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凤世达是自幼相熟的表兄妹,小时候就常拌嘴的,当即不客气回道:“我是什么人,什么身份,用不着老三你来教导!哼,当着嫂嫂的面,大呼小叫的,你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我呸!”凤世达啐道:“你一个做嫂嫂的,拉着弟妹背地说小姑子的坏话,又哪门子的规矩?你还好意思说我?我都不稀罕说你!”连吐了几口,“现在外头都传开了,都是你娘祸害的,整天往王妃娘娘耳朵里吹风,吹得要捉妖,弄得王府上下都不安宁!丢人都丢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你,你……”穆柔嘉气得发抖,“你胡说!”
“我胡说?”凤世达虎着一张胖脸,哼道:“初二回娘家,你自己去问你母亲!”然后威胁道:“你记住了!你要是敢让你姐欺负阿鸾,我就让我哥揍你!”
把穆柔嘉气得说不出话来。
凤世达扯了妻子回屋,恶声道:“别让我再听到你说阿鸾的坏话!我这人读书不成器,哼,写封休书还是会的!”
凤三奶奶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本来就没说什么,不过是劝慰嫂嫂而已,丈夫为何生这么大的气?甚至上升到休了自己!
可是丈夫性子暴躁,不敢顶嘴,只得委委屈屈应道:“是,我记住了。”
“我与说实话罢。”凤世达“哼”了一声,“当初我原本是不想娶你的,听说你和那姓杜的瓜葛不清,还是阿鸾再三劝阻,叫我不可轻易外头的流言,让母亲去查清楚了,方才应了这门亲事。”
凤三奶奶脸色一阵白,颤声道:“你……,你不要听人胡说。”
“反正我就是告诉你,”凤世达懒得解释那么多,直接拍板,“第一,不许说阿鸾的坏话。第二,往后别跟二嫂一起嘀嘀咕咕。第三,不听话,我就休了你!”他一脸生气着恼的样子,忿忿甩袖出去了。
凤三奶奶瞬间软坐在椅子里,面色苍白,半晌都没有力气动弹。
不!自己没有和表哥有染!
丈夫到底是在哪里听说了流言?还有,还有,为何小姑子要在中间劝阻?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又隔房的,插手堂兄的婚事做什么?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一阵头痛,还是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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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氏越发对女婿满意起来,多好啊,简直是十全十美的典范。
除了,没有明媒正娶女儿做嫡妻。
但是人么,要知足。既然已经是这般景况了,那就打起精神好好过,只要女儿在端王身边得到比应有的更多,就是女婿的好了。
宴席散了以后,甄氏留在女儿的屋里细细说道:“虽说你做侧妃受了委屈,可是王爷已经尽他所能对你好。不说别的,就是你住在娘家怀孕待产这事儿,换了别人,只怕未必能够答应的。”
她轻声叹息,“将来难说,至少……,现在他对你真的很好。”
凤鸾望着窗外的皓月和星光,抿嘴不语。
没错,萧铎今生对自己的确很好。
如果前世也是这样景况,一直都是这么好,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可惜不是啊。
再说了,萧铎对自己的好,除了喜欢年轻貌美新鲜以外。更多的,是看在奉国公府和肚里孩子的份上啊,这些是自己今生的光环,是他最看重的,----而不是因为凤鸾这个人,才让端王殿下如此尽心尽力。
这两者看起来是一回事,其实大大不同。
自己不能沉溺在他的甜蜜假象里面,只能做戏,要保持时时刻刻的清醒,才能理智应对未来的所有风浪。萧铎……,端王,将来的皇帝,自己想要牢牢抓住他的心,仅凭现在这些还不够,还要更多更多!
不着急,一点一点慢慢谋划好了。
凤鸾褪去在萧铎面前的娇憨甜美,褪去在人前的淡定从容,在送走母亲以后,自己想了很多很多,方才慢慢的安稳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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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葳蕤堂里面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端王妃不仅无法安睡,还难以安坐,她起身,找到了躺在寝阁的端王殿下,在旁边坐下,问道:“王爷,你真的不打算接阿鸾回来么?”
表妹去别院就够让自己难堪的了,更何况去娘家住着?如果她失宠了还好说,起码自己输了面子,赢了里子。可是丈夫三天两头的跑,甚至年三十都要跑两趟,这哪里是失宠,分明就是盛宠!
而且在外人眼里,还是自己这个嫡妻容不下姬妾,王爷才会做出如此安置!
“你怎么了?”萧铎目光灼灼看向她,一叠声质问道:“是你自己要把阿鸾安置在外面的,她是去香洲别院,还是回凤家呆着,有何区别?你已经看不到她了,眼前耳根儿都清净了,还想怎样?哦……,你说撵出去就撵出去,你想接回来,人家就得乖乖回来啊。”
端王妃面色大变,十年……,丈夫从未用如此语气跟自己过话。
心下明白,他这是因为母亲的事憋了气,憋了许久,现在都朝自己发了。可是底下的话不得不说,硬着头皮道:“阿鸾总归是王府的姬妾,住别院避讳也罢了,住在娘家算什么?让外人看来,分明就是在王府受了气才回娘家的。”
萧铎问道:“所以呢?你要我把她挪到香洲别院?”
端王妃当然不能这么说,事到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丈夫有多看重表妹,只能忍气吞声退后一步,“先前是我想岔了,没想仔细。既然王爷已经请了法力高强的道士,破除了王府的晦气,那么,还是让表妹回暖香坞罢。”
如果凤鸾没有怀孕,萧铎为了自己和王府的名声着想,没准儿就退让了。
可是娇娇有孕,王妃瞧着又像是容不得她的,----不管是闹出娇娇小产,还是王妃掺和在阴谋之中,那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自己需要一个安宁平和的王府,而不是鸡飞狗跳的。
端王妃见丈夫一直沉默不语,忍了气,放柔声音,“王爷,你就那么生我的气?一句话都不肯听了。”
此刻的萧铎,还远没有十年后那样无情,见妻子可怜兮兮的,稍缓了口气,“我也没把你怎样啊?该给你的,还是都给你了。”
端王妃见不奏效,咬了咬牙,“其实……,道士的事我根本就不知情。”
萧铎眼睛微眯,“你不知情?”
端王妃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痛苦和委屈之色,解释道:“之前我在病中,府里的事基本都是穆妈妈在打理,我只听个信儿,没有大事都是不管的。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穆妈妈居然背着我搅和出那么多事儿,闹得满城风雨的。”m.xiumb.com
萧铎淡淡道:“穆妈妈已经处置,不必再说。”
端王妃见他不为所动,以为他不信,“王爷以为我是在推诿责任?出了事,就推到奴才的头上?”咬了咬牙,“我知道王爷不信,一个奴才,怎么敢做我的主呢?可这事不全是穆妈妈,她说……,都是我母亲的意思。”
“穆夫人的意思?”萧铎目光灼灼,这下总算正眼看向妻子了,“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穆夫人的错,是她指使穆妈妈所以,而你是完完全全不知情的?对吗?”
端王妃实在没有退路了,哽噎道:“是的。”
萧铎的心微微下沉。
原来自己的王妃是这种性子,乳母不救也罢了,必要时,连母亲都可以拿出来做替罪羊!假如她在撒谎,那么性子凉薄可见一斑!即便她说的是真的,真不知情,就这样被母亲和乳母搅和了。
那也说明她蠢!为人失察!
事后再把乳母和母亲推出来,一样的凉薄。
萧铎本身也是一个性子冷的,倒不觉得王妃这样做有多么龌龊,而是头一次,看清了妻子温婉大方之下,被掩盖的冷漠无情!原来王妃是这样的人,心里有数了,那以后自己可得提防一点儿,好好的对待她了。
儿子也得请师傅好好教导,不能给她带歪了。
端王妃觉得自己说的口水都干了,所有的底牌都翻了,总该带动丈夫了吧?她默不作声倒了碗茶,歇了会儿,才又问:“那王爷看哪天合适?这几天咱们要进宫去,只怕不空,等初五、初六以后,我再派人去接阿鸾回来罢。”
萧铎摇了摇头,“不用。”
什么意思?!端王妃脸色顿时一白,难道自己说了半天,又是翻起旧情,又是哭哭啼啼的,甚至连母亲都给推了出来。就这样,还是换不回丈夫一个原谅?他还是要把表妹留在凤家,继续打自己的脸?他……,就这么恨?
彼此的十年夫妻情分呢?一点都不顾了。
“阿鸾的事,你别管了。”萧铎径直下了结论,拍了板,然后说道:“你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养好身体,让人照顾好哥儿,别的事,都别再去琢磨费精神。”
端王妃不甘心,更是伤心,“王爷,你就一点脸面都不给我留吗?”
萧铎原本平息下去的怒气,腾的一下,又升了起来。
他冷笑,“脸面?情分?你和你母亲胡闹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的夫妻情分?可曾想过本王的脸面?还有阿鸾上次为了救你,腰都折了。”他质问:“你没跟你母亲说?她就不懂得这叫情分?!”
“不、不是的。”端王妃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觉得气都快要喘不过来。
萧铎的耐心被她磨完了。
本来还想给大家留个面子的,嫡妻咄咄逼人,也懒得再管了。
他冷冷道:“从今往后,只要你活着一天,只要你不再惹事,本王就保证你在端王妃的位置一天,也保证哥儿的世子之位。”话锋一转,“但,有些事没有下次了。”
意思是,往后情分不必谈,只谈名分。
“王爷。”端王妃这次是真真正正的伤心了,哭道:“王爷,就因为我错了一次,你就一辈子都不原谅我吗?”她的泪水往下滴,哽咽道:“十年夫妻情分,你就……,你就不给我重新改过一次的机会?”
十年苦心经营的夫妻情分,毁于一旦。
萧铎心中愤怒远远大于王妃!
一旦镜破,便再也不能复原。
当初两人成亲的时候,都还很是年轻。
比较起来,作为姑娘家的端王妃要更成熟稳重,萧铎还是青涩的毛头小子,情感有些懵懵懂懂,对于事事妥帖的嫡妻很满意。特别是分府出来住,她把自己照顾的妥妥帖帖的,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只觉得,所谓贤妻就是这样了。
端王妃虽然没有绝色之姿,但亦是上乘,有一种温婉大方的气韵。
萧铎多多少少有些喜欢她的。
只是那种喜欢,很简单、很青涩,她很好她不错是个好妻子,值得喜欢。青涩的端王殿下也曾幻想过鹣鲽情深,虽说和王妃相处起来,感情淡淡有如温水一般,但他以为就应该是这样,自己和王妃的感情是很好的。
再然后,随着年纪的慢慢变大,端王殿下的感情慢慢不再纯粹。
他不再幻想鹣鲽情深,觉得只要举案齐眉便好。而他也是努力那样做的,为了维护夫妻情分,维护嫡妻的体面,愣是压着姬妾十年没有生育。
为了子嗣,蒋恭嫔曾经给了不小的压力。
特别是,眼看哥哥们一个接一个的添儿子,他膝下空空,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着急?可是他觉得男人就得有男人样儿,从来没有给过嫡妻压力,反而安慰她,让她放宽心思好好生养。
扪心自问,自认算得上是一个好丈夫。
可就是这样,自己努力经营了十年的夫妻情分,自己为王妃承受了十年的压力,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然后再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说什么不知情?假如她从来没有对母亲抱怨过阿鸾,穆夫人又怎么那般疯狂?假如她一心维护自己,维护端王府,就不弄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呵呵,真心被践踏之后。
难道还会再次拱手送上?再去给别人一次伤害自己的机会?所谓机会,一次就已经足够了,十年的时间也太长了。
萧铎凉凉道:“令嘉,我已经是在给你机会了。”
----给你嫡妻之尊的最后机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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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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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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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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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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