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的瞳孔渐渐涣散,很快……,意识随着真正的死亡切断。
高进忠飞快跑回打听,“赵妈妈死了。”小心翼翼回道:“听她的口气,和那一脸后悔怨恨的眼神,多半是有人挑唆的,只不知道是谁。”
萧铎皱眉,阴沉沉着一张脸。
看来王府里面,有人十分擅长拨弄人心,且手段厉害,里应外合。
当日的情形,渐渐勾勒出一个成形的轮廓。有人先挑唆赵妈妈,为她放走马房小厮做好准备,然后马料里面投毒,再用“母病危”将马房小厮骗走,赵妈妈为了儿子准了小厮的假,小厮急急忙忙赶回家,结果半路被人溺死在井里。
这一手玩得漂亮,背后的人根本就不露面,无从查起。
是谁?是谁如此深藏不露?!
萧铎一时确定不了人选,倒是抬头看了王妃一眼。她从嫁给自己以后,就过着风平浪静的日子,凡事有自己替她压着、镇着,没太操心过。所以阿鸾一进府,加上她产后体虚,便一连串的出错,乱了手脚。
今儿怎地突然清明起来?甚至连赵妈妈有个儿子想要进府,打算顶出马房小厮,这等隐秘的下人勾心斗角,她居然也看得清楚了?再仔细一看,哦……,估计是理国公府送来的宫嬷嬷起了作用。
宫嬷嬷早就行过礼的,此刻被打量,依旧神色平静的保持躬身姿势,低垂眼帘,并无任何一丝不自在,颇有几分从容镇定。
萧铎收回了视线,没再看她,有个好点奴才扶着王妃也好,自己省点儿心。
只要这个奴才不针对暖香坞就行。
他一面要自己理智,一面心里又不自觉的不理智,心早偏了,却还要自欺欺人的摆出公正,好似这样才足够冷静似的。
端王妃又道:“王爷,妾身还有几句话要单独回禀。”
萧铎点头撵了下人,让高进忠关门守在外面,然后道:“说罢。”
端王妃回道:“这些天妾身让人仔细查了。”心下佩服宫嬷嬷的手段,才几天功夫,就把头绪理得清清楚楚,“马房小厮和暗香斋的丫头沉香,虽然是姐弟,但却不是同母所生,马房小厮乃是沉香的继母所生。据邻里传言,沉香和继母、弟弟的关系并不和睦,所以……,沉香难逃嫌疑。”
萧铎双目微眯,“你的意思,沉香对继出弟弟做了手脚,然后再找人杀了他?”
“妾身只是猜疑。”端王妃的话是早就准备好的,符合主母身份,“眼下魏氏正怀着身孕,大肆搜查,审问沉香并不合适,免得惊动胎气。依我的意思,不如给暗香斋多派几个人,好帮忙照顾一些。”
意思是,先把暗香斋给监视起来。
萧铎细细思量了一番。
假设沉香和马房小厮这对姐弟不合,那么设计一番,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这样就要牵扯到魏氏,----她让沉香拿了糖给马房小厮,小厮不知其中有毒,也不知道姐姐是要陷害她,喂了马儿,于是成了给马儿投毒的凶手。然后魏氏和沉香再找人骗小厮,以母亲病危的名义,将他哄了出去,半路叫人把他推到井里!
这样的话,魏氏就能一石二鸟了。
顺利的话害死阿鸾,惊了龙凤胎,不顺利的话,也会让阿鸾和王妃互相仇视。
那么幕后黑手真的是魏氏吗?一直看着老实笨笨的人,竟是最阴险的?但她身份低微,如果阿鸾和王妃斗得你死我活,的确是能拣渔翁之利的,叫人深思。
端王妃又道:“还有一件事。”眼里带了几分委屈之色,这也是宫嬷嬷教她的,女人要善于利用男人的怜惜,“之前魏氏刚刚有孕,王爷让妾身暂且不要声张,以免消息传到凤家,让怀孕的阿鸾知道了不痛快。”她跪了下去,举手发誓,“妾身可以对天发誓没有泄露一分,若有半字虚言,天地不容!”
“好了。”萧铎皱眉道:“动不动的跪什么?都过去的事了,提起作甚?”
端王妃却没有起来,而是抬眸,目光清澈而明亮,凝声道:“就在魏氏消息走露的前几天,马房小厮告假回家了一趟。”
“你是说,是魏氏指使丫头泄露她怀孕的消息?”
端王妃低头道:“妾身只是猜疑,没有切凿证据。”她委委屈屈的,“当时妾身就想跟王爷分辨的,可是思量着,阿鸾有孕、魏氏也有孕,她们怀的都是王爷的子嗣,不如自己忍一口气算了。”
其实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自己根本说不清,只会越描越黑。
萧铎见她一味退让,隐忍求全,不免起了几分怜悯心肠,“好了,起来说话。”虚扶了一下,“你的话,容本王细细琢磨一下。”
******
次日清晨,暗香斋就来了一位稀罕贵客。
魏氏挺着个大肚子亲自出来迎接,面带笑容,“白露姑娘,你是梧竹幽居的大忙人儿,今儿怎么有空过来逛逛?”自己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平常没人来,不比王妃和凤侧妃那里好事儿多,有赏钱得。
白露上前笑吟吟的扶住了魏氏,口中道:“最近府里不是乱糟糟的吗?王爷说了,魏姨娘有孕身子贵重,须得找个妥帖的人照顾着才放心。可巧我还不算太笨,勉强使得,王爷便让我过来了。”
在梧竹幽居里面,白露虽然不比蒹葭身份那么高,亦是得脸的大丫头,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专门服侍她的呢。
魏氏眼皮一跳,努力堆出一个笑容来,“白露姑娘要留在暗香斋?”
“是呀。”白露笑吟吟的,“放心,我就是来搭把手儿的。”没说住多久,没有再继续客套,而是直接指使小丫头,“你把包裹先找个地方放放,我和姨娘说几句话,等姨娘给咱们安排住处。”
竟然宾客倒置,不等魏氏同意,就直接先把自己给安排了。
别看魏氏是个姨娘,还是有孕的姨娘,却是不敢得罪梧竹幽居的人。白露代表了王爷的意思,只能遵从,赶忙吩咐丫头,“快去把东厢房的几间屋子收拾一下。”然后领着白露先进门,笑道:“东厢房光线好,又干净,白露姑娘先到里面喝会儿茶。”
一通寒暄客套的话,说说笑笑。
半晌后,东厢房收拾出来,白露便领着丫头过去了。
魏氏堆了半天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她让沉香关了门,脸色难看,低声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我?!”因为曾经做过亏心事,忍不住有点小小惊慌,“王爷,他这是疑心我了。”
沉香哭丧着一张脸,回道:“是啊,好巧不巧我那倒霉的兄弟在马房做事,当天还喂了马儿,现在他人还死了,死无对证……”她紧张道:“姨娘,我好害怕。”
魏氏捏紧了帕子,咬牙切齿,“是谁要害我?是谁?!”她不明白,自己只是使了那么一点点坏,怎么麻烦就跟沾上身了似的,一次次都指向自己呢?越想越是惊悚,越想越是害怕起来,脸上血色一点点变浅褪去。
而暖香坞里,凤鸾正端着一盏冰糖燕窝细细品尝。
宝珠打听消息的本事一向不错,这会儿站在旁边拿着帕子,细细把白露去暗香斋的事给说了,然后道:“王爷把白露派去暗香斋,肯定是怀疑魏氏了。”她目露惊讶,“难道说,之前王府里乌烟瘴气的事儿,都和魏氏脱不了干系?”
凤鸾吃了半盏燕窝没了胃口,递给了她,接了帕子擦擦嘴,冷冷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宝珠低头,老老实实去旁边吃燕窝了。
凤鸾倚在美人靠上面,悠悠出神。
虽然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但是王妃去过梧竹幽居之后,就让萧铎给暗香斋派了丫头,----这说明宫嬷嬷的确有本事,抓住了魏氏的把柄,至少是难以洗清的嫌疑,成功的让萧铎相信王妃,开始怀疑魏氏。
当天的事,真的是魏氏一手策划的吗?她一介宫女出身,娘家又在外省,哪来的能力调动外面的人,去杀人灭口?这一份手段未免有些惊人。
其实线索到现在已经断了。
宫嬷嬷来得晚了点儿,只帮着王妃成功的让魏氏被萧铎怀疑,但却不能定罪。
凤鸾皱了皱眉,让宝珠把人都叫了进来,叮嘱道:“宫嬷嬷这一来,王妃那边的情形就有了变化,你们都见识到了吧?另外,这次马儿惊厥的幕后黑手还没抓住,不定就是王府里的谁,往后都给我惊醒一点儿。”
特别交待朱氏姐妹,“我可是把一双儿女都托付给你们了。”
暖香坞的人,都是警醒肃然的齐声应了。
*******
次日凤鸾去葳蕤堂请安,刚进门,就发现好久不见的魏氏居然也来了。
她的身孕将近六个月,肚子隆起,原本就略丰腴的身量,显得更加珠圆玉润,观其气色还是不错的,就是眉目之间有点忧愁似的,薄薄笼罩了一层。
蒋侧妃一见她,就忍不住讥诮笑道:“哟!难得啊,有小半年都不见魏姨娘过来请安,今儿这是怎么了?”做张做乔往外头探了探,“日头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吧。”xǐυmь.℃òm
魏氏朝她含笑福了福,一脸老实敦厚,不会与人争辩的嘴笨模样。
她这么软绵绵的,让蒋侧妃一拳打在棉花团儿上,觉得好没意趣,上前给端王妃行了礼,便面带讥笑在旁边坐下了。
苗夫人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未闻。
凤鸾是才进门,先给端王妃请安行礼,然后微笑,“最近天气越发寒凉,昨夜刮了一宿的北风,早起我就添了一件衣服。”闲话问道:“王妃娘娘可曾添了?”
要是刚进门那会儿,自己和王妃关系融洽的时候,还可以撒娇,说说诸如“天冷犯困就想赖在被子里”之类的俏皮话。现在关系已经闹僵了,又有时刻等着拿捏姬妾错处的宫嬷嬷在,自然是不能说,连表姐都不要喊才更保险。
端王妃听表妹突然客套起来,说话又是滴水不漏,不由看了宫嬷嬷一眼,然后扭回头笑道:“是啊,我也觉得最近天凉了不少,加了衣服呢。”看着她身上桃红色的蹙金线绣花通袖大袄,“你身上这件,还是去年入冬做的吧?”
心下一叹,表妹越发警觉小心起来,最近这些日子,她不仅在言语上十分谨慎,穿着打扮也意避开和正红接近的颜色,不再穿宝石红、胭脂红了。
凤鸾笑道:“是呀,今年还想求王妃娘娘的恩典,再做一件呢。”
端王妃听她说着不咸不淡的话,微笑点头,看来凤家那边有人提醒过她,知道宫嬷嬷不好应付,所以处处严守规矩。不由仔细看了她几眼,依旧明眸皓齿、肌肤光丽,但身姿长开不少,窈窕玲珑的曲线,褪去了刚入王府那会儿的青涩,就连眼神都比从前稳重不少,有了淡定从容的气韵。
为人母的表妹,似乎一夜之间就突然长大了。
端王妃因为宫嬷嬷办事爽利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自己是找了个帮手,可是表妹也渐渐长成,不像从前那样好应付了啊。
眼下无缘无故的又不能发作她,懒得再客套,说了几句,便撵人道:“天冷了,你们回去都喝点热汤水,暖暖胃,去去路上的寒气。”
凤鸾等人齐声应道:“多谢王妃娘娘关怀,告退了。”
出了门,蒋侧妃径直先摔帕子扭身走了。
苗夫人上来,轻声笑道:“蒋侧妃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顺带夸了凤鸾几句,“凤侧妃做了母亲,越发稳重,什么时候妾身也能学得一、二分,沾沾福气就好了。”这话是在奉承不假,盼着有孕生孩子的心情也是真。
凤鸾微笑客套,“我看你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儿,该有的,肯定都会有的。”
“哎哟。”苗夫人笑吟吟道:“那就借凤侧妃吉言了。”侧身让路,她虽言谈爽利,但却一向都是恪守规矩的,不敢抢着先走。
凤鸾含笑点头,自己领着丫头们下了台阶。
苗夫人等她走远了,方才离开。
魏氏则要更慢一些,除了身份太低的原因,更是因为怀着孕,不敢走快了,因而做什么都满了半拍,搭着丫头的手缓缓下去。
******
一回暖香坞,凤鸾就在门口跺脚,抱怨道:“今年的雪飘的真早,虽细小,可是弄得一身雪珠儿。”将玫瑰红的灰鼠皮披风递给玳瑁,“拿到外面去掸掸,免得进去火盆一烤就化了,弄一滩水,回头风毛就出得不好看了。”
玳瑁笑道:“知道,我亲自去掸。”
正在说笑之际,外面来了一个小丫头传话,“侧妃,魏姨娘过来请安。”
她来做什么?凤鸾笑容一敛,“让她进来,看着一点儿,别摔着、磕着了。”自己转身进了内厅,在正中的福绿寿喜太师椅中坐下,
魏氏搭着丫头沉香的手,进来先行了礼,然后陪笑道:“原本请完安就想找凤侧妃说几句话的,可我走得慢,愣是没有追上,只好找到暖香坞来了。”
凤鸾不觉得自己跟她有何好说,淡淡道:“有事?”
魏氏看了看周围的小丫头,吞吐吐吐,“是有点私密的事儿。”她咳了咳,“有关以前的一件旧事。”
姜妈妈递了个眼色,让小丫头们都退了出去,自己上前关了门。
“就是……”魏氏不停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似在斟酌说词,“以前王妃娘娘怀孕的时候,不是滑了一跤吗?”一脸战战兢兢之色,“我胆子小,怕事,所以怀孕这段时间都没敢出门。”
那你今儿不是又出来了?难道就为了告诉我,你胆子小?凤鸾心中一声哂笑,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上珠串儿,不动声色等着下文。
魏氏叹了口气,“那件事害得王妃娘娘差一点……,还好侧妃护着,好歹把王妃娘娘和崇哥儿保了下来,但却让侧妃为此受了伤。”说了些前情,然后又道:“妾身私下总是想着,会不会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捣乱?”
“是么?”凤鸾双眸含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眼睛,“姨娘觉得是谁呢?”
“我不知道。”魏氏赶紧垂下眼帘,“当然了,也可能是我怀孕心绪浮躁,胡思乱想多心了。总之,妾身就是有些担心。”她抬头,露出紧张兮兮的神色,“还有前些日子侧妃回来的时候,不是惊了马吗?王爷也受伤了。”
凤鸾并不接她的话茬,只“嗯”了一声。
魏氏只得自己继续说道:“虽然只是猜测,可是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多提防着一点,总是好的。”
凤鸾心下好笑,自己何时跟她成了“咱们”了?可真是有意思。
魏氏又道:“那次王妃娘娘踩滑了,凤侧妃受伤,听说是葳蕤堂的一个婆子失手打翻了汤盆,可是那婆子服毒死了。又比如这次,赵妈妈那边也没问出有用的话,次次都让线头断了,不知背后是否有人……”
凤鸾听她绕来绕去,不耐烦道:“姨娘想说什么,就直说罢!”
谁有兴趣听她甩花枪套交情了?!
魏氏咬了咬唇,深恨自己不是苗夫人那样伶俐的人,说个话,半天都没有说到重点上去,陪笑道:“妾身就是想,万一是背后有人捣鬼的话,这人委实厉害,手段高,不知道是何方高人。”语气一顿,“不过葳蕤堂的厨房婆子服毒自尽,倒是让妾身想起宫里的一些手段,做奴才的,不知道那天会犯事惹了主子,所以时常有人备药在身,以求出事死个痛快。”
凤鸾双眸微眯,“宫里人?魏姨娘你不就是宫女出身吗?”
魏氏忙道:“妾身是宫女出身不假,可是妾身怎么敢谋害王妃娘娘?怎么敢算计凤侧妃?况且妾身有孕,每天惜福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做哪些阴损的事?”终于说到了要紧之处,“王爷分府之前是在宫里住的,身边的人,有一小半都是宫里带出来的,并不只是妾身一个宫里出身。”
凤鸾悠悠一笑,“哦,看来魏姨娘对王府的事清楚的很。这么说,已经猜到幕后的人是谁了?倒是说说,让我也好长一长见识。”
魏氏低头,“妾身只是猜测,并不清楚,更不知道是何人下手。”
凤鸾见她说完要说的,就把嘴巴抿得跟蚌壳似的,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不多留送客道:“姨娘有孕,说了这么些话肯定累了,先回去歇着罢。”
果不其然,魏氏当即就起身告辞了。
等人走,姜妈妈单独留下问道:“魏氏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是什么意思?还有她说葳蕤堂的妈妈服毒自尽,是宫里的手段,又说王府中宫人不之她一个,到底是在暗指谁?”担心道:“侧妃,你可别被她蛊惑绕了进去。”
凤鸾嘴角微翘,目光幽幽凉凉轻笑道:“魏氏不简单啊。”
姜妈妈见她意有所指,忙问:“侧妃知道是谁了?”琢磨了下,魏氏绕来绕去没有指名道姓,只说了是宫人啊。
“不。”凤鸾摇摇头,“先不用急着去分析她在暗指谁,单说她今儿的用意。”轻轻一笑,“首先,她为了找我说话,故意先去王妃那边请了安,这样王妃拿不住她失礼的错处。其次,她对王府的人有怀疑,不去找王妃这个主母说,而来找我,你觉得王妃心里会怎么想?”
姜妈妈面色一惊,“她这是故意挑拨王妃嫉恨你!”
凤鸾又道:“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就是……”那双清澈的明眸里,泛出针芒一般的清晰光芒,“只怕上次王妃摔倒和魏氏脱不了干系,她不敢在王妃面前提起此事,怕引得王妃怀疑,所以才来找我说。”
姜妈妈这下算是解过味儿来了。
不由忿忿道:“太阴毒了!合着闹了半天,魏氏一面不想让王妃怀疑她,一面又引得王妃忌惮侧妃。然后还想挑唆侧妃你去查证,帮了她洗清嫌疑不说,还让王妃埋怨你越俎代庖,等王妃和侧妃斗起来,她可就乐开花了。”
“不必生气。”凤鸾淡笑,起身掸了掸衣服,雨后碧霞色的缎面长衣绵软光滑,掸的波光粼粼,“这事儿不是我该管的,我就不能管,至少得先给王妃娘娘报备一声,不能抢了她主母的份内事儿。”
姜妈妈点头赞许,“没错,不能让魏氏的奸计得逞!”
凤鸾在丫头们的簇拥下出去了。
一路思量,撇开魏氏的私心和算计自己不说,她的话,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当年自己在宫里做宫女时,也听说过,宫人常有备着毒药自己吃的,----当时自己就隐隐有点迷惑,小厨房婆子的死法有点熟悉,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
那么,魏氏到底是在说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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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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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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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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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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