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直有兵器交接的刺耳响音,叶姮被他转得七晕八素,那种恶心的感觉涌上喉间,令她几欲作呕。
她轻轻咬了咬舌尖,仿若那股苦涩的味道依旧残留在上面,如何也冲不淡。
突然,感觉自己腾空飞了出去,似乎是黑衣人失手,为了自保,便将她随手抛出去了。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降临,有一双手臂将她稳稳接住,抱着她于半空旋转了几圈,才慢慢稳降于地面。
有人将她身上的棉被扯了下去,她的眼睛一得光亮,便对上了一双幽深似海的眼瞳。
顷刻间,苏立修眸底各种情绪一闪而过,有压抑,有痛心,有挣扎,却惟独没有吃惊。
他呓语般轻轻呢喃:“果然是你。”
并非怎么是你,也非原来是你,而是,果然是你。
叶姮被点了穴道,行不能动,口不能言,且,即便是能言了,她又能说什么?
“怎么?苏将军认识朕的皇后?”一个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毫无预警地于身后飘来。
这个声音曾坚定无比地对她说,阿姮,我定不负你。
这个声音曾柔情似水地对她说,阿姮,你是我的星星。
这个声音曾浓情灼灼地对她说,只要是你,便是叫我将这江山拱手于人,也无怨无悔。
原来,都是谎言,都是假的……
叶姮几乎觉得大势已去,仿佛前方的光亮渐渐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令人绝望的黑暗。
她阖上眼,不忍再去看,不忍他当着她的面,将为她编织的美梦,亲手打碎。
苏立修动手,在她身上点了点,周身的堵塞一去,血脉一片舒畅,她知道他为她解了穴道。
可此时此刻,她更宁愿自己不能说话,甚至四觉,皆被堵塞起来,不能看,不能听。自欺欺人诚可怕,可她更怕面对这残酷的背叛。
耳畔传来扑通跪地的声响,苏立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清冷,“回皇上,臣,曾于十里坞与皇后娘娘交过手。”
周围一片轰然,筵宴之上的官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哦?”景扶似信非信,“苏将军所言属实?朕的皇后,好端端的,怎会出现在十里坞那么偏远的地方呢?”
叶姮终于忍不住,缓缓睁开眸,对上身处高座的他冰冷淡漠的目光,唇角扯了扯,努力想要勾勒出一抹笑意,最终却只能颓然失败。
她笑不出,心脏犹如被碾成齑粉,她哪怕再虚伪,也笑不出来。
“臣不敢欺君,半年前皇后娘娘确实于十里坞出现过,并在臣的府宅寄住了两个月之久。只不过,彼时的皇后娘娘并非阮小姐,而是,一个通敌叛国的细作!”
苏立修就跪在她的身侧,所说出来的话,却如一把把利刃,每一刀皆准确无误刺中了她心脏最柔软之处。
他话音刚落,满堂哗然,阮尚年再也坐不住,猛地拍案而起,指着苏立修怒斥:“苏立修,你个黄口小儿胡说些什么?墨儿她常年居于丞相府,大门不出小门不迈,你这般信口雌黄污蔑,也未免太不将老夫放在眼里了!”
“常年居于丞相府,大门不出小门不迈......”景扶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在嘴边津津有味地咀嚼了几遍,这才挑眉,笑得残酷冷漠,“有一事皇后恐怕未曾与丞相提及,朕数个月前为恶徒追杀,正是皇后,于十里坞不远的那片山林所救。皇后,你说,朕说的是不是事实?”
景扶笑着,眼睛向堂下的她瞥来,眸光却只有一片寒凉无情。
昔日的深情,皆在这一瞥中毁得殆尽。
阮尚年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瞪向她。
她明白他的惊疑,梅杀宫千方百计想要杀景扶,她身为梅杀宫的四大护法之一,非但不将其置之死地,反而还出手救了他......
呵呵,她是救了他,她救了一匹狼!
如今这匹狼长了獠牙,有本事咬人了,第一个反口咬的,便是她!
叶姮对视上景扶冰冷的眸光,垂在腰侧的双掌紧紧握住,可哪怕如此,还是没能多给她一点支撑的力气。
似乎压根没想过要从她这儿得到肯定的答案,景扶笑笑,“当然,也不能仅凭这点,便断定皇后与苏将军认识,苏将军你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朕便将你以冒犯污蔑当今皇后之罪来处置。”xiumb.com
“皇上!皇后她确然认识立......苏将军,这是她亲口向本宫承认过的!”坐在一旁的景汐冷不防地开口,脸上带着邀功的得意和喜悦,眸光灼灼地睇着苏立修。
叶姮安静地凝视着她,一语不发。
既然想到过这一天,众叛亲离,也早在意料当中。
“景汐,你一个女孩子家,休要胡闹。”景扶叱责道,唇角却依旧带着笑意,并无真正责怪的意思。
苏立修沉默了一会儿,似下定了决心,朗声道:“回皇上,臣有证据证明臣与皇后娘娘相识。”他既是有备而来,自然都准备妥当了。
“是什么证据,呈上来吧。”
苏立修顿了顿,神色平静地卷起袖筒,露出他的右腕,还有绑在上面的袖箭。
“皇后娘娘冰雪聪明,更有着神思妙想,这把袖箭,便是皇后娘娘亲自设计出来的。这袖箭,天底下,仅有十几把,均在臣的手上。皇后娘娘私自逃离十里坞之后,臣发现自己卧室内的那把袖箭不翼而飞了,想来,应是皇后娘娘离去之时带走了。若臣没有猜错的话,皇后娘娘身上也是有一把袖箭的。”
“你所说的,可是这把袖箭?”景扶唇角含着晦暗不明的笑意,缓缓掀开自己的袖筒,上面俨然绑着她那把突然失踪的袖箭。
自打她看到藏在珍珠里面那张纸条上写着“天子废后”的四个字,便怀疑是他趁她不备拿走了袖箭,阿末,不,是景扶,呵,果然不负她所望啊……
他怀了必诛她之心,今日必定万事俱备,势必将她压得毫无反击之力方休。
“朕手上这把袖箭,是朕从皇后的包裹当中取走的。”他大方承认了自己的偷窃行为,却一点也不为之羞愧,“这玩意儿,朕尚是头回儿见着,真没想到朕的皇后不仅绝顶聪明,还如此的精明能干。皇后,这袖箭,可是你设计的?”
叶姮悲哀地望着他,眸底一片凄绝,还带着一丝的嘲弄。
既是早已设了这样一个严密的局,既是早已下定决心置她于死地,又何必假惺惺询问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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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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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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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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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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