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贵的菜五文钱,这是……这是……
张家想干嘛?笼络天下学子?
槐子一见众人神情,便知道他们误会了,忙笑道:“别看这菜便宜,那是一小碟的分量。若是想吃多的话,就要多点。这也是方便大伙,能多挑些菜式,亦是为了家贫者考虑:只点两碟蔬菜,要几个玉米饼子,也能吃一顿饭。”
一面吩咐伙计端些菜出来让大家细看。
伙计飞奔去后面,一会工夫就托出一只木盘,内置几只粗瓷小圆碟,只比茶杯口大一圈,分别装着笋干、小鱼干和切成小段的香辣鸡脚。
槐子指着这几碟菜笑道:“这就是一文钱的菜。其他菜都是用这么大碟子装的,就是装汤的碗要深一些,跟茶杯差不多大。”
众人还是有些迷惑:即便是这样,这菜也便宜得吓人,他们都是从下塘集经过的,也去过集上酒楼,囊中羞涩的去小饭馆吃过,何曾见过这样的?
比如那香辣鸡脚,若是五份并做一份,才五文钱,那集上五文钱肯定买不到这么多鸡脚。
周夫子沉吟了一下,问出大家心里的疑惑:“槐子,这样卖不亏本吗?”
槐子微笑道:“先生,哪能亏本哩!”
他示意板栗拿过一把算盘,又让人拿了一把小秤过来,然后对众人说道:“比如这鸡脚,我们算过了,大概八碟是半斤。也就是八文钱,一斤就是十六文钱。”
说完让伙计弄了八碟鸡脚过来,称给周夫子等人瞧。
他又接着道:“来喜的铺子里卖的是二十二文钱一斤,比我这贵六文钱。酒楼就更贵了。可是先生想,我们每天耗费人力物力送货去集上,还要分利给代卖的来喜。繁杂的很,哪比得上就在家门口卖省心?况且这鸡也是我自家养的,我因为怕鸡不好卖,都不敢多养哩,如今也能多喂些了。”
黄老头等人听了连连点头。
槐子接着又说青菜:“一斤苋菜在集上能卖两文钱一斤。可下塘集就这么大,卖菜的人也多,有时候三文钱两斤也是常事。再多说不定还卖不出去。一斤苋菜能炒一大盘,分到这小碟子里,能装五碟……”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书生跟逮住把柄似的叫道:“这也太黑心了?我刚才还以为半文钱一碟很便宜呢!”
槐子听了愕然!
板栗裂开一嘴白牙,笑嘻嘻地对那书生道:“这位老爷。这苋菜就算一文钱一斤,一斤炒出来装五碟,得两文半钱,我们赚一文半钱。可是,炒菜是要搁油的,还要放盐,还要烧柴火,还有厨师、伙计的工钱也要分摊进来,这间酒家占了十亩地。这租子也要分摊入成本,这么一算我们可没赚多少,也就相当于把自家种的菜,换个法子卖出去罢了。”
众人听这小少年把半文钱一道菜算得这么细,不禁咋舌,又好笑地瞅那书生。心道赚这么点钱,你还骂人家黑心,难道人家就该白送你吃不成,除非你是人家大爷。
那书生也是没细算,只听得苋菜便宜,脱口就说了那话,如今后悔不迭,脸涨得通红。
槐子忙打圆场:“这位老爷没经历过耕种买卖的事,自然没细算。我们农家,种出来的东西能多卖些,总是让人高兴的,跟真正的商家不能比。”
众人都点头,觉得这菜就算不分成小碟装,也比集上酒馆至少便宜三到四成,因此心中对张郑两家的恶感减了大半,但仍以为在这书院附近开酒家不妥。
槐子又拿几样菜举了例子,众人都心服口服。
总之,这些东西都是张家和郑家自己出产的,无需采买运送,所以很省事,价格就便宜了些,这是一;其二就是张家本着对读书人的敬重,不愿把利润定高。
黄老头性子直,忍不住道:“如此说来,这饭菜只怕比书院还要便宜,汝何不干脆承揽书院饭食?”
槐子忙摇手道:“书院自有规章,我们怎好掺和?况且各位学子在书院求学,自然心无二用,怎能用美食来扰乱其心?若是读书之余,想闲散疏松一番,又或者跟朋友汇聚讨论、谈讲学问,就可以到这田上酒家来。坐在这里,放松身心,添一杯茶,要几碟小菜,看看田野风光,体味农人耕种的艰辛,不是很好?或者觉得在书院太闷,携带书本出来也未尝不可,饿了就近简单吃些东西。”
板栗笑眯眯地又补充道:“那湖边柳树底下,我们都栽了好些树墩子,就是让人坐的。要是老爷们觉得好,我们再搭几个简单的凉棚,就是下雨天也能呆在湖边。下雨的时候,这田畈里烟雨蒙蒙的,可美了!”
大家越听眼睛越亮:对呀!若是傍晚坐在此处,看看小青山的落日余晖,和农夫归家、村郭炊烟袅袅的情景,听听鸡鸣犬吠的乡音,怕是能让人心静如水吧!这时读书必能事半功倍。
周夫子捻着短须,欣慰地看着槐子,这半个弟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他并非古板之人,已经明白张家此举不会给书院带来妨碍,只怕还是好事也不一定,因为书生们读书之余确实需要放松。书院环境也好,然久居其中,也会觉得平常。
这么想着,就四顾询问道:“尔等可有高见?若无,吾等便要放量朵颐,老朽早已饥肠辘辘矣。”
众人大笑,连说无话,遂招呼伙计点菜,一时间棚子里热闹无比。
先前觉得点多少吃多少让人为难,如今大家都看过那小碟子,再不用担心,于是挑喜欢的先上,吃完再要,就不会剩了。
青麦伺候的那一桌以银灰锦袍少年为首,他显然是个富家子弟,点了酱爆黄鳝、干煸泥鳅、五香田螺、红烧鲤鱼、肉焖干笋、腌菜大肠、木耳炒青椒、素炒苋菜、荷叶鸡、荷叶鸭,然后一挥手道:“先吃着,吃完再点。”
青麦笑嘻嘻地去上菜了,转眼将泥鳅、田螺、干笋、大肠、荷叶鸡、荷叶鸭先端了上来,还带了几根细竹签,说道:“还有几个菜正在烧,就好了。这竹签是挑田螺肉用的。”
有人问道:“这些菜为何上得这么快?”
青麦解释道:“这些是先做好的。剩下的菜要现做才成。”
众人这才明白。
待吃了一圈之后,人人眼光发亮,个个下箸如飞,连话也不及说了。
一顿猛吃过后,肚子里好歹装了些东西,众人方才停了筷子,就听黄夫子疑惑地问张槐:“菜肴味道如此之妙,莫非你们还请了名厨?”
那成本不是更大了?
槐子忙摇头失笑道:“哪有这回事。都是雇工家的媳妇婆子做的,也算帮她们找了份工。”
当然,菊huā为此专门紧急培训过她们,这个就没说出来了,樱桃和刘婶也在这帮忙,要连续指点她们一个月才敢放手。
见众人不信,槐子就走到篱笆围栏边,手指着山边不住移动,道:“那一片是我家的地,如今种了许多菜;山上的竹园也是我家的,出产竹笋,园子里还养了鸡;那池塘也是我家的,里面养了鱼,篙瓜也是塘边长的;前边的山都是我家的,山上种了木耳,出产蘑菇和橡子果儿;旁边这一大块水田也是我家的,养了泥鳅和黄鳝。”
他解释道:“这里用的各样蔬菜都是现从地里摘回来的,不超过半个时辰,又嫩又鲜,味道自然不同;其他鸡鸭鱼肉也都新鲜,比如这荷叶鸡、荷叶鸭和兔子都埋在火灰里,要吃现扒出来,比送去集上的肯定要好……”琇書網
他笑对众人道:“说是酒家,也就跟家里炒菜做饭一样,那味儿比不上酒楼丰美,可另有一番滋味。诸位吃惯了精美的食物,自然觉得这些农家菜新奇。”
众人恍然大悟,看看桌上菜式,品相都很平常,并不像城里酒楼那样精美,觉得这话有理。若是那贫家子弟,又觉得香味诱人了。
这时候,进来的人越发多了,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连板栗、葫芦也带着学堂里大一些的娃儿帮忙端菜。
众人吃得高兴万分,早把来找茬的事抛到脑后,况且也挑不出错来,又见后来的人那副找茬的模样,忙好心地诉说原委,于是来人将找茬的事丢开,吃喝谈笑不绝。
槐子四处转悠一圈,笑问道:“诸位老爷就没有要提醒在下的?若是先说了,也好过以后被人指责。”
那银灰锦衣少年对他笑道:“张兄这不是让我等为难么。难不成我等心服无话,张兄反犹疑不信?然我等若是胡言乱语、鸡蛋里挑骨头,岂不有失读书人风范?其实在下还真有些担忧:就怕日后会送不少银两给张兄。家父母见在下huā费增加,恐会见责。”
众人轰然大笑起来。
邻座一位粗服少年嬉笑道:“在下更苦。囊中羞涩,面对如此惠而不费之佳肴,难道要天天吃一文钱两碟的菜蔬不成?”
嘴里这么说着,面上并无一丝畏缩自卑神色,显见是个阳光少年。
槐子失笑起来,刚要答话,就见黄豆不知从哪钻出来,站在桌边望着那锦衣少年夸道:“老爷真厉害,说的我都听不懂。”
“哈哈哈……”众人刚停,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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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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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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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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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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