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也是你撩的火。”庄楚然压着她,唇堵了上去。
秋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内间一阵细碎的吟声,愣了一下,随即涨得满脸通红,急急忙忙的放下托盘就走了出去,顺手掩上了门。
她站在门边,双手捂着胸口,那里噗通噗通的跳得飞快,不由咬紧了唇。
“咦,秋兰姐,你怎的站在这了?”糯米拿着一个木匣子,奇怪地看了秋兰一眼:“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可是生病了?”
“没,没有的事。”秋兰连忙摇头。
糯米耸了耸肩,就要推门进去。
秋兰连忙拉着她,道:“别进去。”见糯米投过来询问的眼神,便红着脸道:“爷和少夫人在里边。”
糯米怔了怔,哦了一声,却是有些懵懂,但她却是记得宫嬷嬷的话,主子两人单在里边,就别进去伺候了。
晚间饭时,庄老夫人那边派人来说身子不爽,让秦如薇他们自个儿在院子里吃,庄楚然听闻少不得过去请了一会安。
吃食有底下的人张罗,秦如薇趁机叫来杨柳,去问问这些日子她们不在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尤其是她院子里的事。
杨柳听到着重探听秋兰的事时,着实吓了一跳,怔愣的看着秦如薇:“少夫人的意思是?”
秦如薇眼皮微敛,摸着一棵红珊瑚的玉雕叶子道:“你家爷说,她心大了。”
杨柳的心重重地一跳,她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又见秋兰这打扮,怎的还不心中有数?只怕她是想了些不该想的东西了。
自从秦如薇和庄楚然成亲后,因为府衙的宅子不大,也略显窘迫,所以杨柳和秋兰一直都住一个屋子。
杨柳推门进屋的时候,秋兰正坐在她自个的床榻上,手里正拿着一件天青色的布料缝补着什么,此时正是斜阳要落未落的时候,橘色的霞光浅浅的投射进来,落在秋兰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柔和。
秋兰确实也出落得俏了。
细长白,皙的脖颈,尖尖的下巴,此时也差不多要五月了,早已换上了春衫薄裙,腰身勒得细细的,胸脯鼓囊囊的,杨柳说不出心里头是什么滋味。
“瞧你忙的,这是作什么呢?”杨柳走近,笑着问了一句,目光看向她手中的布料,眼睛却是微微一缩。
这布料可不是什么布料,却是一件衣裳,也不是别人的,而是庄楚然的一件夏衫。
秋兰显然很是专注自己手头上的活计,冷不丁有人突然出声,委实将她狠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见是杨柳,嗔瞪她一眼,道:“走路也不带声儿的。”
杨柳失笑,难道她推门进来,她竟是半点声音都听不到么?
“前儿打量着天气好,又觉着初夏也快来了,就将少夫人和爷的夏衫都拿出来洗晒了,殊不知爷的这件夏衫给勾破了,我就想着绣补起来。”秋兰笑着解释。
杨柳哦了一声,坐了下来,顺手看了一眼,道:“这针脚可真细密,还绣了花儿?”
秋兰羞道:“爷那样芝兰玉树的人物,我便想着绣个文竹,遮掩一下这缝补的痕迹。”
“你可真肯花心思。”杨柳的心沉了一沉,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可惜秋兰专注在手上的活计,并没看见。
杨柳和她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就问到了个人事上:“你今年也十七了吧,可有什么想法没有?咱们郡主是个和善的,你有想法和她说,肯定也会给咱一个好的出路。”
秋兰的手顿了一下,道:“哪有什么想法,也就是奴婢一个,不是配个小厮,或者庄户儿子,好的就配个管事儿子,可咱们家本来人口也少,有体面的管事,能有几个?”
“放出去配人也不是不成。”杨柳看了她一眼,道:“我呢,就等着再伺候两年,看着寻个合适的就嫁了,做个正头娘子,可比做那什么侍妾的要强得多,你说呢?”
秋兰闻言抬头看向她,杨柳的目光不避不闪,秋兰就低下了头,道:“正头娘子,是个好的也便罢了,若是嫁着个不着谱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也是繁琐,要是配个庄户小厮粗汉,那更是了不得,生一堆的孩子,天天吵架,这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做大户妾呢到底是不愁吃喝也有人伺候。”
杨柳心中发沉。
“做妾,其实说白了,也还是奴婢,要是那男人是个贪新鲜的,也许也能得宠一阵子,等这新鲜劲儿过了,也就又看着新人进来了。”杨柳叹了口气道:“这也是其一,要是遇着爷们和女主子恩爱鹣鲽情深的,那就更别说了,就像咱们家郡主和爷。”
秋兰的手指一僵,下意识地停了手中的活计,也没抬头。
“咱们郡主和姑爷的恩爱你也看在眼里的,你觉得爷对咱郡主如何?说句不好听的,有几个男人会亲自去码头上接自己奶奶的,咱们姑爷就是一个,你是不知道,去年冬,我还亲眼看过姑爷给咱郡主烫脚呢!”
秋兰看着手中布料那一竹叶,幽幽道:“是啊,姑爷确实是个好的,又有本事,人也俊,脾性也温和。”
“我们郡主就差了?堂堂的二品皇家郡主呢,有才有貌,也怨不得姑爷对她好,也不是那些阿猫阿狗能比得上的。”杨柳一边说,一边觑了她一眼。
秋兰脸色一僵,有些讪讪然。
“咱们做奴婢的,一心伺候好了主子,主子又是好的,将来的出路也不差了,要是想的有的没的,只怕得不偿失。”杨柳又似劝说道:“如今咱们少夫人可不是从前的农家女子了,堂堂的二品明慧郡主,谁比得她尊贵?跟在她身边儿伺候,这荣光谁比得过?走出去,咱们这些大丫头,可不比那些个商户小姐们差。”
秋兰自嘲一笑,低下头道:“大丫头哪还有我的份儿?你和糯米,还有那从上京跟着来的墨书画眉,哪里有我的位置。”
这话听着可是有些妄自菲薄意志消沉了。
杨柳道:“你可别想岔了,郡主早早就说了,因为墨书他们是皇上赏过来的,总不好全放了低位去,所以才站了两个大丫头的位置。你呢,郡主也说了,虽放在二等丫头的位置,但给你一等丫头的份例,平素四季衣裳也不会短了少了的。”
秋兰愣了一下,又埋头作起活计来,似是有些不以为然。
“咱们都是早早就伺候着郡主的,秋兰,可甭钻了牛角尖了,你一家子都还跟着郡主侍候呢!”最后一句,算是警告了。
秋兰听了浑身一震,头几乎垂到了胸口上,没有作声。
杨柳也不知她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但她能说的都说了,怎么想怎么抉择,就看她自己了。
……
秦如薇这回从上京回来,带回来的东西不少,跟着回来伺候的人也多了,这东西和人一多,府衙那样的小宅子就显得逼仄了些,故而寻思着是不是重新换一个宅子。
为了补偿秦如薇这个失散多年的外甥女,皇帝是真的半点不小气,不仅赏了封地,连宅子也赏了好几处,不说在上京的郡主府,便是在贺州,也赏了一处五进的大宅子。
贺州离昌平虽然不远,但也要一天的时间,而庄楚然是昌平的县令,秦如薇总不能离了他搬去贺州生活,那也不像。
可昌平她并没有置宅,而县衙的宅子也太小,秦如薇和庄楚然商议过后,干脆就买一处宽敞些的。
秦如薇将此事交给了她的陪房徐旺去办理。
徐旺一家子,因了大闺女似是惹了秦如薇不快,去上京都没份儿,心里本就惴惴,现在秦如薇一身光环的归来,身边儿又多了这么多人伺候,早就诚惶诚恐的,唯恐没了自家的位置。
如今秦如薇吩咐下来,徐旺自然是迭声应下,暗自发誓要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敲定了这事,那些个带回来的东西,秦如薇也不打算让人收拢了,只腾了两三个屋子来放置,庄老夫人听了这事,心里就跟有只猴爪在挠似的,痒得不轻。
再来,便是人事的安排,这趟跟着秦如薇回来昌平的,除了两个嬷嬷,两个大丫鬟,几个二三等的丫鬟也有五六个,还有两个小厮,六个护卫。
秦如薇想着这人跟前跟后就觉得头痛,幸好有宫嬷嬷帮着捋顺,不然她就觉得烦恼。
身份的变化也大,有时候,也是烦心呀!
不过庄楚然对此倒是乐见其成的,总说她身边的人太小,尤其护卫,如今有几人,出入他也放心些。
如此安排了几天,暂时把事儿都理顺敲定,而杨柳,也寻了个空当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对秦如薇说了。
“听说爷前些日子去城中做绸缎的段家做客,吃多了两杯酒,回来的时候是秋兰进去伺候的,倒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说秋兰哭着跑出来了。”杨柳斟酌着小心翼翼地道。
秦如薇眼睛眯了起来,问:“你觉得,她是不是有那个心?”
杨柳有些迟疑,见秦如薇看了过来,道:“奴婢倒是探过她的意思,我看她是有些钻牛角尖了,也提点过,只不知她心里头咋想。”
秦如薇冷笑,道:“只怕你的一番好意是打水漂了,端看她这两日一番打扮,呵,倒是想要一心做主子了。”
杨柳沉默。
那天她说过后,特特的注意了秋兰,她依旧涂脂抹粉,打扮娇怯怯的,尤其是庄楚然在的时候,甚至,去老夫人那边也殷勤了些。
秦如薇忽然砸了手边的茶杯。
杨柳唬了一跳,忙的劝道:“郡主何必和她置气,脸子您也给了她,她自个儿心大不要,怨不得谁,郡主寻个由头打发了她去便是,只可惜了她那一家子,少不得被连累。”
其实徐旺一家子做事都是妥当的,徐大也是有点本事,便是徐二也机灵,而徐婶管着厨房,虽也捞点,但水至清则无语,不太过分,也就无事,这吃食也是放心,再说秋香,小丫头提不上多沉稳灵活,但也不是个笨的,老实听话,偏偏秋兰就……
杨柳叹了一口气。
“我只没料到,是自个儿的陪房想要背叛我了。”秦如薇按着胸口,只觉得心里头一阵阵的烦躁不已,秋兰的作为,实在让她失望又恼火,说不出的厌烦。
杨柳少不得劝了两句,又重新给她砌了一杯茶。
秦如薇抿了一口,才道:“你去唤了她来,这机会,我看在她家人份上,再给她一次。”
杨柳心里一叹,只盼着秋兰识相才好,不然,自己前程不再,少不得还连累了家人。
杨柳看着秋兰勒得细细的腰肢,忽而心中一涩,出声叫住她。
秋兰回过头来看她,一双大眼水灵灵的,杨柳不禁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在桌边坐下。
“咱们这样给人当奴婢下人的,虽说是矮人一头,但到底还是在官家伺候,而且,咱们的主子还是堂堂的二品郡主,这体面,便是一般官家里头的下人也比不过的,更别说那外头一般的人家,又或者是只会在土里刨食儿的。想来从前,你们一家子的前主家,也没少刻薄你们罢?”
秋兰微愣,想起从前的主家,苦笑道:“下人不就是这样,生死都捏在主子手上,搓圆按扁的。”
“可不就是这个理,但咱们主子,可是这样的人?”杨柳又道:“你爹爹如今是内院的管事,你大哥虽是跟着跑腿儿的,但将来,未必就接不了你爹的位置。还有你娘,也在厨房里当差,那也是个油水重的地方,你和秋香都领着一等二等丫鬟的月钱,平素也有打赏,可是比你们从前要强上数倍?”
秋兰的眼皮颤了颤,这那止强上数倍,如他爹所说,是烧了高香了。
每次回到单独分给她们一家子的小院,她爹都这么说,要知恩图报,好好干,将来如何云云,可见他爹还有大哥他们都是极满意如今的状况的。
再看自己和妹妹,从前不也就是个三等丫鬟,动辄就背黑锅被打骂,如今,穿金戴银的,虽说是个奴婢,可比起那一般的小户人家的闺女,还要体面几分,走出去,也倍儿的有脸面。
杨柳觑着她的脸色,又道:“前儿我也和你说过,咱们这样的,又是签了死契,便是配个人,将来儿女生下来也是家生子,伺候未来的小姐少爷,也是体面。再不然呢,求了主子开恩,放出去自由聘嫁,就咱们伺候过郡主的,别说多大富大贵,但求个衣着无忧的夫家那也是有的,那可也是正儿八经的正头娘子正室夫人,不比当个小妾,命都还捏在主母手上要强?”
杨柳这话也不是乱说的,有好些人家,尤其是那些个小门商户,很多都宁愿选个从大户人家里头出来的大丫头,毕竟人家的见识和规矩都在那里,能干是必然的,总比娶那些啥也不懂的小门小户的强。
更别说,她们还是伺候过郡主的。
秋兰低着头不出声。
杨柳也只当没看到她的表情,自顾自地道:“自古以来,这当小妾的,有几个是有好着落的?别的不说,这做妾的,生下来的孩子还不能喊自己一声娘,得称主母为母亲,而叫自己,得在娘前面加一个姨字,管自己叫姨娘。而自己呢,这规矩大的,还不能叫孩子的名字,得唤他们为少爷姑娘,你说,这有意思不?”
秋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杨柳也不催她,心中暗叹,当初这一家子来的时候,都是好的,秋兰也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虽说有些掐尖要强,但那时也没几个丫鬟,自己不屑和她争,糯米的性子比她更直,有得吃就成了啥都不争,几人相处下来也就相安无事。
可秦如薇成了亲后,乘着是陪房贴身大丫鬟,家人又都掌着体面的差事,秋兰行事竟是渐渐的骄狂起来,离开这么一阵子,更是不着调,竟是有了攀高枝的想法,这怎么得了?
且不说秦如薇的性子,是个外柔内刚的,处事十分有原则和果断,和庄楚然更是恩爱,又怎会容得第三人插足?
不管多贤惠的女人,都不会愿意看自己的夫君有别的女人,秦如薇明显也是。
一起共事久了,秋兰的本心也不是坏的,杨柳自然是想看她好,若真要一头去撞南墙,自己失了体面不说,还落了主子的脸面,两厢难看,更别说,秋兰还有一大家子,要是她被厌弃了,她的家人,在这府里,又有什么得益?
只是自己的这劝说,秋兰就不知能不能听进去了。
“快整理一二吧,郡主还在等着呢!”等了半晌,杨柳也不见她出声儿,便起了身,走出去,到了门外,又长叹了一声道:“你,不为自己想,也为家人想想才是。”
秋兰唇一抿,看着杨柳离去的背影,捏紧了拳,目光变幻不定。
来到正院,秋兰进了主屋,瞳孔就微微一缩。
秦如薇正歪在美人榻上,一袭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粉色水仙散花绿叶宫裙拖曳而下,撒落在榻边下,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淡雅高贵,那雍容矜贵的气质让人不敢正视。
这样慵懒却又贵气逼人的秦如薇是秋兰从未见过的!
秋兰突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和距离,那是上位者和下位者的距离,难以逾越。
郡主和奴婢,便是自己能当了庄楚然的侍妾,又争得过秦如薇么?不能吧!
不,她就没想争,只是想当个主子罢了,只是不想再被人支唤而已,可,她能吗?
带着这种忐忑和惶恐,秋兰战战兢兢的上前行礼,愣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你来了。”秦如薇阖着的眼皮抬了一下,声音懒洋洋的,轻挥了挥手,手中两个景泰蓝镯子发出叮当响,那替她捶腿的小丫头就退了下去。
秦如薇坐了起来,打了个呵欠,轻捶了捶腰身,这阵子腰总是酸累,好生不适。
接过杨柳递过来的红枣茶抿了一口,又捻了一块芙蓉糕吃了,蹙着眉对杨柳道:“这也太甜腻了些,不吃了,你拿下去让他们分了吧!”
杨柳怔了一下,用叉子挑了一点尝了,道:“这甜味还和以前一样啊。”
“是么?”秦如薇不甚在意,道:“许是这枣子茶也甜吧。”
“我给您换一杯花茶吧。”杨柳知她要和秋兰说话,接下来的话题为免秋兰尴尬,便识趣地离开。
秦如薇这才看向秋兰,道:“你坐吧。”
“奴婢不敢。”秋兰有些踌躇。
“这里也没有别人,让你坐,你就坐吧。”秦如薇淡淡地看她一眼。
秋兰道了谢,挨着小半边杌子坐了下来,也不敢看她。
秦如薇打量了她半晌,直到秋兰额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坐如针毡时,才轻声道:“早两年你来时,也就十五吧,如今一眨眼,也是个大姑娘了,可有什么打算不曾?”
秋兰心里咯噔一声,立时就想到杨柳对她说的话,顿时有些惶恐地低下头,嗫嚅道:“也没有仔细想过。”
“你和杨柳她们都是早早儿就跟在我身边的,虽然你比杨柳糯米都要晚来,但你平素做事的能力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你们几个,我心中也有安排,将来到了年纪不能在我身边伺候,想要在府里找个人配了,或是出去自由聘嫁,都随你们欢喜,我自也会给你们备上一份嫁妆,高高兴兴的送你们出嫁,绝不亏了你们去。”秦如薇淡声道:“杨柳呢,她就一个人,也是打算好了,如今府里她也没看得上眼的,也就再留神着,若真不想嫁了,我也会养她终老。你呢,是有老子娘的,所以,也想问问你的意思。”
秋兰噗通的跪了下来,低着头道:“奴婢,奴婢愿意侍奉郡主到老,求郡主别赶奴婢走。”
秦如薇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依旧平淡:“哦?”她似笑非笑的看过去,道:“在我身边儿伺候到老,也就只有三条路,一是梳起了不嫁,将来养你到老,二是婚配嫁个小厮或体面的小管事,在我身边当个管事娘子,这三嘛……”
秦如薇又喝了一口茶,曼斯条理地道:“这第三,就是给爷当个侍妾,也能伺候我一辈子。你,是想选哪一条路呢?”
秋兰心中重重一跳,噗通噗通的跃跳起来,都快要冲出喉间了,她抬头看向秦如薇,对上她那双明亮的双眼,心中却是一凛,刷地低下头。
太犀利了!
那眼神,仿佛就看透了一切,洞悉了人心。
秋兰从刚才的雀跃变成了心惊胆颤,她伏在地上,颤声道:“奴婢但凭郡主作主。”
“那我若是将你配给庄子上的管事呢?”秦如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可愿意?”
秋兰浑身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指卷曲起来。www.xiumb.com
秦如薇也不催她,只是淡定的拿起茶杯,这红枣茶从前喝着不觉,如今真是太甜腻了,她嫌弃的搁下来,也不再喝。
屋中的气氛十分诡异,秋兰只觉得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可她要怎么选?
是给庄楚然当侍妾,还是嫁个小管事,当妾,就是半个主子,自家人也算是官老爷的亲戚了。
秋兰正欲开口,忽而,秋香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给秦如薇重新换了一盏茶。
“怎的是你过来了?你杨柳姐呢?”秦如薇浅浅地一笑。
“杨柳姐去厨房有些事儿,差奴婢送茶来呢。”秋香笑嘻嘻地一福回道,又看了秋兰一眼,目光有些急切。
秦如薇自然知道这个中原因,也没说话。
秋兰突然泄了气,道:“奴婢,奴婢凭郡主作主。”
秦如薇一挑眉,嘴角荡出一抹笑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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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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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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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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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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