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将斥满胸臆的怒火平息,淡声道:“皇帝赏给我的鸩酒,没把我毒死,可是我的味觉和嗅觉已经毁了。我如今吃东西纯属是为了填饱肚子,品不出什么味道来,以后别再跟我开这种玩笑了。”
椴尘一脸怔愕地看着她,视线错综复杂,半晌,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叶姮摇摇头,“算了,不怪你。”
椴尘凝视着她,突然眼睛一亮,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我带你去找吃的!”
叶姮被脚镣铐着,走不快,却为了吃的还是努力跟上他的脚步,心里却不禁纳闷,“上哪儿找?”
“去了你就知道了。”
椴尘一脸神秘,坚决不肯提示半字。
出了问情轩,那两个冰脸看守便亦步亦趋跟上,叶姮回头主动向他们示好,“你们用了午膳没?我带你们一起找吃的,如何?”
孰知,说出去的话就跟丢到深海的石子般,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叶姮郁闷地问椴尘:“他们怎么不理人啊?”
“因为他们知道你要贿赂他们。”
“......”
椴尘拉着她在地宫拐来拐去,她那响亮的脚镣声太过招摇,一路上惹来不少注视的目光。
所幸杀手都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因此只是淡淡的一瞥,便又将视线移开,继续自己的脚步或手头上的事儿。
椴尘把她带到的地方,是一个比较偏院的庭院,穿过宽敞的庭院,再绕过后堂,径直钻入了一个黑暗的屋子。Χiυmъ.cοΜ
几乎是轻车熟路,他先用火种点亮蜡烛,再跑到一个盆栽跟前,动手用力移动那盆栽。
只听见轰然一声响,像是闷雷般,叶姮身旁挨着墙壁的书架便轰隆隆地动了起来,在她的亲眼目睹之下,缓缓移动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角。
这就是传说中的暗格?
叶姮兴奋起来,看着也是一脸兴奋的椴尘跑过来,用力搬开贴着墙壁的一块铁板,里面果然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他身形敏捷地钻了进去,不一会儿,便从那暗格里边搬出好些东西来。叶姮定睛一看,有两坛酒,有一个以白布遮盖的木篮子,还有好几个红脆脆的大苹果。
这暗格里边,藏着的,都是吃的?
叶姮掀开木篮子,眼睛一亮,里边竟躺着两只油光发亮的烧鸡,还有几颗鸡蛋,都还热乎着,可见刚藏进去不久。
椴尘最后取出两个碗,摆放在桌面上,打开酒坛,给她们各自的碗倒满了酒,“这些酒可是驼叔藏了上十年的宝贝儿,你今儿个算是有口福喽!啊,对了,你能闻到酒香吗?”
对上他迟疑的目光,她摇摇头,举碗将那碗酒一灌而尽,砸吧砸吧了一下嘴,豁达一笑:“虽然闻不到香味,但是,该醉的时候还是会醉的!”
见她开怀大笑,椴尘放下心来,抬起自个儿的碗也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酒。
“来,多吃点,别饿着了!”椴尘撕下一块大鸡腿给她,“驼叔每天都到处搜罗好吃的藏在暗格里边,到了晚上再躲着独自享用,里边还有好些呢。”
叶姮咬下一块鸡肉囫囵吞枣咀嚼着,虽然味同嚼蜡,但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为之。
她抬头瞥了他一眼,好奇问道:“驼叔是谁?”
椴尘倒酒的手一顿,愣愣地看着她,“情儿,你别是到外边玩了半年都玩傻了吧?你不知道驼叔是谁?”
叶姮耸肩,“我又不是莫情,我怎知道她的记忆?”
椴尘眨了眨眼,似在辨认她话语中的真假,半晌,勾唇一笑,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调皮!”
叶姮摸摸额头,无语,她说假话的时候没人怀疑,她说真话的时候他们反而不肯相信了。
在后面跟他交谈的只言片语当中,她才知道,原来这梅杀宫仅次于四大护法的暗杀是四大痴杀。四大痴杀分别由音痴青夙、画痴颜颂、酒痴醉驼子还有武痴啻一剑组成,据说他们四人的武功并不在四大护法之下,之所以在排位上次于四大护法,是因为他们过于痴迷自己所执着之物,比如醉痴酒驼过于贪嘴,武痴啻一剑过于痴迷研究各路剑谱,以至于在完成任务时做不到心无旁骛,在杀人这方面少了四大护法的果断与狠辣。
这梅杀宫,真是了解得越深,就越叫人觉得深不可测,几乎是聚集了各路的杀手,这个黑暗组织庞大得令人咂舌。
叶姮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们为何要杀石仲瑾?”
说起来,若石仲瑾没死,今天还是他的寿辰呢,却不幸演变成了忌日,愣是没能跨过六十岁的门槛。
椴尘挑眉,“小妞真是愈发的不懂规矩了!这种事儿岂是你可以追问的?主子行事向来莫测,我们当属下的只要领命办事儿即可,何时有了询问原因的资格?”
叶姮皱眉,“那岂不是成傀儡了?”
“我们杀手,本来就是傀儡。”椴尘挑了挑她的下颔,似笑非笑,“阿姮忘了吗?我们杀手,最不该有的,便是七情六欲。”
叶姮唇角一弯,哂笑,“如此看来,你并非一个合格的杀手。”
“是啊,我一直不合格,因为我到底还是一个人,有些东西不是撒手就能丢掉。”椴尘往后倾身,靠在墙上,姿态风流慵懒,“否则,以我的资质和造诣,早就达到尊者追魂摄魄的高度了。”
“是啊是啊,要运气再好些,你早成宫主了!”叶姮给他抛了一个白眼,低头继续啃自己手里的鸡腿。
“宫主的武功深不可测,要达到他那个高度,倒非易事,不然也不会他是主子,咱是属下啊!不过,若让我潜心修炼上十年八载,说不定......”
“你们这两个臭小子跑我这儿作甚?可是想偷喝我的十年女儿红啊?告诉你,里边的酒坛子若少了一个,我卸了你们一条胳膊!”
外边的庭院冷不防传来一阵叫骂的声音,将椴尘的一番“宏图壮志”给打断了,就见他脸色一变,弹跳而起,“驼叔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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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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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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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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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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