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一身灰蒙蒙的官服,亲自领了一干大小官员在城门口迎接。
“若非二位大人出手相助,恐怕这北海郡早已不保也。”孔融深深一揖,刘,张二人慌忙还礼。
刘备连大耳朵也红了:“备不才,若非知机贤弟,恐亦为宵小所趁也。”
张锋忙客气道:“均是大汉臣子,讨贼何为彼此?”
三人紊紊叨叨一番,这才入得城,刘备虽然还剩下八、九百人,但是死活都不肯接受这剩下的七万多黄巾俘虏。
他觉得此战张锋功劳最大,白白得了七万人心里过意不去,再说自己那平原县如何安置这么多人?他的家底可不象张锋那么殷实。
“无奈”之下,张锋派太史慈和臧霸两人借了北海士兵两千去安置俘虏,等清点人口完毕,就派除了黄忠外的所有新投靠的人带着这些人回到陈留,请曹操处置。
当然这样是远远不够的,管亥部的这十万人还有着几十万的老幼妇孺,就在泰山境内。张锋许诺可以将这几十万人全部归入东郡籍内,分给田地和基本粮食,这七万人才心甘情愿老老实实跟着张锋走,否则二千人要押解七万人?开玩笑。
田地,是这个时候平民的根。没了根,谁都说不准做出什么事来。这批黄巾军大多数也是逼得无奈的平民,又不是天生的野心者,谁愿意用木棒,铜刀铜剑去跟官军的铁器砍?
于是大多数人愿意跟着张锋走,虽然这个时候官军说的话十有四五是假的,朱儁、皇甫嵩都玩过杀俘的把戏。
但是张锋不同,一来名气大,二来有钱,三来……这些人也实在没的选择了。打不下北海,管亥也挂成几块,他们还有别的出路吗?
众人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位疯子身上。
其实张锋也骗了他们,他们当中最多只有二万人左右的人口可以分到自己的田地,剩下的大部分分到新开的工厂里面去,小部分精壮的汉子挑出来从军。
毕竟张锋并不相当一个地主,而且濮阳、张村能分的地都分了,他哪来那么多地给几十万人?衮州其他地方可全是老板曹操的,虽然开口要曹操也会给他,但是这一来就会触犯了很多士族的利益,这对曹操初期的统治极为不利。
孔融踮着脚半天也看不到心仪已久的太史慈,于是问道:“何不见太史壮士?”
张锋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于是笑着回道:“子义业已投入我家主公的麾下。”
“哦,那真是恭喜曹衮州了。”孔融面上全是一付真诚的表情。
张锋应了应景的打哈哈,心里却在想:“恐怕你是说可惜可惜吧?”
晚上的洗尘宴,孔融千叮万嘱,要张锋带太史慈千万要参加,美其名曰,犒劳有功将士。xiumb.com
哼,还不是为了太史慈的那点小恩小惠想作作文章。
孔融是这个时候清议分子的代表,最经常干的事就是请一帮子“名人”,品评人物,谤诽朝政,正经事也做不得多少。但偏偏当时不少人认同这个调调,觉得这才是才子所为。
张锋对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嗤之以鼻。
国当值乱世,武可以定国,文可以安邦,光是在一起喝喝酒,作作诗赋,就能对国家起什么贡献吗?
看看这有兵有甲的北海被十万装备不整的黄巾军打得抬不起头就知道了。
果然三杯下肚,互道了些仰慕已久的话,然后孔融就开始借题发挥了。
“子义将军,不知令堂身体可好?”意思就是说,你还记得我当日对你们家的好处吧?是不是该报答我了呢?
坐在左手边最下首的太史慈忙恭恭敬敬的站起来拱手道:“回府君,家母向日多蒙恩惠,得以药钱相济,慈无以为报,本欲效力于府君左右。但张将军妙手,家母之症,十已去七八矣。慈遂厚颜跟随将军,府君大恩,蒙日后慈再报。”
这意思就是,你给了钱给了粮,但是张锋才是治好我老娘病的人,所以我只好先报答他,你往后排排队吧。
“哦——子义不必介怀,今日解我北海之围,子义功莫大焉,往日些许小事,休要再提,来来来,吾敬在座各位一杯。”孔融眼中的失望之色难能逃得过张锋的眼力。
“请——”
“请——”
众人皆立而饮之。
孔融输了第一阵,想在后面找个场子来。
“向日谷城之战,得蒙将军之力才得于挽救曹公大军,如此大功,想来将军必加官晋爵,光宗耀祖了吧?”这话是对着张锋说的。
众人皆侧目,谁都知道曹操先是无官无职,洛阳之战才升为衮州牧,而张锋被董胖子恨之入骨,徐荣、华雄都是被他劝降的,于是对他屁都没放一个。
孔融拿这个说事,瞎子也知道他是在讽刺张锋。
连一向心高气傲的关羽都受不了这样的冷言冷语,虽然他看张锋也不顺眼,因为他的名气太大了。
关羽觉得这世上武艺最高的应该是自己和张飞两个人,谁知道虎牢蹦出个天下无双的吕布,还有力敌吕布,使计箭伤了他的黄忠,还有一个才十六、七岁,作出单骑踏营这种壮举的张锋。
“哼——”一声低哼,在鸦雀无声的满座之上是清晰可闻。
对于关羽这种站在自己这边的表态,张锋微笑着举杯示意了一下,不想关二不给面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连虎头虎脑的张飞都瞪大了牛眼看着张锋怎么回答。
“孔北海以锋为何人也?锋世代食汉之禄,未尝报也。今董贼冒天下之大不韪,废天子,乱社稷。而我家主公兴义兵,非是为高官厚爵,乃是为了大汉天下,甘冒矢石,亲逐董贼。主公尚且如此,锋何敢言退耶?”
“说的好。”看到张锋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张大蛮子拍着几案叫好,一张上好的梨木几就此在他的巨掌之下断为两截,酒水菜肴一地都是。
本来也要为张锋叫好的刘备愤怒的眼神盯着张飞,这黑子哪里都能惹祸。
找到了台阶的孔融急忙道:“不妨事,不妨事,难解北海之围,张壮士就算拆了我这太守府也不打紧。来人,再换过一张几案来。”
两个下人忙进忙出,张飞象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乖乖坐下不敢动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张飞如此孔张大汉,在刘备的责备眼神下,居然乖得象只小猫,真是太有意思了,张锋心里暗笑。
孔融第二阵又没能讨到好,于是开始动起脑筋。
“今日难得济济一堂,不如我等轮渡行个酒令,凡有至者作不出,皆罚酒三杯,如何?”
嘿嘿,想来文的?这方面想让我出丑?张锋笑死。
随便搞一首辛弃疾或者杜甫的诗词,保叫你掉下巴。
可是一想又不行,他们的诗辞是饱经沧桑,经历人间悲苦之后的感悟,才十七岁的张锋如何有这种经历,到时还难免为人怀疑是剽窃别人的作品。
孔融作为主人,亲自赋诗一首,作为常年累月在这方面浸淫已久的清谈客,自然水平不凡,但诗里空而无物,尽是些风花雪月之调,与此景此情毫不搭旮。
但是毕竟文采不凡,众人一片叫好声。
接着是孔融手下一个叫孟肃的,也作了一首诗,好象是故意比孔融的水平低那么一点点,好衬托一下自己主子。
轮到刘备了,好歹也是卢植的学生,憋了半天作出一首平平无奇的诗,饶是如此,孔融也微微点头。
“早闻知机乃卢师高徒,想来水平定然不凡。”孔融已经乐呵呵的等着张锋出丑,他的心里,武官都是些胸大无脑的家伙,就算是卢植门下,估计也是平时睡觉去了,如何能作得诗来?
哼,看不起武将?小心我要张黑子画一付美人图来吓死你。
张锋微微沉吟半晌:“经年已久,近年尽历沙场,文事已废,不知这水平孔北海可能入眼?”
刘备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张锋感激的一笑。
“胸怀百万甲,手掌金戈马。不畏马裹尸,但求定天下。”
座中诸人一阵沉默,然后爆出一片哄然叫好声。
虽然这诗韵律、平仄皆有可观,可是终究比不上孔融那首。
但是谈到这意境,那就不只高了一个档次。
当下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哪个心中有热血者不愿手提三尺剑,热血撒沙场?座上诸人刘备、关羽、张飞、太史慈、臧霸、黄忠诸人更是武将,张锋这诗简直就是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看着闹哄哄的场面,孔融不由得心里大悔,早知道我也作这么一首半调子诗了,这小子着实可恨,明明水平不如自己,却选了一个这么个立意,把自己不知比到哪里去了。
后悔也无及,孔融还得笑咪咪的举杯道:“果然好诗,不愧是卢师高徒,吾服了。”
孔融连输了三阵,也没什么面子再翻浪了,当下便拉些家长里短,骂几声董贼误国,草草收了场。
临行那天,孔融又想摆张锋一道。
这数万人的粮草不是小数目,张锋称先借一些,然后回了濮阳就还钱。可是孔融装穷。
“哎呀,将军有所不知,北海被黄巾围困日久,城中粮草早就入不敷出,如何还有余粮?还请将军另想办法。”
张锋看着孔融一付道貌岸然的样子,恨不得一拳打过去,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既如此,某也无法了。”张锋一脸无奈的样子,孔融看了是心里暗爽。
这下被我阴了吧?
没想到张锋很干脆的回头跟臧霸说道:“宣高,跟那七万人说,濮阳不去了,就地放了他们。该干吗干吗去。”
孔融傻了眼,放了?七万人啊,还是就地放?你不是要我死吗?你们前脚一走,他们后脚还不马上就把我北海又给围了?
“将军,这如何使得?若释之,黄巾贼必聚而复反,我北海恐不保也。”
不等臧霸回话,孔融已急急拉住张锋衣袖不放道。
“那有甚办法,总不能七万人一路饿回濮阳去吧?”张锋皮笑肉不笑的说。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孔融还想耍耍无赖。
“不若将此七万人尽皆戳之,以妨后患?”
身后的刘备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孔融平时看着文绉绉的,没想到骨子里这么狠。
张锋头摇得象吃了摇头丸一样,摇得孔融看着头晕:“这怎么行?大丈夫言而有信,某既答应过不杀他们,便不可食言。”
大道理把孔融哄得一愣一愣的。
这货,还敢跟我玩阴的?大爷我可是疯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孔融没办法,哭丧着脸道:“如此便容得数日,吾去附近周县筹些粮草与将军便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张锋一脸坏笑道:“那便有劳府君了。”
“不敢不敢,但尽力而矣。”
孔融这次是再也翻不起浪了,四次栽在张锋手里,一点话也没有。
刘备诸人一脸鄙视的看着孔融老着一张脸,何苦作个坏人?人家帮了你,你还死活要整人一番,结果呢?还不是一样乖乖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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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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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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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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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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