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感觉蒲英已经抓住她的手指后,她稍一用力,就感觉手指可以挣脱出来。
“肌力确实不行……”林医生轻声自语,又翻过蒲英的手掌,准备接着检查。
蒲英却缓缓地说:“算了,这个手,就这样了。您还是,先帮我把,头上的伤,处理了吧?”
林医生隐隐觉得面前这个身份不明的姑娘,即使病得有气没力的,说话却依然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她应了一声“那也好”,便拿出剃须刀,准备给蒲英剃头。
蒲英脸朝向内侧躺着,心中默默打算着。
不知道是因为药力减退了,还是她因为看到了希望,精神上就有些兴奋了?反正,她现在感觉自己的注意力不再像之前那么涣散,而是可以慢慢集中了;思维也不再那么迟钝,而是可以渐渐运转了。
现在是她近日以来最好的状态。所以,与这位途中偶遇的女军医的接触,是她一定要抓住的机会!
不一会儿,林医生已经将她头皮伤口周围5公分之内的短发茬都彻底刮干净了。
她一边准备麻醉针剂,一边和蔼地说道:“卓玛,我一会儿要在你伤口里注射麻醉剂。第一针,会稍微有点疼……”
蒲英却突然身子一拧、胳膊一抬,差点将放置在她肩膀后侧的小器械台给撞翻了。
“啊,对不起……”她一边道着歉,一边说道:“我可以、不用打、麻药,因为我、根本、不觉得疼。”
“不疼?”正在收拾器械台的林医生,微微一愣。
她知道,这姑娘的痛感的确有所减退。刚才用大头针扎她的头皮,都没什么感觉。但那不等于她对于刀割和针缝的这种级别的痛感,也会毫无感觉啊!
所以她劝说道:“不打麻药。你疼起来会乱动,像刚才这样。就会影响我做手术的!”
“不,我不想,再被人麻醉。”
蒲英的声音依然轻缓,但是语气坚决,还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央多吉。后者马上转过了头,回避了她的眼神。
这一幕,让林医生若有所悟。她看了看对面的丈夫。见他轻轻地点了下头,便也不再坚持原则了。
很快,手术正式开始。
林医生的技术自不必说,梁先生虽然不是临床医生。却和妻子毕业于同一个医学院,所以他当一名助手也是合格的。
他们二人的配合默契,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不过,这里面还有他们的私家车的功劳。
国产军用车中,猛士是悍马的山寨版。枭龙越野车则是国内自主开发设计的。车型外观、车内空间都不逊于悍马,越野性能上更是超过了悍马。两车曾经在迪拜的沙漠中进行pk,结果是枭龙表现优秀,美**用悍马车冲不上去的沙坡,枭龙车都上去了。
所以。民用枭龙车推向市场后,尽管价格比较昂贵,但也受到了爱车一族的青睐。
梁先生更是看中了厂家可根据客户的需求提供个性化改装的服务,第一时间为自己的小家庭定购了一辆。
他在定制时,不仅考虑到了全家出行的安全性和舒适性,要求厂家加装了卫星定位、夜视仪、车顶全景摄像头、反跟踪设备、轮胎中央充放气系统等高端配置,还特别考虑到了妻子的职业需要!
这位林医生做手术是有瘾的。虽然她坚持在休假的时候不接医院的工作,但若是在出行旅游途中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例如有病人需要动手术的时候,她还是会当仁不让、挺身而出的。
但是,在野外做手术,风险增加了许多,就靠一个便携医药箱,显然是不行的。
所以,梁家的这款枭龙,便全国“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地在车顶车壁等处加装了聚光手术灯、空气过滤器、超净吹风台、负压吸引器、消毒烘干机、冰箱等特殊装备,甚至还有氧气发生装置。
他们出行的时候,还会带上手术器械箱、消毒麻醉药品和一次性敷料巾单等物品。好在这些东西都是特制的型号,平时放在收纳箱里,占不了太多体积。
就这样,在梁先生的大力支持之下,林医生专用的微型野战手术车,横空出世了。
林医生曾经在这车里,完成过一例脑外伤颅内血肿的急诊开颅手术,救回了一位驴友的生命!
而今天,她只是给蒲英做一个清除头皮坏死组织和脓液的小手术,还真的有点大材小用了!
不过,即便是做这种小手术,林医生的神态还是和平时做各种高难度大手术时一样安详、专注,并没有因为这是个小手术就随便应付了事。
梁菲菲一直趴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静静地看着热闹。
她最喜欢看认真工作中的老妈,因为那时的她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淡定、强势和知性的魅力,让她和平时完全判若两人!
这时候,菲菲也就能够理解——为何梁先生和梁太太认识了快三十年,还没有出现审美疲劳了?
因为,这种内在的魅力和吸引力是永恒的,永远不会随着容颜的衰老而消减。
别看梁菲菲平时老在口头上打击老妈,那是因为她觉得老妈在生活中总是有点大大咧咧和粗神经。其实,她在心里还是一直以老妈在工作上的成就为荣,也暗暗地崇拜着她。
这种崇拜的深度,一点不亚于她总是挂在嘴边的对病理学权威梁先生的崇拜。
此刻,她就像个追星族看明星一样,痴迷地欣赏着老妈做手术时的风采。
手术已经渐渐接近尾声,林医生开始缝合蒲英头皮内层的帽状腱膜,以缩小伤口内的空洞。
刚才为了清除坏死的、不新鲜的肉芽组织,她不得不减掉伤口边缘的多余组织,所以也使得伤口的空洞变得更大。缝合时的张力也就有点过高——就是说,把伤口的两边缝合在一起的时候,会拉得过紧。
林医生试着用常规的1号细线缝了一针后。感觉线的强度不够,便改变了策略。将持针器递给助手梁先生:“穿一针4号线!”
梁先生翻找了一会儿器械台,“你这儿只有1号线啊?”
“怎么会?”
林医生也过来一起找。
但是台子就那么小,很快就都翻了一遍,最后还是只发现一个线轴。
林医生有点纳闷,因为她明明记得准备物品时,是放了两个线轴的。
难道是自己提前进入老年期,开始痴呆健忘了吗?——这可不是件愉快的事儿啊。
不过林医生一向心大。在手术台上也习惯了各种突发情况,所以并没有在意,马上扬起头对前车说道:“菲菲,帮个忙!把那边的小箱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不锈钢小饭盒了吗?把中间的那个给我拿过来……好,你把盒盖打开!”
菲菲遵照老妈的指示,打开小饭盒,伸长了胳膊递过去。
梁先生不用妻子提示,已经拿起一把干净的止血钳。伸过去拨拉着里面的线轴,“是这个吗?”
“对!就是那个!好了,夹过来给我!……你的动作真够慢的!”
梁先生笑了笑,看着林医生自己麻利地穿好针,继续手术了。
短暂的小插曲很快过去。林医生终于圆满地完成了这个在她的手术史上完全不值得一提的小手术。
将伤口包扎好后,她扶着蒲英坐了起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蒲英的额头、鼻尖都沁着一层密密的细汗。
刚才在手术中,她的痛感算是被一刀一刀一针一针地唤醒了。江央多吉的药服了那么久,虽然效果还在,但她肯定有些耐受了。
可能她还是比正常人的痛域高,真实的痛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只是觉得头皮像是被绷紧的鼓面,不时被锤子击打而已。
这样的疼痛不怎么尖锐,不会让人忍受不住而叫出来。那种紧绷的胀痛感,倒是还能让蒲英保持着清醒,能够顺利回忆起深藏的记忆。
所以,她微微摇头,对林医生说:“没有不舒服,挺好的。”
“是吗?”林医生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叮嘱旁边的甲日道:“我给你妹妹拿些消炎镇痛药,你一会儿喂她吃了。不过,她吃了药应该会出一身大汗,你记得帮她擦干,小心着凉。”
江央多吉见这边已经完事了,便嚷嚷道:“次仁,拿了药,就赶紧上路吧。”
“什么?你们还是要赶路?那不行啊,她还需要休息,也不能吹风的。”林医生马上反对道。
“你看医生都这么说了,我们今晚还是先住下来,不要走了吧!”甲日也据理力争。
“别得寸进尺啊!”江央多吉瞪着他,用藏语说道。
甲日还想说什么,蒲英却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胳膊,“别说了,听阿爸拉的!”
“你没事啦?”甲日对她忽然能自己站起来了感到一些惊喜。
“嗯,好多了。”蒲英的腿还有些发软,不得不挽住了甲日的胳膊,半靠在他身上。
江央多吉插话道:“既然好多了,那就上路吧!”
说完,他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林医生和车厢内忙着收拾东西的梁先生。
林医生扶了一下蒲英,关心地说:“再等一会儿,让我看看你的手!”
“不用了。已经,很谢谢你了。”蒲英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拒绝道。
片刻之后,四人和来时一样,倏然而至,倏然而去。
去湖边挖坑埋那些血污纱布的梁菲菲,缓缓走回山坡上,发现老爸老妈还在后车厢里面对面地坐着,手里比比划划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提高了嗓门嚷嚷起来:“我都快饿死了!你们怎么还不做饭啊?”
车里的梁先生没有理她,继续用手摸着一根长长的手术缝线。线的另一头在林医生手里,就是那个一度失踪的4号线线轴。
手术结束后,梁先生突然在器械盘中发现了它。当他疑惑地看向“卓玛”时,发现她正对着自己诡异地眨了几下眼睛,于是他将那线轴收到了衣袋里,而那个“卓玛”似乎微微笑了一下,并起身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梁先生马上检查起这个线轴。
他本以为内层的白色纸筒里会有字,看过之后却没有发现。再细细一看,才发现本该是平滑紧密地缠绕在线轴上的手术缝线,变得很不平顺。
于是,他扯着线头将缝线展开——原来,长长的线上不等距地打了很多单结。
梁先生研究了一会儿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线结,只能肯定那是“卓玛”向他们发出的信号。
当他看到最后一段结成了一个圆环的线圈后,更是迷惑了——这倒是什么意思呢?
林医生也想了半天,这时听到菲菲的叫喊,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
看到菲菲手里的绿色工兵铲后,心中忽然一动,说道:“这圈上不多不少五个结,可不可以理解成是五角星的意思?也许她在短时间内没法找到更好的表达方式,才用这五个结来代替?”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军人!”梁先生也恍然大悟,随后又说道:“就算我们猜的不对,但她这个线结的排列,很像是一种密电码——这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了!总是,这个‘卓玛’绝不可能是普通平民。”ωωω.χΙυΜЬ.Cǒm
“是啊,那我们该怎么办?”林医生向着丈夫发问,眼睛却看向越走越近的女儿。
梁先生怎会不懂她的心思,转身招呼道:“菲菲,你过来!”
菲菲快步走近后,发现老爸和老妈的脸色都十分严肃,不觉也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出什么事了?”
“菲菲!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一名很可能是为国家军队进行秘密工作的谍报人员,正被人拘禁,而拘禁她的人很可能是威胁国家安全的敌人。这时,那个谍报人员对你发出了求救信号!你有能力去帮助她,但那也有可能让你和你的家人有生命危险!——我问你,这时候你会怎么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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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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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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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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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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