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非自然是不可能顺了薄幸的意,在大庭广众下喊出这样羞耻的话的。
她瞪着杏眼“凶狠”的瞟了薄幸眼,扭过头不理他了。
薄幸调戏宋知非的报应来的也快。
他们打车从杭州去乌镇,走高速,车程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
宋知非用苏州话跟司机扯皮,吴语分枝多,但本质上大同小异,苏杭之间交流起来更是毫无障碍。
“女伢儿今年多大了?”大早上刚睡醒,司机精神头足,极健谈,和蔼可亲的问。
宋知非说着口吴侬软语,声音甜美,“二十二啦。”
“那你套儿[男朋友]呢?”司机又好奇问。
“……”宋知非其实非常疑惑,为什么遇见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跟薄幸是一对,自己喜欢薄幸这事表现的就真有那么明显了吗,“他不是我男朋友,今年二十三了。”
之前在非常烤见到薄幸那天正好是薄幸生日,宋知非还特地祝了他生日快乐,隔着监控看见蛋糕上的数字蜡烛是十九。xiumb.com
她刚祝福完就被喊回家了,没看到后续张月月的乌龙事件,自然而然的就误以为薄幸当年是十九岁。
虽然也她查过薄幸的百科,写的是94年,今年应该有二十五。
但人总是偏向于更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哎呦,那就快是了。”司机爽朗的笑,“那你信大哥,大哥看人准,你俩有夫妻相,长得都俊,可忒般配了,以后肯定能成。”
车上了高速,司机关掉空调,打开了车窗,风灌入车内,吹动零散在额间的碎发。
宋知非曲手肘抵在脑后,整个人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半响后才随口答,“那借您吉言,希望如此了。”
薄幸完全听不懂,在宋知非跟司机的对话中被孤立。
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为了掩饰自己听不懂的绝望,他全程半阖眼装作假寐。
直到宋知非说那句偏向普通话的,“希望如此。”
“你希望什么?”薄幸突然睁开漂亮的桃花眼,低声问。
大型被抓包现场,宋知非沉默片刻,耷拉着眼皮,反问薄幸,“你不是睡觉呢吗?”
薄幸唇线弯起弧度,偏头对上宋知非的眼神,薄唇开合,吐出句,“谁说我睡觉了?”
宋知非不欲和他掰扯睡没睡觉,也必然不会告诉薄幸自己在希望些什么。
一不做,二不休。
宋知非速度闭上眼睛,自己开始装睡。
日光正好,风也温柔,出租车跑在高速公路上,宋知非眼皮渐沉,最后真的睡着了。
“宋知非。”薄幸轻声喊身旁人的名字,没能得到回应,薄幸又唤了两次,终于确定宋知非是真的睡了。
车窗半开,阳光从窗外跃入,毫不吝惜地照进来,女孩子有几缕碎发被挽在耳后,长睫毛卷翘,白皙的脸被晒的微红,呼吸匀称,单薄的罩纱半掩着被蹭的有些低的吊带领口,罩衫下是白嫩的肌肤。
“啧,你是刚下凡的小仙女吗?”薄幸心说,收回视线,轻咳了声,摆正身姿。
“师傅,刚刚她跟你聊什么了啊?”薄幸心里千回百转,纠结了多次,最后还是拉下面子问出了口。
他拿普通话问,司机师傅拿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笑呵呵的应答,“刚刚我问女伢儿多大了,还问你多大了,是不是处对象呢。”
薄幸怔愣失笑,“那她是怎么说的?”
“女伢儿讲你们还不是情侣呢。”司机讲。
薄幸的心情霎时跌入谷底。
司机大喘气,接着画风一转,又乐呵呵的说,“但女伢儿说,希望跟你是情侣来着,她一瞅就是个好闺女,你可要珍惜呀。”
差点儿跌到底的心又被提拉上来,薄幸眉眼含笑,望向仍在睡梦中的宋知非,似是再祷告般低声说,“知道了,我会好好珍惜她的。”
若是她愿意的话。
会把她当做我掌中珍宝,尽我全部所能,让她此生都无忧无虑,一如今日的。
****
十一点多出租车到达乌镇东栅,车停时候宋知非刚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奶声奶气的问薄幸,“我们到了啊。”
她没睡醒的时候最乖,像是只吃胡萝卜吃到餍足的小兔子,可爱的不得了。
薄幸喜欢的紧,便也学着她的腔调回答,“我们到了呀。”
两只活宝。
薄幸先下的车,他绕到另侧去为宋知非开车门,弯腰曲背,伸出手去扶宋知非。
宋知非躬身下车,关车门时候听见出租车司机,毕生缘分大概只有这短暂车程的陌生人的真挚祝福,“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她还没太睡醒,脑子打着弯,思维一时之间断了线,良好的家教让她先给司机道谢,“谢谢师傅,您辛苦啦。”
薄幸站在她身后无奈的笑笑,低头给司机打完五星好评,把肩上的背包往上拢了拢,喊宋知非,“走了,小迷糊。”
乌镇分东栅跟西栅,距离不算远,有摆渡车来往。东栅较小,沿河而立,除了染坊跟矛盾故居之外是些卖特产的摊位,西栅则较大,是商业开发的重点,近年来戏剧节跟互联网峰会多举办于此,夜景繁华,酒吧邻里河畔,晚上还能坐乌篷船游湖赏夜景。
所以多数人的选择都是白天抽小部分时间逛东栅,晚上去西栅看夜景。
薄幸跟宋知非也不例外,酒店定在了西栅,晚上逛完西栅就直接回酒店休息了。
宋知非从前来过乌镇数次,即便知道乌镇不过商业运作下的假象,从所谓的原住民到特色商贩,多半都是资本下的打工仔,却依旧很喜欢这种江南水乡的避世感。
在钢筋水泥、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周旋久了,踩在青石板上,枕着潺潺流水声入睡,清晨被鸡鸣唤醒的感觉让宋知非心生无限安宁。
作假的乌托邦也依旧是理想国。
其实她在去横店进组之前才来过乌镇,在这边住了小一个星期。
来的次数多了,自然对乌镇轻车熟路,但这次不一样,她身边人是薄幸。
东栅景区没什么好吃的餐厅,宋知非打开大众点评,选了自己觉得味道不错的几家,让薄幸挑。
结局自然还是宋知非挑的,路线宋知非烂熟于心,可她不能暴露出来过的样子。
能谈恋爱的本质就在于新鲜感跟被依赖,情商在线的人,就算收到的礼物自己已经拥有了,也会表现的惊喜万分,这是礼数,也是相处之道,著名编剧宋知非深谙此道。
她把百度地图打开,原地转了两回面向,坚定的指向北方说,“我们往这边走。”
宋知非刚走出两步,头顶就有片阴凉拢下来,抬头发现薄幸打了遮阳伞,伞足够大,完全能够容下两个人。
薄幸故意走的慢,两个人步调一致的踩在被岁月侵蚀过的石板上,像是同步走过漫长岁月。
宋知非时不时的跟薄幸讲几句趣事,她大多数时候都在说自己的小时候,“小时候我妈要工作,我家酱油瓶放在桌上,其实按常理说我当时的身高是够不到的。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妈特地指着酱油瓶跟我说,你不要碰呀,我特乖巧地点头说‘好的妈妈’,你猜最后怎么了?”
“你故意去碰洒了。”薄幸温答。
宋知非拇指跟食指相交错,打了个清脆无比的响指,笑意盎然讲,“你还挺了解我哦!没错,因为够不到,我还特地踩了椅子爬上去,把酱油瓶推到地上,被我妈打了顿。”
她摇头晃脑的讲,“唉,这样一说,我小时候真的好惨一孩子。”
“……”薄幸本来非常想毒舌的回她,你这种调皮捣蛋鬼活该挨打,话到嘴边又对视上那双明亮的黑眸,就变成了,“那你来我家推倒油瓶吧,我家油多,任你推,而且我也不打小可爱。”
明明是挺正式的互相了解,怎么就变成了单向调戏。
宋知非默然,“请问,您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智商是都长脸上了吗?”
薄幸狭长的眼尾轻轻挑起,抬手用指腹摩挲着右耳的耳钻,颇为浪荡的说,“怎么,我脸真有这么好看吗?”
宋知非停下脚步,歪头仔细的端详薄幸精致的脸,从额间看到衬衫领口扣起处,常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手机,把屏幕没亮的手机当作镜面,举着让薄幸自己看。
“你说这话有良心不,你自己瞅瞅,你这张脸,绿大半个娱乐圈根本不是问题。”宋知非认真道,长睫毛扑闪。
而薄幸显然不想跟宋知非讨论自己能绿多少人的问题,他侧重点尤为诡异,“宋知非,你是怎么做到在东北话、京片儿、江南话之间来回交替的,不觉得分裂吗?”
宋知非父亲是东北人,母亲是苏州人,她从小在北京长大,与生俱来的技能点,就好像薄幸的长相为什么举世无双一样。
硬要问为什么,也真难答出个所以然来。
****
伙计穿着布衣,热情的帮两人拉开门帘,老板娘在收银台那边用算盘算账,见上了课,指着墙上微笑说,“菜单都在上面了,想好吃什么喊我就行。”
乌镇修缮后保留着古色古香,饭店也都是客栈的类型,全木质,墙上贴着图片,收银台那边挂了三排菜牌。
吸取前车之鉴的教训,宋知非把准备点个遍的薄幸按下,自己过去点了几个特色菜。
“清蒸白水鱼、古镇酱鸭、香干马兰头、咸肉冬瓜汤。”宋知非点了几个特色的,又回眸征求薄幸的意见,“吃东坡肉还是爆炒螺狮?”
“爆炒螺蛳吧。”薄幸的意见是随宋知非喜欢,刚刚看墙面时候,她明显看这道菜更久点儿。
宋知非拍板,“那就爆炒螺蛳,再来份小米糕跟米饭。”
暑假即将收尾,乌镇将迎来短暂的淡季,人并不多,正值饭点,客栈里只三三两两的坐了几桌。
薄幸为自己跟宋知非面前的茶杯都续上水,刚端起杯,手机就响了,他扫了来电人,起身去门外接。
宋知非摆摆手让薄幸赶快去,她并不介意这个,且不论她还没跟薄幸有什么实质的名份,就算是结婚领证,有些电话也是个人**,理应尊得到重。
来电人是齐红,薄幸的经纪人。
“听说你在乌镇旅游,我来跟你确认下行程,稍后会再次发到你微信里确认。”齐红条理清晰的说,“明天下午一点半杭州萧山飞北京t2,我在机场等你,头等舱不排队,但最迟你十二点要到机场,如果到不了马上联系我买下一班机。”
“嗯,我会准时到的。”薄幸答,他潜意识里齐红还会过问几句私事。
齐红明确提了,不过不是以薄幸想的方式。
她干脆直接,“你不是偶像出身,谈恋爱无伤大雅,就算是你结婚领证,公司都无权干预,艺人这行最关键是不能在乎脑残粉怎么想,在乎多了,心太就崩了,你私人的事情随心,但不能因为私人问题耽误工作跟行程……”
“我知道了,谢谢红姐。”薄幸答。
齐红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行程上的事情就挂断了电话。
薄幸转身回去,正好赶上老板娘上菜,手机又响起,宋知非笑叹,“忙人啊!”
其实她今天电话跟消息也多,不过她静音了,爱谁谁。
“有事说,没事挂了。”薄幸冷酷讲。
这回的来电人是刚下飞机的顾意,风尘仆仆的在机场等行李,给宋知非打电话没人接,就给薄幸打了个,“别别别,哥,我回国了,刚落地,啥时候回北京一起恰饭啊。”
伙计把菜端上,介绍道,“本店招牌,清蒸白水鱼。”
宋知非礼貌说了谢谢,还轻声说让伙计帮忙给拿个勺。
手机收音效果极佳,顾意愣是在机场的“t783航班已到达”之中,听出了宋知非的声音,他把手机拿远,确定事拨给薄幸的,还有些怀疑是自己飞了十来个点儿精神错乱,但实在是太像了。
伙计递勺的时候又上了道小米糕,问宋知非,“要糖吗?”
宋知非答,“不用”
这个不用让顾意确定了,就是宋知非!他跟宋知非初高中加起来做了六年同窗,听不出来才活见鬼点儿。
顾意兴奋的同薄幸讲,“你旁边的妹子我认识!”
薄幸无情道,“是个女的你都认识。”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顾意那句,“宋知非在你旁边是吧!”
最终没能传达给薄幸,迎接他的只有电话那头的忙音,忒冷漠了吧!这个重色轻友的混蛋玩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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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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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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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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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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