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檀心脏,狠狠紧缩了一下,正在用餐巾擦拭的筷子,在手指间,应声折断,声音无比的清脆。
这记声响,引来了祁继紧张的侧目,他直直盯了她一眼,目光深深,而后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看向小白的目光,多了一点无奈,却没有多解释什么。
“你先和妈妈吃饭。爸爸要去洗个澡,再来陪你们一起吃早点。”
他走上前两步,摸摸儿子的脸孔,目光却锁定在她身上。
隔着一张餐桌,她已低下头,将手上断掉的筷子放到桌面上,就好像,她从来没听到小白说了什么似的。
“时檀,等一下,我们谈谈!有些事,我想我该让你知道了!”
她不得不重新望过去,他微蹙的额眉,隐约透出几丝担忧之色。
她不知道他想和让她知道,可以肯定的是,肯定和米芳菲有关。
也许是坏消息:和她摊牌,他爱的是米芳菲——这个可能性有多少,她没法确定。
也许是好消息:可能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好,我不会随随便便判你死刑的,会给你申辨的机会,等一下,我们书房见。”琇書網
时檀点头,换了一双筷子,继续吃,即便食不知味,但她还是得吃。
祁继再度深深睇了一目,又摸了摸儿子的脸孔,转身往楼梯那边走去。
“妈妈,你打算和爸爸说什么?”
小白回到时檀身边,小小脸蛋上露出忧心之色。
“不知道。”
时檀觉得恶心,不想再吃,扯了一张湿巾擦了一下嘴。
“会吵架吗?”
“不会。我们会很理性的进行沟通。小白,吵架无法解决问题,只有理性沟通,才能达成共识,然后很好的把矛盾处理掉,那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时檀希望小白以后可以成为理智的人。
“要是沟通的结果,没办法达成共识,无法解决矛盾,那你怎么办?”
小白还是很担忧:
“你和爸爸会离婚吗?我查过,孕妇在生产哺乳乳期,夫妻是不能离婚的,但可能分居。这是竺国《婚姻法》上的内容。可我不希望家里出现这种情况,檀麻,你能向我保证,我们这个家会好好的过下去吗?”
孩子眼底的盛着满满的期待,情绪是无比纠结的。
时檀心头一片酸涩,这孩子,才这么点大,却在关心不属于他的年纪该关心的事。
“小白,等我和你爸爸沟通完了,再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好吗?”
小白默不作声,好一会儿不说话,最后,扑上来抱住了时檀,说:
“檀麻,我不许任何人抢走我爸爸,我不许!”
时檀轻轻抚着孩子的背,静静的目光,泛起了几丝迷茫。
十五分钟后,祁继从三楼下来,身上已换了一件黑衬衣——白衬衣让他显得阳光明媚,黑衬衣令他神秘莫测。这个男人的皮囊,绝对是老天的恩赐。
时檀已吃好早餐,正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份报纸,听得下楼声,转头,看到他一边走的匆忙,一边在穿外套,一副要出去的驾架势。
“时檀,我得出去一趟。事情很要紧,必须马上走,晚上我们再谈话……还有,你状态不好,今天不要去A区了,我刚刚有给尧之打过电话,给你请了假,今天,你就好好留在家再多休息一天,别急着出去了……保重身本是最最重要的。”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来,想一如往常的在她唇上亲一下,但她神情淡淡的撇开了头,没能让他如愿。
祁继感觉到了她的抗拒,眯眼看了她好一会儿,又正了正领带,很郑重的保证起来:
“晚上,我什么都说给你听。”
他牵她的手,虔诚的落下一吻。
“小白,你在家好好照顾妈妈!”
他又叮嘱小白一句,同时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转身叫上了守在门外的程航,匆匆出门。
时檀把手上的报纸往茶几上一扔,闭上了眼——报纸上全是大选的新闻,而他忙碌的正是这些事。就现在而言,没有任何事比这件事更重要的,其他任何和这件事起冲突的事,都会被押后。
她没办法和他置气,大事为重,好像是必须的。
时檀并没有听祁继的,好好的留在家里,吃过早餐,她驱车带着小白,出门,没带任何人。
玛丽本来是要跟着的,那段日子,玛丽是她的保镖,出入,她都会跟着,一是怕晁家那边有什么行动;二是因为她怀孕了,祁继认为有人跟着,他才能安心。
7月19日,她没玛丽跟,就母子俩上了路,她说她想出去铁兜兜风,想清静一下,不想任何人跟着。态度非常的坚决。
她去了医院,见了骆叔。
骆叔还活着,祁继费尽心思请来的医学天才,研治出了一种药剂,暂时可以延续骆叔的命。只是骆叔的状态不是很好——只要他的身体内产生了对这种药剂的抗体,那就是骆叔的大限之日。
她到医院没多久,就接到了祁继的电话,问她在哪里。
她说在医院陪骆叔。想来是玛丽向他汇报了这个情况。
他在电话那边叹:“中午一起吃饭!我等不到晚上了。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你生气的样子。我没办法让我自己冷静下来去处理其他事情。”
“好!”
虽然他一而再失约,可她还是愿意给他机会。
她理智的告诉她:家事不及政治重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次他所参予的政治选举,不光会影响到竺国未来的局势,更关乎着祁家所有人未来的命运。他会如此看重那件事,那也在情在理。
在这种关键性的时候,她绝不能要求他以私事为重。
可临近中餐时,他又打了电话给她说:
“我在A区,莫司令来了。中午要陪他出席一个聚餐。晚上吧!你在医院陪着骆叔。晚一点,我去接你们,晚餐我们在外面吃,然后,我们好好谈谈。”
又一次失约。
她自是失望的。
可她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平静的答了一句:“好”。
时檀在特种医院简单吃了中饭,陪着骆叔说了好一会儿话。
这些日子,骆叔说的最多的是,祁继如何如何好。
无疑,骆叔是欣赏他的。
祁继要是有空来医院,这对翁婿会有说不完的话——骆叔看他的目光,总是饱含引以为傲之色——要是,骆叔知道这个人曾害死她亲生父母,不知道他会如何为他开脱。
午后一点,时檀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米芳菲:
“骆时檀,我是米芳菲。我在祁园,我想,我们需要见个面,好好谈一谈,你能过来一下吗?”
那个女人的语气,带着某种挑衅的味道,含笑,而且愉快,似乎是想通过声音来表达那样一个意思:她是胜者。
时檀声音冰冷,透着浓浓的掩饰不了的厌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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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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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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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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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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