追得老远去,他腿短跑不快,自然就追不上人家了,只得骂骂咧咧的回来。
后来大家也觉得武大郎这名字太直白,也太伤人心了,就改叫“大郎”,日子久了,慢慢的大郎也应声认了这个外号了。
至于大饼,跟大郎不是一家人,但人也是长得矮矮胖胖的,特别是一张脸,跟麻将里的大饼很像,圆乎乎的,一点都不像担担做苦力的,倒像个饭店老板。
他对大家叫他大饼,开始还挺抗拒的,这毕竟不是个好听的外号,就经常不应大家;“可怜人”抱团,就跟大郎经常走在一起,不怎么跟大家说话,但是大伙也不放过他,经常拿他来开涮:
“大郎,今天又挑着大饼来卖了?多少钱一个啊?”,“大郎,你今天的大饼烧的不对啊,你看这鼓鼓囊囊的,不平整啊”,人说就算了,还用手摸着大饼的脸,只把大伙逗得,笑趴了…
后来三狗才知道,其实四毛不叫四毛,而是叫细毛,家乡话里这两个词发音一样,三狗村里有个二毛,就自然以为是四毛了。
为啥叫细毛,可不是羊啊狗啊冬天出的绒毛,虽然那个也叫细毛;细毛在乡里的说法是,这人很细心、仔细,做事很慢条斯理。
后来三狗发现,细毛确实是,那事情,做得要很漂亮,不然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半夜都要起床去弄好,才能安稳睡着。
就这样,一路上说说笑笑,走得很快,大家也不觉得很累;三狗毕竟是从农村里出来的,小时也经常挑担子的,尽管觉得有些不习惯,肩膀很沉,有些痛,但也能熬过来。
大家原以为瘦瘦弱弱的书生三狗,刚开始是经不起这种长途挑担的,没想到这后生,不错啊,挑这么远的路了,一点也不叫苦叫累的,不但没拉下距离来,反而和大家说说话的,人也挺斯文礼貌的。
这三狗虽然笑得少一点,但毕竟早上还刚寻死寻活的,上午马上就要让人笑得很开,太难为人了。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新手,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大家从心底里肯定了这个小伙子。
三狗自己也是觉得,在这种繁重简单的挑担赶路里,自己确实很少想其他的烦心事了,再说,刚刚进入一个全陌生的集体里,需要高度的注意力,记下每个人的姓名、特点,甚至是对自己说的每句话,才能帮助自己快速的融入进去。wWW.ΧìǔΜЬ.CǒΜ
虽然三狗平时很少说话,像父亲一样闷葫芦一个,但碰上该要说话的场合,就像母亲一样的了,能说会道但又不过于出头,场面话那是说的滴水不漏,让听的人如沐春风,很是舒服。
大家歇了几个脚,从老乡家里讨了些水喝;就日上三竿,快到响午了,虽然没有到牛牯预定的灵鹫寺,但也快到排山的乡公所了。
这个时候,乌牛牯叫大家停下来,因为前面有个厘卡,这个厘卡本来明面上说的是,仅仅是查验货物的,不征收厘金的,但暗地里,都收厘金的。
你要是不交厘金,就会在查验上刁难你,卡你,说你的货物有啥啥啥问题了,不能出卡,最后还得交点钱,才能出卡。
乌牛牯叫齐大家,跟大家说,还是老规矩,分散开,零星走,走旁边的山路,要是碰到有人问到,就说自己家买来的东西,或是挑给亲戚家某某某地方某某某等。过了这个山后,到前头的柳家坞慢慢集合找地方吃午饭。
看到三狗是第一次,牛牯就叫老李头带着三狗走,就这样,大家分散开三三两两的,甚至是一个人在挑着担,走上山路,零零星星的走,三狗跟在老李头后面,也上了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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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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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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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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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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