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李光顺的妻女和丫鬟都去了山庄避暑,整个后宅便显得冷冷清清,所有的门都上了锁,窗户也关紧,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时,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只见俞明正鬼鬼祟祟地向眠雪楼快步走来,此时距离李光顺一家离去才刚过去一个时辰,俞明便有些急不可耐了。
眠雪楼是李光顺的内书房所在,也是李光顺最隐私之处,一般不准人随意进入,俞明也从没有进去过,不过今天李光顺不在了,后宅成了俞明一个人的天下,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也拦不住他。
俞明快步进了院子,很快摸到内书房窗下,大门已经挂了一把铜锁,但窗户却十分薄弱,俞明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沿着窗户边缘插入,轻轻一撬,只听‘咔’的一声,窗户边被他撬开了,他一跃翻进了书房。
李光顺的内书房非常干净整洁,布置也很简单,中间是一张宽大的桌案,桌案上空无一物,旁边是一只小箱,墙角则放着一只蹲兽青铜香炉,靠墙边是一排书架,摆放着一卷卷帛书,小小的格子里摆着几件名瓷古玩。
俞明拾起一对瓷器,眼中露出贪婪之色,他听人说起过,这对越瓷青瓶极为名贵,简直五千贯钱,他咽了一口唾沫,暂时把青瓶放了回去,又窜到桌旁,目光盯住了那只三尺见方的小铜箱子,他听妹妹说过,李光顺不准任何碰这只箱子,那他的秘密一定在这只箱子里。
他蹲在箱子前,轻轻抚摸这只箱子,箱子是用黄铜打造,十分沉重,上面挂了一把小巧玲珑的金锁,俞明又拔出了匕首,这把匕首是来俊臣給他,削铁如泥,能轻易地削断锁头。
俞明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只要这一刀削下去,自己就暴露了,但此时,强烈的发财欲望攫住了他的头脑,他根本不管后果了,他用匕首对准锁头,用力削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锁头被他锋利的匕首削成两段,一段落在地上,另一段依旧挂在箱子上。
俞明打开了箱子,里面大多是卷轴,估计是名人乐谱之类,还有几方金印,是李光顺的王侯之印,但来俊臣给他交代的目标很明确,要他找到所有的重要信件和一块兴唐会金牌。
但俞明把最后一只卷轴取出来,依然没有找到什么金牌,箱子里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他愣住了,信和金牌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东西被李光顺带走了吗?
如果要带走的话,应该连这只小铜箱一起带走才对啊!这铜箱很小,便于携带,俞明起身搬动一下箱子,铜箱却重愈千斤,不管他用多大的劲,箱子依旧纹丝不动。
他这才醒悟过来,这箱子一定是固定在地上,俞明正要把东西放回去,却无意中发现箱子底部有一个很小的铜钮,只比一颗黄豆略大,他伸手捏住铜钮轻轻扭动又摁了一下,没有动静,用力向上一拉,底部的铜板竟然被他拉了起来。
俞明激动得几乎要喊出声来,他终于发现了李光顺的秘密,只见铜板下藏在一只暗格,他伸手摸索一下,从里面摸出一只玉盒,其他再无任何东西,信件也没有,他慢慢打开了玉盒,里面果然摆放着一块熠熠闪光的金牌。
他拾起金牌,上面果然刻有三个大字,兴唐会,但就在这时,俞明只觉后脑一阵剧痛,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只片刻,他又慢慢醒来,吓得他四下张望,却没有看见任何异常,金牌还在他腿上,玉盒也散落在一旁,箱子和卷轴等物都和先前一样,俞明心中奇怪,自己怎么会晕过去?
但此时他心中十分紧张,无暇细想,把金牌放入玉盒揣入怀中,又胡乱将卷轴塞回箱内,放下箱盖,他起身正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快步来到书架前,贪婪地将两只价值五千贯的瓷瓶也一并揣入怀中。
他心中却暗忖,可以做一对假瓷瓶放回去,他却忘记了,金锁已被削断,李光顺怎么会不知道瓷瓶的真假。
就在俞明翻出书房,匆匆离去,他身后不远的竹林内却闪过一条纤细的黑影,冷冷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远去。
.......
房间里,来俊臣眯着眼打量着手中的金牌,和旁边李元嘉的金牌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两者名字不同,这一块刻着义丰王李光顺,编号也不一样,李元嘉的编号是七号,而李光顺这一块是十八号。
来俊臣简直心花怒放,拿到了兴唐会的金牌,下一步他就可以直接抓捕李光顺了,不过李光顺毕竟是皇族,他还需要得到圣上的同意。
他立刻对一名手下令道:“速去告诉刘光业,让他把李光顺盯紧一点,可别让人犯跑了。”
“遵令!”手下抱拳施一礼,转身匆匆去了。
站在一旁的俞明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期待,他见来俊臣始终不提自己赏赐之事,终于忍不住低声提醒来俊臣道:“来中丞,我的那个.。那个.。赏金?”
来俊臣顿时脸一沉,居然还有人敢问他要赏金?不过想到此人还有用处,他脸色又缓和下来,笑眯眯道:“放心吧!你的赏金少不了,不过你替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做完后一并给你,我来俊臣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俞明顿时急道:“来中丞,小人没有找到信件,他的信件要么带走,要么毁掉了。”
“我不是说信件之事?”
找不到信件当然令来俊臣失望,不过有了金牌,没有信件也无所谓了,他走上前,拍了拍俞明的肩膀,“你是李光顺的大舅子,他的一举一动,你当然很清楚,我需要你当证人,证明他做了哪些事,秘密接见了哪些人?这点小事,你应该没有问题吧!”
“可小人.。。确实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会教你,详详细细地教给你,你是在大义灭亲,明白了吗?”
俞明终于明白了,就是让自己诬告李光顺,要做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有什么好处呢?
“来中丞,我可以答应,那我的赏赐..”
来俊臣听他念念不忘赏赐,心中着实恼火,他克制住怒气,冷冷道:“我来俊臣说的话,就那么让人不相信吗?”
俞明感觉到了来俊臣的怒火,吓得他不敢再多言,深深低下了头,来俊臣点点头,随即命人将俞明带下去休息,他自己则匆匆赶去了武则天的御书房。m.χIùmЬ.CǒM
..。。
来俊臣在御书房前等了片刻,一名宦官出来道:“来中丞,圣上召你进去!”
来俊臣连忙跟着宦官走进了御书房内,御书房内没有看见上官婉儿,令来俊臣长长松了口气,上官婉儿不在,事情就好办得多,他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武则天正在看来俊臣先一步呈上来的报告,关于兴唐会初步调查,来俊臣为了避免把武三思卷入,便隐去了从庄文重手中得到金牌一事,只是说他派去扬州的手下,在扬州查到了因战乱流失的李元嘉的兴唐会金牌。
武则天点点头,“来中丞只用二十天时间便查到了这么多东西,着实令朕感到欣慰,另朕想知道,你怎么知道义丰王也是兴唐会成员?”
来俊臣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不慌不忙道:“微臣从举报信中得知,有人冒充皇亲在南市一带敲诈商铺,微臣便派人去查证,不料抓住之人正是义丰王的大舅子,名叫俞明,原是教坊的小厮,因为其妹妹成为义丰王宠妾而升为王府第三管家,微臣从他身上搜到了一面兴唐会金牌。”
来俊臣回头,一名宦官连忙将朱漆盘中的金牌呈给武则天,武则天拾起李光顺金牌看了看,冷冷哼了一声,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微臣深感惊讶,又仔细审问此人,才知道他是从义丰王书房内偷出了金牌,但他不知道这面金牌的意义,只看中了黄金,他还说,义丰王暗中和相王往来,和寿春王在书房中秘密商议,前段时间,李臻也几次在深夜拜访了义丰王。”
来俊臣已经孤注一掷,把目标对准了相王李旦和李臻,只要先将这两人定论,那庐陵王李显也就很容易捞入网中,武则天沉思了良久,她又看了看来俊臣,意味深长道:“可以先从义丰王开始调查,要注意分寸!”
来俊臣心中大喜,圣上终于松口了,他连忙躬身道“微臣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他慢慢退出了御书房,武则天望着他远去,又看了看桌上的两块兴唐会金牌,她轻轻冷哼了一声,随手将金牌放进了旁边的小箱内。
...
来俊臣府内院子里,两百余名黑吏武士已全部集合完毕,来俊臣尽管心情十分激动,但他头脑依然保持着冷静,他知道李光顺身边也有数十名侍卫,并不是那么容易抓捕,刘光业率领的百名手下还力量不足,为了保证能抓住李光顺,他决定亲自出马,带上了所有的黑吏武士。
来俊臣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经渐渐降临了,他不能太招摇的带领黑吏武士过街出城,必须要等待天黑下来,同时在夜间抓捕李光顺才会更有把握。
夜幕终于完全降临下来,来俊臣一挥手,“出发!”
两百余名黑吏武士列队跑出了府门,跟随着来俊臣向洛阳厚载门奔去..。
就在来俊臣离开厚载门的同时,李臻也在内卫外署正式接见了索英,房间里,李臻笑道:“大家都是同乡,而且还是一起长大,哪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能在洛阳遇到故乡的儿时同伴,这种乡情是难以割舍,二郎放心,我不会把从前的事情的放在心上,而且我也可以保证不追究索家和来俊臣的关系。”
索英要的就是李臻的保证,他也很了解李臻,恩怨分明,只要自己帮了他的大忙,这个人情他不会忘记。
索英便低声道:“我和来俊臣府中的厨房管事关系非常好,今天上午我和他谈到了乔知之妻子之事,他告诉我,乔知之妻子被来俊臣****不成,已经被杀掉了,尸体就埋在后院的一棵桂花树下,他也参与掩埋尸体。”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李臻又问道。
索英冷笑一声,“来俊臣作恶太多,岂能有善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考虑一下后路了,这个管事说,如果我想去查验这具尸体,他可以帮忙。”
李臻沉思一下,又问道:“这个人现在何处?”
“他住在来俊臣府上,如果统领要见他,我可以把他约出来!”
李臻也知道时间不多了,不能再拖下去,他当即立断道:“我们现在就去!”
..。。
半个时辰后,在来俊臣府宅附近的一座酒肆内,李臻见到了这名愿意帮助他们的管事,此人名叫王献,约四十余岁,是来俊府的厨房管事,他有一儿一女,他心中也害怕被来俊臣牵连,在索英的一番劝说下,他决定替李臻做事。
“小人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埋尸之处,如果统领要去检验,小人愿意领路。”
李臻负手走了几步,他现在确实需要先确认尸体的掩埋地点,不过他有点担心此事若被来俊臣知道,来俊臣肯定会立刻毁掉尸体,宝贵的证据就会被毁掉了,所以他迟疑不定,需要考虑个万全之策。
这时,王献又小心翼翼道:“启禀统领,如果现在去验尸,我觉得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为什么?”
“统领不知道么?来俊臣带着所有的黑吏武士出城去了,府中只有一些丫鬟下人,没有什么侍卫了。”
这个消息着实李臻一怔,他立刻走到门口对酒志道:“速去打听一下,来俊臣是不是出城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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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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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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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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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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