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醉意咬唇不语,看她的眼神却似乎含了千千万万的利刃,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眼里真真切切的恨意。
叶姮捏住她的下巴,笑容不曾达眼底,“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你不过挨了几、巴掌就受不住了?好妹妹,你可知道,大哥他现在身在何处?要不要我告诉你?嗯?”
“大哥他,舌头被割掉,然后被扔到马厩里边当洗粪的奴隶,以后,再也回不来了呢。”
阮醉意浑身一颤,脸色煞白,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嫣然的笑靥。
“你既然知道在这府里,我有嚣张跋扈只手遮天的本事,为何还要那么愚蠢来招惹我?”叶姮猛地捏紧她的下颔,感觉到她痛苦的皱眉,唇角带出残酷的快意,“阮醉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很美?是不是觉得老天爷特不公平,明明让你生得这么美,却偏偏让一个阮醉墨压着无法施展?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我明日便可让他们将你剥得精光,将你拖出去游街示众,让所有人都为你的美痴狂?之后,再将你卖到京城最有名的青楼,千人枕,万人骑,最好有一日能混出个人样,摘个头牌来戴戴,自此,生意兴隆,恩客不绝,你觉得如何?嗯?”
阮醉意浑身颤如抖筛,看到叶姮脸上并无玩笑之意,脸上的镇定终于再也无法自持,“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跪在地上,抱住叶姮的手臂,痛哭流涕,“姐姐,不要,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这一回......”
“还以为你能坚持多久呢。”叶姮将她滴落在她手背上的泪水嫌弃地在她衣服上擦了擦,站起身来,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就这么点能耐,还想跟我斗,枉我还高估了你,真扫兴。”
言罢,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姐,你方才真是太厉害了!”柳絮紧随她身后,笑嘻嘻地赞道,“那个坏女人,就该对她狠一些!若不是她那日骗奴婢出府,小姐也不会被伤得那么重......小姐不知道,奴婢那日回来,看到小姐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真恨不得立刻去死。若不是奴婢轻信了那女人,若奴婢一直守在小姐身边,他们也就不会有这可乘之机......”
叶姮看她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忙拍她的肩膀阻止了她,“好柳絮,我现在已经好了,而且方才出了一口恶气,就更好了,你别再难过了,乖啊。”
柳絮抽抽鼻子,“小姐说得可真轻松,好似这一个月所受的苦都不曾存在一般。”
“亲爱的柳絮儿,那你就想错了。没看到我方才对阮醉意那么狠?我这人可是睚眦必报,谁伤害过我,我一直都会铭记于心的。”
叶姮回头扫了扫方才那个八角亭,不屑地一笑,“只不过,有些人可以让我把他当做是对手,有些人......不配。”
自那以后,阮醉意见到她,就像大白天见到鬼一样,总是惨白着脸色扭头就跑。
足以看出,她这次的恐吓,收效甚好。
“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柳絮瞪眼望着前面那块眼熟的花坛,不知不觉,她们已经绕着这片花园走了好几圈了。
叶姮也觉得兴味索然,“我累了,回去吧。”
“是!”柳絮欢喜地应道,并很有眼色地伸出手来搀扶。
可还没走几步,一直藏在隐处的张奔冷不防跳了出来,挡在她们面前,委实将她们吓得够呛。
“大小姐。”他见叶姮脸色不怎么好,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抱拳,恭敬地唤了一声。
“何事?”
“大人找您,有要事相商。”
所谓的要事相商,其实并无她商量的余地,不过就是给她传达了梅杀宫宫主夜殇的旨意,大意是让她好好拾掇拾掇,做好随时出阁嫁人的准备。
据说,一直躺在病榻上撑了好几个月的皇帝于前天晚上驾崩西去了,而皇后与皇帝伉俪情深,悲痛欲绝之下也跟着去了;
据说,奉皇帝遗诏,昨天太子景扶已经顺利登基为帝,年号为轩景,人称景帝;
据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追封仙逝皇后为太后,谥号慧念,安莲贵妃封为安莲太妃,因为是六皇子生母,故而不用殉葬。
据说,新皇登基,还颁发了另一道圣旨,阮丞相嫡女阮醉墨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具备了一国之母的良好品德,将不日迎娶入主六宫为后。
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她怎么从不知道自己这么美好,是哪个睁眼瞎的看到的?怎么不顺便来个倾国倾城?
叶姮从阮尚年的书房走出来,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底陷入一片空荡荡的茫然。
她再次掉入自己的怪圈当中爬不出来了,皇帝要娶的,是阮醉墨,是阮尚年的女儿阮醉墨,不是叶姮,不是她。
“二哥,如果非得要做出抉择,且二者只能选一,你是选择自由,还是选择留在自己钟情姑娘的身旁?”
叶姮双手托腮,坐在假山旁的岩石上,虽是在问别人问题,眼睛却是空茫茫地望着远处。
阮定玥在假山另一边的石桌上泡茶,香茗的清幽随风溢了满空,他闻言抬眸瞥了一眼坐得高高的女子,勾唇,“若要我选择,自然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比较恣意快乐。”
“可真是无情。”叶姮跳下岩石,跑到他桌子对面坐下,盯着他道:“二哥,你以后可别去招惹那些好姑娘,因为你注定是薄情人,给不了人家幸福喽。”
阮定玥莞尔,“墨儿没看到二哥至今孑然一身么?”
“算你有这个自知。”wWW.ΧìǔΜЬ.CǒΜ
“二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么墨儿呢?墨儿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叶姮闻言,有些茫然,轻轻喃喃道:“我想要自由,可是,我又舍不下他。”
“墨儿怎如此笃定,留在他身旁,便一定会失去了自由?”
怎么不能笃定?
皇宫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比将军府,比风焰寨,甚至丞相府还要坚牢百倍的牢笼,固若金汤,一旦进去,自由必然成为空谈。要她余生都拘拘束束地禁锢在里边,她到底心有不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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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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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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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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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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