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碰上自己兄弟被别人打了,无论如何都要出手相救的。这叫手横头(肘子)弯里不弯外。
在农村里家穷,做父母的,一般是先倾全家之力,帮忙老大成家盖房子娶亲,然后希望媳妇进门后老大不要分家,再回过头来倾全家之力帮忙小弟成家娶亲。
而老大的媳妇是外来的人,才不愿意自己和丈夫辛辛苦苦赚来的,交给公公婆婆;也希望早点分家离开婆家的控制,好自己独立自主,努力几年奔小康去;所以就会极力怂恿丈夫闹分家。
老大自己想想,这些年来,老爹老妈尽偏心小的了,把我只当牛当马的干活。什么好事情都让给小的,比如读书,也要让小的多读几年。
也是动物本能使然,正常情况下,平常时候父母都会明里暗里偏点小的,读书这事情,如果几个孩子接踵而来的一起读,家贫的根本负担不起,只能让大的先停掉,帮忙家里做事赚钱啥的,不可能让小的停下来,小的还没长大,也干不了什么活赚不了什么钱。
除非大的孩子读书非常厉害,才会让其他的孩子停下来,集中财力培养一个,一个家族里只要一个读出名堂(考上功名或好学校出来有官做),就会拉一大批家人上岸的(当然,也不是每个上岸的人会拉一把自家人的,或是能力不够,拉不了),所以,这样的投资是值得赌的。
可不管在什么时代,好的教育资源都是集中在城市里的。所以,在教育资源稀薄的穷山村里,能读出名堂的人微乎其微,大部分的孩子都是被无情的命运,死死得按在田地里泥巴里,找点吃的糊口才得以生存下去。
没当过家的不知道当家的难,新成立的小家庭哪能理解到这里面做父母的难处。而人都是有私心的,都成立家庭了,都希望自己的家庭能尽早红红火火起来,自己能独立自主多自由啊,谁也不愿意都成家了还是被公公婆婆管着。
结果这样一来,矛盾就来了,基本上很多成亲后的,没多久就开始闹分家了,这强扭的瓜不甜,强按的牛头不喝水,做父母的再强势,也没架不住有离心的人来闹。
除非是富家大户的,父母正年富力强掌握着家财和生意的,敢分家就不给你家产,自己活去,这才能镇得住那些敢分家的人。但在穷山村里,没几家是富人大户的,都是穷人家,哪有强有力的资本来撑腰说话。
所以,做父母再伤心,子女哪里能领会得到?那就分吧,各奔前程好时光去,有没娶亲的小弟的,父母再努力把,再不成娶个差一点也行,总比打单身(光棍)好。只是这样一来,小的兄弟又会心生怨恨的,那也没办法,谁叫你投胎到这穷人家啊,认命吧。
不管穷人家还是富人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富人家可能为了争大笔家产,而搞得兄弟姐妹离心离德,甚至也是大打出手的六亲不认。
兄弟姐妹是多世辛苦修来的缘份,能在一起生活十几年也就够了,年轻气盛时候看不开,到了自己做爷爷奶奶时候,估计就能理解到当年自己父母的难处了。
到了那个时候,很多的兄弟姐妹还是会走回来,走近起来,可老爹老妈估计也没几年或已离世了,看不到这样欣慰的画面了。
村里经常这样的事情发生着,前几年二毛他爹和他伯两人就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起来,正常下是不会因一点可有可无的事情大动肝火的,估计也是长年累月住在一起,积怨越来越深,所以到了个临界点,火一点就着了。
两人开始还算克制,只是骂战,结果不知道哪一个骂漏嘴了,骂:“艹你妈”。这下子,就捅出了个篓子了。
本来“艹你妈”这句骂辞,在中国古往今来都是个骂人的口头禅,大部分人来气了,都会自然而然的冒一句出来。
可问题是,二毛爹和二毛伯都是同一个妈生的,你这么来一句“艹你妈”,不就是跟畜生一样了吗,当然这两个二哈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都还没有听出来这句话的不妥,旁人倒是听得一愣,继而禁不住得笑疯在地上。
这时候突然发现一人举着扁担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对着两二哈兄弟劈头劈脑的一顿乱劈;大家回过神来一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原来是二毛的爷爷。
原来,二毛爷爷一直在屋里,虽然知道两儿子吵架,但儿子都大了都成家立业了,老头子早放手不管了,也管不了了。他们之间的摩摩擦擦就当着没看见没听见,眼不见心不烦,乐得个自己清净。
可这回不同,自己的儿子之间吵架居然喊出“艹你妈”这样畜生般的话来,艹你妈的,只有老子才有资格对你们说这句话。现在反了,老子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了。
于是二话不说,随手操起门后的扁担,直接杀出去了。这两个二哈兄弟正吵得正酣,突然被老爹一顿扁担狂扁。
被自己老爹打,又不能还手,被打死了也活该,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迅速撒腿跑,先不管是怎么回事,逃出一条命算一条命。
这兄弟俩正值盛年,玩了命跑,年迈的老爹当然是追不上的,就算追不上,那嘴巴也要抢回来理的,于是,二毛的爷爷就站在村头,杵着扁担跳起脚来骂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艹你妈的,你们两个畜生,连老母都分不清吗?艹你妈是你们喊的吗?老子才是艹你妈的人,只有老子才有资格说这话。看你们什么时候敢回家,回来就打断你们脚……
结果因为这个荒唐的典故,成了村里的经典谈资,村里人足足讲了好几年,每讲一回就笑趴一地人,每讲一回就笑趴一地人,毫不例外。
这事到这还没结束,这两傻兄弟虽然逃出去几丘田,回头一想,这不对劲啊,越想就越不得劲,本来就两人吵个架而已,怎么就被打了好几扁担呢?还不能还手,这亏大了。
心想:都是因为你,要不然老子也不会挨这个扁担,这老爹,到现在还偏心,打我下手就那么重,打你跟没事一样。
就这样,两兄弟越想越来气,狭路相逢分外眼红,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这架打得天昏地暗,从田头打到田尾,从田绳(田埂)打到田中间去,打得浑身泥乎乎的,跟两个泥猴子一样一样的。
这俩都成泥猴子了,下手还都不让,拳拳到肉,两个人都憋了好几十年的气了,终于得以畅快的发泄出来,这架,打得真爽。
最后,被村里人发现后,两人都打不动了,都瘫在泥水里了,实在没力了,连说话都没力了。
两人被人抬回家里,都躺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从此,尽管两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都老死不相往来了。
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算是例外,二毛的伯因为和邻居的矛盾,打起架来,人家邻居还有个弟也在哥家里,就一起联手,把二毛他伯打的够呛,都打趴地上了。
这事正巧被二毛早发现了,马上冲回家叫爹,二毛他爹一听,二话不说,马上玩了命似的冲到自己哥家那边去,玩了命的跟人家两兄弟对打,人家见一疯子似的,就退了。
二毛他爹把老哥抱回床上,叫人请了郎中来看病,抓药、熬药,一刻都不离哥哥身边。直至老哥身子骨复原后能下床走路了,才离去。
这时候两兄弟在一起有没有无话不谈,无人透露,但二毛他伯身子好了,二毛他爹就走了,之后两人在田间地头的,见了面,也不吭一声,招呼也不打一个的,就好像没发生上次什么事似的。
在村里,没人觉得这是不可理解的,都觉得很正常,自己兄弟受难,不管跟自己有多大仇,都要出手相救,不去救,才会被人戳脊梁骨呢。既然出手相救是份内的事,就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了。
至于两个人私下的矛盾,那得一码事归一码事,原来该怎么样的就怎么样。这次欠下的情,大不了以后回救你一次而已,跟以前的事无关。
这就是农村里看似不讲理却又朴实无华一直通行的江湖道理,很多村里人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那么多的道理和法规,但对大部分是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体系,并彻底的去执行。
因为在村里都是一辈子相处的乡亲,你不可能不按规矩来办事,就一走了之一辈子不回来的。就算年轻时在外面城市能凭力气吃饭,但到老了,做不动了,外面没有人能养着你,还得要回到自己的土地上,有家有地,就饿不死冻不死,如果福气好,儿辈们还能给你养老送终。
如果你在朝昔相处的村里人面前,老是违反规矩,自己的信誉及信用系数马上在村里所有人都传开了,之后人人都会防着你,你以后可能是一辈子的时间,办事就没有那么顺利了,这违规的成本未免也太大了。所以这道德的自我约束,在村里农民身上更具有自觉性和效力。
而到处流动的城里人就不一样,没多少人认识我,别人跟我不熟悉,就没办法来传遍我的劣迹;坏事做尽只要不犯法,政府也拿我没办法,别人也不知道,知道的人也不多,就算知道的人家也不管,或是不想管。
再混不下去,就换个地又是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别人还以为我是个道德高尚的正人君子,信用系数高着呢,照样跟我合作被我骗,活得比那些老实本分的人滋润多了;这才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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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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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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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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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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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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