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冷鹤霖沉吟,忽而眼睛发亮地盯着她,“要不,小七你随我回烟波谷吧,让我来照顾你!谷里的空气干净,还有专门疗伤的温泉,对遏制你毒发有甚好的效果。而且,只有回到谷里,我方能凑齐炼制季殁的解药,所以……”
“我不准备与你一起上路。”叶姮忽然出声,冷冷打断他。
冷鹤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准备一个人走,至于冷公子,不管是南辕北辙,还是阳光独木,皆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小七,你……”意识到她神情的冷淡,冷鹤霖内心深处不由慌乱,“你为何这么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叶姮自顾自地爬下马,抬头望着他,“我本来就没打算与你结伴上路,我很感激你助我逃出生天,真的。但是,我不可能明知道你有居心,却仍任由着你跟随。”
“……你说什么?”
“冷鹤霖,你知道,李栋临死前对我说了什么吗?”叶姮扯了扯唇,眸底却是一片苍凉,“他跟我说,要小心冷公子,他要我小心你。我一直想不明白,宛衣死的模样为何那么祥和,原来,她是因为能替你担下所有罪名而开心,而自豪!”
冷鹤霖已经无法粉饰自己的情绪,从马上跃下,站定在她面前,“你……你相信他的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李栋从不会撒谎,我为何不信他?”叶姮凝视着他,隐在夜色当中的双眸望不见光芒,“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才是苏立修要抓的细作。还记得那块暴露了宛衣身份的玉佩吗?很早之前,她便告诉过我,那块玉佩,是你送给她的。”
“就凭这个,你便给我定了罪名?你怎么知道,不是宛衣欺骗了你?”到了这个时候,冷鹤霖反而恢复了平静。
“那时我还没认识你,她为何要骗我?宛衣敢作敢当,替你担下所有罪名,至死都不曾后悔过,冷公子在我面前又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其实,你是独孤牧派来十里坞接应我的细作对不对?可你不曾想到我会被苏立修中途拦截,看到我这个身份尴尬的人出现在将军府,心中不免生疑,待确定了我要送的密函,便是让瓦萨国出兵的兵符后,你让宛衣给独孤牧传了信,这也是为何瓦萨国那么快出兵攻城的缘故。而也正是因为你是独孤牧派来的细作,你初始靠近我时,对我所施的美男计才会显得那么漫不经心,对我总是敷衍了事,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从我口中套出密函的主人!你早就知道他是谁了,对不对?”
“照你这么说,那晚给你投毒的人也是我?可是小七,我比任何人都要珍惜你的性命,又怎会舍得投毒害你?”
“或许你想要的并不是我的性命,或许,你真的有那么一丝舍不得。但是,你需要确定我的身份,更需要确定我被苏立修截下的密函到底是不是兵符,所以,你得利用我来吸引苏立修的目光,制造命案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噱头。而你,则趁着苏立修将注意力都投放在东院的时候,盗取我遗失在他手上的那份密函……苏立修跟我提过,曾有人想要趁着他不注意盗取密函,可是没有盗取成功。那个梁上君子,便是你吧?”
“你既说我对你不舍,我在莲子羹里边投毒,难道就不怕错手真的害了你?你可别忘了,那碗莲子羹是端给你准备的。”
“正是因为给我准备的,所以,才不会错手毒死我!宛衣在我身边待了一个多月,早就对我的饮食习惯了然于心,必然也清楚地知道,我从来不吃夜宵。为什么宛衣会知道当晚膳房的夜宵是准备莲子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碗莲子羹,便是你鼓动苏立修赏赐给我的,赏赐的原因……无外乎就是我交出那袖箭样图,大有向他示好的兆头。而芳梅的贪食,早就在府里出了名,你故意让宛衣生我的气,不肯再伺候我,然后顺理成章将她安排到了我的身边。所以,你早就算好了,那碗莲子羹最终会进了芳梅的肚子,死的人,必定是芳梅。我说的对吗,冷公子?”
“今夜苏立修突袭瓦萨国兵营,定是无意间从独孤牧那里察觉到你的身份有异,故而命李栋远赴回来告诉我真相,所以,李栋临死前,才会让我小心你。”
冷鹤霖沉默了半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既然你清楚真相,为何不在苏立修面前揭穿我,反而让宛衣做了替死鬼?”
“因为,我想不出来要揭穿你的原因。芳梅纵使无辜,宛衣纵使冤枉,我毕竟不是悲天悯人的圣母,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又何必为了替她们洗刷冤情而逼死活着的人?苏立修曾命人鞭笞我,在我身上留下这一生皆不可泯灭的伤痕,又亲手射了我一箭,险些要了我的性命……我自认不是什么大度之人,他对我做了这些,便注定了我不可能站到他那一边。而你,虽然你居心叵测,但至少对我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蓦然想起义无反顾挡在她面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柳安和李栋,她勾了勾唇,笑容却显得苦涩悲凉,“以前还有两个人是真的关怀我,却都为了我……如今只剩下你了,冷鹤霖,你是唯一一个还关心我的人了。我若将你推上死路,那么,我活在这个世上,则显得太可怜了。”xiumb.com
“小七……”冷鹤霖微微失神,抬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手上的血迹沾上了她雪白的肌肤,衬得她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小七,我欠独孤牧一个人情,不得不还与他。今日事毕,我与他再无相关,自然也不会再替他为难你,你与我一起走吧。你身上的毒,若不解,必死无疑。”
叶姮轻轻摇了摇头,他继续问:“那你可想知道你的主子……”
“不想。既然上天让我失去记忆,便是给我重生,我为何还要重蹈旧辙?”她淡声说着,转身,望着方才逃离的死城,忽而转移了话题,“你说过,这场战争,苏立修会赢的,对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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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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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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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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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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