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晓得刘三顺何时能发现小秀的心思。
跟槐子牵扯了这么久,真到定亲那一天,菊huā反而没太多的想法,静静地像是旁观别人的事情。
双方的亲戚,热闹地聚集在一块,说些寒暄客气的话,扯些东家长西家短,赞一回这门亲事的妥当和好处,把这定亲聚会当成了乡下人社交聚会,说得好不热闹。
其中槐子的三舅是最高兴的。他那年卖牛给郑家的时候,和郑长河打过一次交道,对他的为人是了解和赞赏的。如今做了亲戚,一见面,那亲热劲儿甭提多足了,扯着他说得眉飞色舞,加上菊huā的大舅,三人从槐子和菊huā的亲事说到往后的亲戚来往,又说到农田耕种,又说到菊huā家的那头牛。
“等春上我把牛牵过来帮你家这头母牛配种,到时候它准能帮你下头小牛,这不就多了头牛了?”槐子三舅笑道。
郑长河〖兴〗奋极了,连声说着感谢的话,仿佛那预计中的小牛已经出生了。
女人们自然又是扎一堆。都是至亲的人,不少人都自告奋勇地帮着烧饭,如菊huā的大舅母、外婆,槐子的两个舅母等,菊huā乐得躲到房里去了。不然,留在人前供人瞻仰和品头论足么?
可是,她想躲清静,人家可不给她清静,这不,槐子的四舅母和二舅母…加上菊huā的二舅母林氏,一齐参观到她的房间里来了。
说是到处瞧瞧,其实就是想瞧这个外甥媳妇,至于林氏…纯粹是跟着凑热闹。
寒暄一会,夸赞一回菊huā房间收拾的清爽,针线活计………………嗯,还不错!你还小,还能慢慢学。主要是这个不太好夸了——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这样的针线活计也叫好,那真做的好的又该咋夸?
几个人当中…菊huā就觉得槐子的四舅母看自己的目光格外犀利,上下打量不停,还用批判的眼光对房里的被褥枕头等物进行了一番扫视她十分的纳闷,心道这人咋这么瞧人哩?
她不知道这四舅母是在代自己的闺女玉芹吃醋哩。
听说槐子定了亲,他四舅母就想来瞧瞧,这小子到底找了个啥样的闺女。虽然如今玉芹生活很好,女婿大山待她也没话说,可是…在见到菊huā后,她还是很生气,心道…外甥就为了这个小丫头,硬是不要玉芹?xiumb.com
她也不是那尖酸刻薄的人,倒也没拿菊huā的丑颜做文章,她只是用乡下人挑媳妇的眼光来评判菊huā:哪点都比不上她家玉芹嘛!
菊huā如今长高不少,看起来体态修长,有点少女的样子了。可是,这些落在四舅母的眼中,那叫细长,要胸脯没胸脯,要屁股没屁股…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嗯,还是绿豆芽,黄豆芽都比她圆乎哩。她觉得自己评判的一点也不夸张,这还是冬天哩,穿这么多还这样,那要是夏天看上去是个啥样还用想么?
那样子也不像是个好生养的…针线活计也不好。嗳哟!槐子这小子太没眼光了!她心中愤愤想道。
菊huā若知道她心中所想,非晕过去不可。
好不容易这拨人出去了,菊huā正想着要换个地方躲起来,就见喜木在窗外对她招手。
菊huā忙放下鞋底子,关上房门来到外面。
青木拉起她的手道:“走,咱去槐子家。张叔弄了几只兔子,他扣了一只下来,和张杨收拾了,准备烤来吃。他说你定是不耐烦这些亲戚的,所以叫你过去躲躲,顺便烤肉吃。
菊huā听了大喜,问道:“他家没人么?我还以为两边都是人哩。”
青木笑道:“都让张叔叫到咱家来了。他是故意的。”
到了张家厨房一看,张槐和张杨果然把兔子都收拾好了,最妙-的是还有一个直径半尺来宽的小石磨,十分的精巧,用手就能转动,下面的磨盘底座上,有一圈石槽,槽口有个扁扁的石嘴,供磨出的食物流出来。
张槐见她来了,将一把垫了旧棉裤的椅子拖到火盆边,满脸含笑问道:“冷不?到这边来坐,这边靠火近些,还不用让路。”
菊huā却不先坐,只管搬着那小石磨瞧,又对张槐微笑道:“你买的?”
她说过一回用小石磨来磨东西,既方便还快。比如把红萝卜磨碎了,挤出汁来人喝,渣喂猪,不是比整个的喂猪要省些么,而且那汁肯定甜的很,谁知他就买来了。
青木笑道:“是在下塘集找人定做的。原说要买,只是没有你说的那么小的,样子也不同。这个可合适?”张杨乐呵呵地说道:“咋不合适?我们刚才用过了,好的很。
菊huā早就发现那石磨下面残留有红色的痕迹,笑道:“我就说,这石头咋带了红色。你用了也不洗干净。”
张槐忙掀起上面的磨盘,说道:“洗干净了,用刷子刷的。不过总是留了些印子。”
当下,青木和杨子烤兔子,菊huā便跟槐子一块榨起红萝卜汁来。先把红萝卜胡乱剁碎了,方便进料,张槐转动石磨,那红色的糊糊就顺着石磨四周流了下来,落入石槽。菊huā则用洗净的白布过滤残渣。
槐子轻声对她笑道:“这个有点凉哩,要不你煮了喝?”
菊huā摇头道:“不碍事。等下吃兔子,边吃边喝就没那么冰了。这人手艺不错,这个石磨做的很精巧哩。”
槐子道:“他们石匠是专门做这个的,我跟他细细地说了,还有啥做不出来的?”想了想又笑着对她说道:“用芝麻和炒米在一块磨了粉,拿开水冲了喝应该很好吃。我在清辉,忙饿了,来不及吃饭,长雨让人调了面糊给我吃,香的很。他说那个是面茶,用面粉炒熟了做的。我就想,要是用芝麻和炒米磨成细粉这么调,肯定也是好吃的。”
菊huā就笑道:“嗳!那个就叫芝麻糊了。”
她站在他身边,两人边忙边说着话儿,不时地对视一眼,盈盈波光流转,会心一笑。不仅身子的距离近,心灵也仿佛贴近,近的仿若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忘记了矜持,忽视了羞涩。槐子一低头,甚至都能碰触到菊huā的额头;菊huā仰脸瞧着他略有些粗糙的麦色脸颊,还有闲心想,为啥还没长胡子哩?该帮他做条围巾,瞧那脸都被冷风吹得皴了。
槐子见她打量自己的脸,忙腾出一只手摸摸脸颊,故意低头凑近她耳边,小声问道:“我是不是了?”
菊huā不理他,只是笑,目测着自己跟他的身高差距,还踮起脚往上伸了一截——只能到他的下巴。
槐子见了她的小动作,忍不住含笑安慰道:“你还要长哩,比去年高了好些。就是还要长胖些才好,胖些就没那么怕冷了。反正你就使劲地吃,总能长胖。”
菊huā听了他的话,忽地想起刚才他四舅母看自己那挑剔的目光,急忙问道:“你四舅母很严厉么?”
槐子纳闷地问道:“还好哩。她说你了?”按说不会吧,今儿可是好日子,来的都是至亲,谁会那么没眼色找事。
菊huā扁扁嘴说道:“她瞧着我一副不满意的样儿,想是嫌弃我太瘦。”她也是知道人们都喜欢丰满些的女娃,最好是屁股大,好生养,刚才那个四舅母就对自己的屁股瞧了好一会,肯定不满意。
槐子就有些尴尬——他四舅母要是满意菊huā那才怪哩,就算菊huā再好,她都要鸡蛋里挑骨头,找出些不好来,谁让他当初不乐意娶表妹玉芹哩。
他有些担心地问道:“她没说啥吧?”
菊huā摇头道:“那倒没有,就是对我上下瞧,瞧我………………你是不是也嫌弃我太瘦?”她不好说他四舅母盯着她屁股瞧,便问他是不是嫌她太瘦。
槐子摇头轻笑,说道:“你还要长哩。”
忽地想起小时候她小猫似的一点大,要是背着她或者抱起她的话,她总是害怕地用两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他和青木那时候虽然也不大,可是背着这样瘦小轻飘飘的菊huā,还是很轻松的,一时间就有些心酸,便温柔地对她说道:“你小时候就瘦,如今好多了哩。再过两年就好了。”
菊huā恍惚间仿佛见到两个少年,一个背着小菊huā,一个背着杨子,在镜湖边找刺苔吃。她就不再吱声,听着小石磨呼噜噜响,闻着身边少年散发出的健康气息,朴实、清爽。他的衣裳带着一股太阳味儿和草木灰味儿。
草木灰不沾不腻,用来洗衣裳、洗碗洗锅,漂洗干净后,留下淡淡的清香味。别人可能会不赞成这说法ˉ——草木灰如何会有清香,可是她就觉得那淡淡的味儿闻着很清爽,跟皂荚洗出的衣裳味道不同。
槐子忽然轻声对菊huā道:“长雨也定亲了哩。”他磨完了全部的红萝卜,便让菊huā歇手,他接过菊huā的活计,清理石磨,并将萝卜汁挤到碗里。
菊huā笑道:“是么?这个家伙,要让他请客。是哪家的闺女?”她刚想打趣两句,忽然想自己不也定亲了么,便转而问起是谁家的闺女。
槐子瞥了她一眼,幽幽地说道:“我也不晓得,只知道是个有钱的老爷家的闺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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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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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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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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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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