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腊月了,没一会儿,明诚回过神来,不免觉得寒冷沁骨,此地不宜久躺,伸手摇了摇三狗:
“走了,三狗…三狗?醒醒…”
一下子还叫不醒三狗,这不像是睡着了,好像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你狗日的,在这里睡觉,半夜冻死你”
明诚一边嘟囔着,一边拖起三狗双手,费力把三狗背上,这家伙,平时没有这么死沉的啊?这跟石头一样的死沉死沉的。
“唉,算我欠你的了,你狗日的。”
明诚一边埋怨着,一边无奈的背上了三狗,借着月光,往家回走。
这才没走几里地,已经把明诚累得满头大汗了,冬天里本来穿着厚棉袄,这一发力,热气都被捂在棉袄里,里衫都快湿了。
明诚吃力地空出一只手,把自己棉袄对襟扣子解开,迎风怒上,觉得凉爽多了。不过这一动,好像把三狗动醒了。三狗的头耷拉在明诚肩头上,嘴巴正对着明诚的耳边,在轻声的喃喃自语着啥?
明诚以为三狗醒了,正跟他说话呢,一边背着一边说:“三狗,你说啥?醒了就下来自己走,背你个死人一样的,太费力了”
三狗没有搭话,自顾自嘟囔着,口齿不清的,明诚没听清,就站着不动,仔细听,不知道是三狗的醉话还是梦话,仿佛反复在说着:“明月…明月…”
明诚一下子就明白了,僵在那里,良久不动。良久,再次迈起步时,再也不出声了,无声无息的一路背着三狗,走在回家的路上。
……
同样是月色皎洁的晚上,现在走在路上,三狗身边换成了明诚的妹妹明月,正“挟持”着自己闹私奔。
尽管背后是满畈的渔火,可前面,却是一片黑暗,路在哪里?我看不见。
曾经在多少个夜晚里,默默的呼唤着你
而现在,你就在我的身边
我却,开不了口
曾经在多少次回眸里,默默的注视着你
而现在,你就在我的身边
我却,无法看着你
曾经,曾经多少个曾经
我默默,默默的默默,
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悲狂,向谁歌?
唯低头,默无声
……
再也不能向前走了,三狗急得停了下来,知道说话无用,也说服不了明月,只得自己站住不走了。
“哎,怎么不走了?”,感觉到三狗的踟蹰,明月有点不高兴,催道:“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自顾往前又走了几步,发现三狗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明月有点生气,回头来嗔骂到:“你到底走不走?”
三狗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憋出话来:“不走了,你也别走了,回家吧。”
明月气得回头走来,对着三狗嚷道:“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想嫁的人是你,不是别人,我们俩离开这鬼地方,过自己的生活去。”
“你已经是守城的未婚妻了,守城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走”,三狗用尽最后的理智,支撑着自己。
尽管自己日思梦想的想和明月在一起,但现实不是这样的;尽管明月现在明确是要嫁给自己,这要是在以往,自己该是多么的欣喜若狂,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可现在,我不能。
在这个无尽的黑夜里
希望就像手里提着的渔火一样
虽然它是自己提着的
但它不属于我自己
它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因为我控制不了它
我无能为力
在炎热的夏夜里,三狗却悲凉的站在无尽的黑夜里,倔强着站着,不再跟着明月走了。wWW.ΧìǔΜЬ.CǒΜ
“好你个三狗,原来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明月憋不住得哽咽道:“你不走,好啊,我走”
一个绝望的前行,一个绝望的走不了。
看着明月即将模糊的背影,即将被黑夜吞没,三狗张了张嘴,想喊,却喊不出来。
怎么办?把一个女孩子扔在黑夜不管?何况是跟亲人一样亲的明月。还能怎么办,三狗只得再次跟上明月。
也许,前路崎岖难行,但,有我陪着,就不再担心你;
也许,前途莫测难辨,但,有你陪着,纵然苦累也值。
尽管前头是刀山火海,这个时候,三狗也只能跳了下去了;三狗也知道,这个腿这么的轻轻的一迈,将是一辈子的事了,身后的世界,身后的亲人,身后的兄弟好友,都得背叛了。
……
夏夜里的蝉声逐渐稀疏了,畈上的渔火也渐渐飘回村里,当最后一朵火光消失在田野上时候,王家大院砖墙屋里却闪耀着烛光。
明诚和来玩的守城在畈上都转了两圈了,还没有看见明月,回来时候看见明诚妈和三狗妈在大门口焦急得等着,而三狗父亲和明诚父亲在大厅的烛光下,默默的抽着旱烟,三狗居然不在?
守城马上明白了这是什么回事,转身提了鞋子,满脚的泥巴都不洗,套上鞋朝马厩走去,牵马上马一气呵成,头也不回招呼也不打,一路朝自己家的方向狂奔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三狗?三狗是我多年的兄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守城不停的问自己。
背后的那片地方
曾经也一直
寄存着自己美好的回忆
现在却急速着远离而去
不是,是急速的抛弃着自己而远去
前面的是家乡
曾经也一直
憧憬着美好的向往
现在尽管急速的靠近
却离美好的向往越来越远
我像一个可怜的逃兵
被放逐在梦与家的中间
天地虽大
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哪儿都不想去
我也哪儿都不去不了
守城知道他们会去哪里,因为这盆地只有一条路出去,不能,我不能就这样逃回家去,这样我无颜面对父母。错的不是我,错的是他,我不能这么窝囊,我要宰了他,他不仁,我就不义。
悲愤不已的守城,半途调转马头,朝盆地出口那个方向奔去,如一团怒火,飞驰而去,要燃烧掉一切。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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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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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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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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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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