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仍然有些浑浑噩噩的脑袋,确定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而已。翻身下床来,去卫生间撒了一泡尿,这时,听到外面过道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缓慢而低沉,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听这脚步声,能感觉到走路的人非常吃力,举步维艰,伴着脚步声,似乎还有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喘息声,从左到右,移动得很慢。
刚开始听到这阵脚步声时我正在卫生间里,一泡尿撒的正欢,突然头顶的电灯倏地灭了,吓了我一跳,还好,紧接着闪了两闪,又恢复如初,亮了,明显是电压不稳造成的。这时便听到脚步声了,我心想,这么大晚上的,是谁还在外面走来走去的?听声音也不像是巡查的医生,卫生间的一道小小的窗户正对着外面走道,我惦着脚尖从窗户里望出去,只看到昏黄的路灯。
当时也没在意,毕竟有些病人时间躺得长了,是要出来走走的,还有那些住普通病房的病人,里面没有卫生间,上厕所得去公用厕所,八成是哪个病人在家属的搀扶下去厕所也不一定。
于是我又回到床边,替胡丽掖了掖被子,遂又上床去,本想倒头好好睡一觉,谁不想这次睡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袋里空空如也,说不上烦闷也说不上兴奋,反正就是无所事事的样子,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耳朵里总听到外面走道上的脚步声,好一会儿了,好像还在原地,让我纳闷不已。
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重新翻身下床来,穿了鞋子,走到门边,打开了病房门,就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棉袄、带着毛领帽子的老人正伫立在我门口,听到我的开门声,他转眼望着我,一双眼睛深深的凹了进去,眼珠子浑浊不清,掉光牙齿的嘴巴干瘪,像一个古怪的洞穴。我本能地打了一个寒噤,注意到老人拄了一根黑黝黝的拐杖,双腿摇摇晃晃,不停的颤抖,几乎立足不稳。
我本想关门回来,不愿意招惹是非,但看到老人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便又心软了,真是于心不忍。于是,我冒昧的问:“大爷,你?……”
老人望了望我,缓缓地迈开脚步,拐棍拄在水泥地板上,发出清脆的踢踢踏踏的声音,正是我在屋里听到的那种脚步声。老人果然走得很吃力,身子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瘫倒在地。我顿时动了恻隐之心,这么大把岁数的老人了,而且看样子是重病在身,半夜起来上厕所,怎么也没有一个人搀扶照顾呢?他的家属呢?我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都是最近新闻上曝光的什么公务员咬伤父亲、学生锤杀母亲、男子乱刀砍死生父之类的,这社会真的是糟透了,人的良心都去哪里了,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不孝之子,想想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现在的人哪,在名利面前连爹妈都不认,跟畜生还有什么区别,不对,应该是连畜生都不如,如果老天真有眼,雷公怎么不把这么多的逆子逆孙劈死。
看着眼前这个举步维艰的老人,我的内心感到无限的悲哀,想想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一生时间就是为儿为女、奔波操劳,可是老来却落得如此孤苦伶仃,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这个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彻底反映了这个时代的悲哀,我们做人的悲哀。m.xiumb.com
了。
“大爷!!”我一连喊了两声,老人缓缓的回过头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干瘪的嘴巴咧开,在冲我笑呢。或许,在这个冷清的午夜,在这个孤单的午夜,在这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午夜,我的一声问候给他带来了无限的温暖和欣慰。
此时,兹兹几声电力声响,路灯又闪烁起来,忽明忽暗的,一股冷气从过道里弥漫开来。这是怎么搞的,马上就年底了,电压还这么不稳,看来我市的电力设施还有待加强和改进呀。
“大爷,你住哪间病房呀?我扶你过去!”我实在不忍心一个年迈体衰的老人在冰冷严寒的午夜,一个人举步维艰,于是我拉上门,走上前去,一边说一边搀扶起老人。
老人的身上非常冰冷,虽然穿着棉袄,但还是透着一股寒气,就像在冰箱里的东西一样。普通病房是没有空调的,而现正是数九寒天,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寒冷。我想着,应该及时把老人送到病房去,睡到被窝里方为上策。
老人感激地看着我,干瘪的嘴巴蠕动着,似乎想要对我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所以我还是没有弄明白老人的病房是哪一间。
不知道老人病房是哪一间,我就没有办法送他回去,真希望他自己能够记得清楚,否则还得去麻烦值夜班的医生和护士。
老人是想对我说什么的,嘴巴哆嗦着,却说不出。
我不禁又问:“大爷,你还记得自己住哪一间病房吗?你的家人呢?有没有家属在医院照顾你呀?”
也许是作为一个记者的原因,我情不自禁问了很多。
事实上,我知道这个老人什么也无法告诉我,他说不出话,或者是听不到我说话,但是,他还是缓缓把左手抬了起来。
当时我是在老人的右边,搀扶着老人的右手的。老人很吃力地抬起右手,我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我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老人抬起右手,嘴巴蠕动,发出呜呜的声音,有些瘆人。
终于,我看到老人的左手手腕上挂着一个小牌牌,才恍然大悟,搞半天老人是要我看他手上掉着的牌牌呢。我伸手拿起那个塑料小牌牌,凑脑袋上去看,只见那塑料牌牌上写着一个红色的“10”,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标识。
“10?”我疑惑地问老人。
老人这次点了点头。
虽然看清楚了那牌牌上是个阿拉伯数字,但是我得承认没有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呀,你别说我笨,我对医院还真的不甚了解,毕竟自己以前很少生病,医院里还真的很少涉足,而这次胡丽受伤住院,好像并没有发这么个牌牌呀,这“10”是房间号还是病床号呢?如果是房间号的话也应该是“110”“210”“310”这样的呀,光秃秃一个“10”字,真的把我为难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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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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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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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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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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