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进入藏经阁所在的后院,却只有五人,来俊臣和鱼品龙各带了一名手下,都唯恐惊动了楼中的蓝振玉。
李臻一路狂奔,眼看快要到阁楼入口,来俊臣的手下赵印忽然从斜冲而至,大喝一声,一剑刺向李臻,李臻被迫停下,他向后退了一步,躲开这一剑,他恼怒万分,怒骂道:“你疯了吗?会惊动里面的人。”
赵印却不睬他,刷刷连刺数剑,将李臻逼得连连后退,李臻无奈,拔剑反刺。
李臻被赵印拦截住,来俊臣和鱼品龙一前一后冲进了藏经阁内,鱼品龙的另一名手下也冲进了阁楼内,三人在藏经楼内争先恐后,边打边跑,沿着楼梯盘旋向上,灰尘扑簌簌落下。
就在这时,从藏经阁三楼的窗内倏然飞出一个蓝色的身影,奔进后院的数十人都同时看见,大喊起来,“出来了!”
蓝衣人蜷缩成一团,头发披散,脸色发黑,面容狰狞恐怖,尽管他的身影异常敏捷,但让所有人惊呼的是,蓝衣人竟然是在天空飞掠,一阵风似的向山墙外飞去。
来俊臣已刺死鱼品龙的手下,又一脚将鱼品龙踢翻,用肩头撞开房门,率先冲进了房间。
只见房间内有一只大香炉,香炉下有一滩黑血,正是蓝振玉吐的毒血,还有几块牛黄,窗户大开,人已经不见了。
来俊臣恨得一跺脚,狂奔至窗前,却突然发现脚下有一根细铁丝拴在香炉脚上,另一头延伸出窗外,一直延伸到后山密林内,那个蓝色身影就是利用这条细铁丝滑向了寺院的山墙外。
来俊臣当即立断,一剑斩断了细铁丝,但已经晚了,那名蓝衣人一跃攀上山墙,跳入了墙后的密林之中。
来俊臣气得暴跳如雷,对藏经阁下面的手下大吼:“立刻去追,不准他跑了!”
形势危急,来俊臣已来不及走楼梯,一跃跳出窗外,在琉璃瓦上飞奔几步,又跳到二层的飞檐上,后面的鱼品龙却没有他的本事,只得又从楼梯奔下去。
李臻也追出了寺院,在密林中疾奔,在寺院后面埋伏的人不多,因为后面不远便是山崖,根本无路可走。
来俊臣和鱼俊龙的其他手下也纷纷从东西两边赶来,一百多人在方圆十几亩的山林中搜寻,这时,有人发现了脚印,大喊道:“向这边跑了!”
众人一齐沿着脚印向山上奔去,但跑了不到百步,众人吓得纷纷停住脚步,前面就是悬崖峭壁了。
虽然峭壁上长满了植物,但坡度极陡,下面便是滔滔江水,虽然龙门伊阙号称百丈悬崖,实际上并不高,最多三十余丈,可以清晰地看见山下的伊水。
“你们看!”
一名侍卫指着山腰不远处一件破烂的蓝衣大喊:“那是他的衣服!”
这时,来俊臣也冲了过来,他已气得快发疯,眼看要抓住的蓝振玉又被他跑掉了,侍卫指着挂在灌木上的蓝衣道:“中丞,那是他的衣服!”
来俊臣盯着蓝衣看了半晌,喝令道:“把它捞上来!”
几名侍卫牵着手,最后用飞链爪将衣服勾住,拖了上来,来俊臣拾起这件被树枝挂得破烂的蓝衫,上面还有一滩黑血的污渍,他又闻了闻,一股牛黄味道。
这时,来俊臣又向两边看了看,问道:“那个李臻呢?”
一名手下上前禀报道:“刚才还见他和鱼品龙在这里,好像两人都下山去了,赵印仍然盯着他,跟着他下山了。”
来俊臣气得眼前一阵发黑,狠狠将蓝衫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下山去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来俊臣和鱼品龙的人在江边搜寻蓝振玉的尸体,而李臻在寺院内摆脱了赵印的追踪,从另一条小路离开了龙门山。
他和狄燕的马匹都寄存一家客栈内,他取了马,在客栈门口稍等了片刻,只见狄燕从旁边幽深的小巷子里钻了出来,她已撕去假发和面具,脱去了男装外衫,穿着一身紫色的襦裙。
“等了我多久了?”狄燕跳上前轻轻给了他肩窝一拳,笑嘻嘻问道。
李臻松了口气,笑道:“我也刚到,就害怕你被他们抓住。”
狄燕调皮地眨眨眼道:“除非他们真以为我是病怏怏的蓝振玉,否则以我的身手,你觉得他们能抓住我吗?”
李臻并不担心,他们之前已进行了周密安排,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就算来俊臣心生怀疑,也是明后天的事情了,那时蓝振玉早已毒发身亡。
“他们现在还在沿江搜寻蓝振玉的尸体,我们快走!”
两人翻身上马,催马向城内疾奔而去....
净土寺位于洛阳城内,是隋朝的皇家寺院,也是唐僧玄奘法师最早的出家之地,目前是洛阳的三大寺院之一,有僧侣两千余人。
玄奘阁位于寺院的观音堂旁边,是一座独立的小院,这里是寺院为了纪念玄奘法师而保存,一般不对外开放,大多数时候都封闭院门。
当李臻和狄燕赶到玄奘阁时,狄仁杰刚刚离去不久,只有陪同他的酒志还守在院子里。
院子很小,地上的青砖上长满了青苔,覆盖着一层枯黄的落树,院角一株百年老杏树上站着两只昏鸦,不时发出刺耳的嘶叫声。
酒志就坐在一座靠墙边的石墩上,手中摆弄着两把飞刀,无神地望着院子里一群觅食的麻雀。
狄燕快步走进院子,觅食的麻雀扑棱棱飞了起来,她心急如焚,担心父亲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蓝振玉是极度危险的人物,心狠手辣,而且有可怕的毒药,每个人都对他异常的警惕。
“酒志,我父亲呢?”
酒志抬头看了她一眼,懒精无神道:“你家老头子已经走了,和蓝振玉谈了不到一炷香时间。”
“蓝振玉呢?”随后走进院子的李臻又问道。
酒志指了指玄奘阁,“在三楼,你自己去看吧!已经死了。”
李臻快步向阁楼大门走去,刚走到门口他蓦地想起一件重要之事,停住脚步问道:“那封信呢?狄相国拿到了吗?”
酒志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老爷子把它烧掉了。”
李臻和狄燕都愣住了,“为什么?”
“你们问我,我又问谁去,我比你们更惊讶,老爷子烧信时脸色那个严肃啊!我估计蓝振玉最后就是被他吓死的。”
李臻和狄燕面面相觑,两人都想不通,那封信是洗刷老爷子冤屈的关键证据,他居然把信烧掉了。
但信已经烧掉,他们也无可奈何,李臻只得走进了阁楼,阁楼的房间门都锁着,只有紧靠门边的楼梯可以上去。xǐυmь.℃òm
楼梯很陈旧了,布满了灰尘,走一步就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仿佛马上要坍塌。
李臻走到三楼,小门半掩着,推开门,空空荡荡的房间内躺着一人,便是已经死去的蓝振玉。
他身体蜷缩成一小团,满脸漆黑,眼睛已经闭上,似乎死得很安详,怀中抱着他的长剑,在他身边的一只小炉子里,有一封烧掉的信件,虽已成黑炭,但依然保留着信件的原样。
李臻叹了口气,在敦煌、在高昌、在河西道上,在长安,他和蓝振玉斗了一路,那么剑法高强、武艺出众的一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最擅长毒药之人却死在毒上,让人不得不感觉到命运的讽刺。
“李大哥,你打算把他葬了吗?”狄燕在一旁略有点伤感地问道。
李臻轻轻摇头,“我还需要他替我了结一个隐患。”
.......
天还没有完全黑尽,夜幕中还有一丝青明之色,李臻拎着一只木箱子出现在靠近皇城旁的麟趾寺大门前。
麟趾寺已被河内老尼和她的女弟子们占据,没有得到朝廷的拨款安置,他的上万信徒只得暂时离开洛阳。
寺院门前的空地堆满各种杂物,她们带来的大量物品到现在还没有收拾完,几名女尼正嘻嘻哈哈地打闹嬉戏,忽然看见李臻走近,她们立刻警惕起来。
“这里已是尼姑庵,男子不宜入内!”几名年轻尼姑态度凶蛮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寺院里有个宫里人在等我!”李臻语气平淡道。
几名尼姑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问道:“你是李公子。”
李臻点了点头,“我正是!”
“你随我来!”
一名尼姑带着他走进了寺院侧门,来到一间小院里,院子里守着两名宫廷侍卫,拔剑拦住他,警惕地望着他。
正好这时,一名俊美的少年从房间走出,一眼看见了李臻,连忙回头喊道:“阿姑,他来了!”
“让他进来吧!”房间里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公子请进屋!”少年带着李臻走进房间,这里原来是僧房,僧人都搬走了,房间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物品,打扫得非常干净。
在窗前站着一名头戴帷帽,身着白色宫裙的年轻女子,当李臻走进房间房间,年轻女子立刻转身,掀开脸上的轻纱,露出了一张秀美的脸庞,这个年轻女子正是韦团儿。
虽然韦团儿今天没有化妆,也没有带什么首饰,看起来似乎天生丽质,但她上次给李臻留下了恶俗印象,使李臻对她没有任何好感。
韦团儿打量了一下李臻,淡淡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李臻把木箱子放在地上,把蓝振玉的剑也放在旁边,“箱子里是他的首级,那封信已经被他烧掉了,信灰也在箱子里,还有他的剑。”
韦团儿轻轻拍了一下手掌,一名侍卫快步走了进来,向韦团儿施一礼,韦团儿指着箱子道:“你鉴定一下吧!”
侍卫在箱子前蹲下,慢慢打开了木箱子,他眉头一皱,仔细端详片刻,点点头对韦团儿道:“启禀阿姑,正是此人!”
“你们都下去吧!”
俊美少年和侍卫都躬身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韦团儿和李臻两人,韦团儿围着李臻慢慢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他,脸上笑得如桃花灿烂。
“你确实很能干,比鱼品龙那具臭皮囊要能干得多,我很喜欢,我也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李公子,你说吧!想要什么?”
李臻一指箱子,“我就要这只箱子,来俊臣那边恐怕还得有个交代。”
“来俊臣不过是条狗,理他做什么!”
韦团儿不屑地撇了一嘴,柳眉又轻轻挑起,对李臻低声笑道:“如果你愿意效忠我,我想,说不定你还可以取代鱼品龙,你觉得呢?”
李臻笑着摇了摇头,“韦姑娘,这件事你要去和高府君商量,我让高力士给你送信,我以为你会明白。”
韦团儿先是一怔,脸色随即便慢慢地阴沉下来,她冷冷注视李臻半晌,才挥了挥手道:“你走吧!”
李臻抱拳行一礼,拾起箱子和长剑,“在下告辞了!”
他慢慢退出了房间,韦团儿只是冷眼看着他离去,至始至终,再没有说一句话。
.......
夜色中,李臻和狄燕在安业内牵着马缓缓而行,狄燕叹了口气道:“我今天问父亲,为什么要烧掉那封信,父亲只是笑而不答,他说你明白,你明白吗?”
狄燕一双美眸注视着李臻,月光下,她的美眸十分明亮,闪烁着一种宝石般的光泽。
李臻笑了笑:“如果你父亲说我明白,那我想他应该是在顾全女皇帝的颜面,或者说这和朝廷的某种权力斗争有关。”
狄燕轻轻哼了一声,“我父亲倒是想得宽宏,顾全天子颜面,我就怕天子不领情,最终不会饶过他。”
李臻低下头注视着脚尖,沉吟良久道:“阿燕,其实我觉得女皇帝已经明白了真相,否则她不会下令暂停御史台调查,更不会解除对你父亲的软禁。”
“但愿吧!可我父亲说,他恐怕要回家种田了。”
“回家种田不好吗?”
狄燕摇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
这时,关闭坊门的鼓声轰隆隆敲响了,李臻笑道:“我得回去了,要不然就赶不上南市关门了。”
狄燕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吧!去吧!好像谁稀罕你留下来似的。”
李臻翻身上马,笑着看了一眼狄燕,催马疾奔而去,狄燕望着他背影远去,笑骂一声道:“臭小子!”
她长长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欢快地奔跑着向家里跑去。
......
三天后,武则天下达了圣旨,以政务处置不当为由,免去了狄仁杰的相国之职,贬为彭泽县尉。
又过了两天,武则天再次下达旨意,魏王武承嗣进献假舍利,欺君罔上,罪不可赦,夺其王爵,免去一切官职,将其囚禁于鹰犬坊。
.......
【第二卷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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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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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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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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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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