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画面,不断的在脑海放映着……
疼痛的侵占,疼痛的耳光,歇斯底里的求救……你来我往的搏斗……
她飞也似的从床上弹跳了起来,慌慌张张的飞奔起来,蹿了几下之后,就把自己藏进了洗手间内,急急忙忙就把门给锁住。
如此的避之惟恐不及,令辰况浑身俱冷。
他僵着身子转身看了看那紧闭的内房,里头有流水声响着,他的妻子似乎在拼命的用水泼着脸孔!
他的碰触就让她这么受不了吗?
以前,不是这样的。
现在,这是怎么了?
若说不泄气,那是假的,谁能受得了满心的热情被盘冷水给当头浇灭了?
他狠狠拍了一下床面,甩门走了出去,直直的往楼下噔噔噔跑了下去,去取了一瓶酒,砰的将塞子给打开。
咕咚咕咚,他倒了半杯,一口干尽,然后又倒了半杯,又是一饮而尽。
那火辣辣的滋味在食道里滑过,就像火烧起来似的……
这酒,是他从中国带来的烧刀子,这酒度数极高,遇火则烧,味极浓列,入口如烧红之刀刃,吞入腹中犹如滚烫之火焰。
那回去了中国,一个友人送的,那人酷好这玩意儿。可他觉得味道太凶,一直没碰,但现在他忍不住用这酒来压一压心里那股子气儿……
实在窝火的厉害!
有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在骨子里四处流蹿。
喝着喝着,他突然皱起了眉,想到了那天她狂奔乱逃时情绪就是这样崩溃的……
不对劲儿!
她应该不是因为嫌恶他而有这样的反应的。
可能是别有缘故的。
这么一想,他立马飞也似的狂奔上了楼,洗手间房门还是紧锁的,里面依旧有流水声。
“蕾蕾……开门……”
狠狠的,他敲起门。
里面没声音。
他急了,正想把门给踹了,她倒是把门开了,一副可怜兮兮的站在他面前,脸色白惨惨的,脸上全是洗,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辰况上前,扶住,捧住她的脸。
伴着三个“我”,有眼泪从眼窝里溢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
她有听到他愤怒下楼的声音,她知道他生气,应该是误会她不想他碰了……
没有呢!
“嗯,我知道了,蕾蕾不是故意的……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样的反应……”
他扶着她去了书房沙发,也许是房间的氛围让她觉得紧张了?
“害……怕!”
她的声音的确带着恐惧。
“为什么害怕!”
他很耐的的循循善诱着,一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肩,一下又下,想捋平她的紧张。
粉色的唇被她紧紧咬了起来,她把头低得更低了,声音是无限悲哀的:
“我……记起来了……温柔宴……”
两颗眼泪,吧嗒落在辰况手上,灼痛了他,心也跟着一惊,而提到了嗓子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天,她会狂奔而去,情绪崩溃……
怪不得她会奋不顾身的想救顾惟……
怪不得她会惊乱如受弓之鸟……
怪不得……
他的心,跟着痛起来……
重温噩梦,她的心,得饱受多大的折磨。
“别怕别怕!”
他一把紧紧的把她抱紧在怀:
“别去刻意的想,别去回忆,蕾蕾,过去了,都过去了……”
被这么一劝,她突然就像一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哇哇哇的大哭。
辰况拍着她的背,没有再说什么,想哭就哭个够,有些情绪只有自我宣泄了,才能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否则,她永远过不了那个了……
也不知她哭了多久,她哭累了,声音渐渐小,一点一点收了起来。
他以为她是要睡了,低头一看,才知道她没睡,一双眼睛红红的,静静的正盯着某个方向看着。
“说好了,哭了这一回,以后我们不去想这件事了……”
他低低跟她约定。
佟蕾坐正,眨着被泪水洗得特别亮堂的眼睛,哑着声音问:
“你一直知道是不是?”
辰况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我不明白,这样一个佟惜之,不清不白的,你到底要来干嘛?她智商不高,爱过别人,还生了一个迷糊不清的的子。辰大哥,你跟我说,你到底为什么娶得我?”
她不懂,涩然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惑。
为什么娶她?
他盯着她看,真想敲她头。
喜欢啊!
这笨丫头。
可这喜欢,是怎么来的呢?
还真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了。
记得初次见她,她才一岁,正确来说,是十一个月零十天,他随父亲去佟家祭拜佟耀桦。
那时,何菊华因为思念丈夫,在佟陵造了一幢小屋,独居在幽冷的陵园中,朝夕与丈夫为伴,想和阴阳相隔的男人共同养育他们的女儿,任谁也无法将她劝走。
他们去佟陵之日,何菊华因为身体之故,昏厥在丈夫墓碑前,谨之陪着佟爷爷带何菊华去了医院,父亲辰砚出于礼貌一起陪了过去。他呢,在佟家司机的带领下,由他抱着睡沉的小蕾蕾回佟园。
那一天,佟家的其他家庭成员都不在家,由于一直带蕾蕾的保姆请了假去奔丧,所以,醒过来的小蕾蕾,看不到熟悉的脸孔,就大哭大闹了起来。
佟园没有一个人可以哄得了她,这小鬼,有强大的哭功,哭的那个鬼哭狼嚎,那个震耳欲聋,让闻者生畏。
当时,有人提议:“得去把那保姆请回来,否则,得哭坏。”
另有人说:“人家张姐才没了妈,这样重要的日子,把人叫回来哄孩子,怎么合适?传说去,会说佟家闲话的。”
辰况是不喜欢孩子的,尤其讨厌哭鼻子的孩子,听得哭声,就头痛欲裂。见到这种哭法,自然是能躲则躲。
可那天,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居然抓了一个如意铃铛去逗了她几下。
这个哇哇大哭的小家伙,很神奇的就止了哭,睁着一双梨花带水式的大眼睛,好奇的张望着他,还对他笑了笑,露出一对白白的小兔牙……
最离奇的是,她居然从保姆手上倾过身,张开短短的小手臂,嘴里吐着单音节:
“抱抱,抱抱……”
边上佟家的佣人看着稀罕,直说:
“这小祖宗,认人认得很厉害……居然乐意让辰少抱,真是缘份了啊……”
小东西软绵绵,抱在手上,辰况总感觉怪怪的,回佟园的时候,是没有人抱,他才勉为其难的抱了抱,可那会儿,他们已经在佟园了,这么多人围着这个小祖宗,完全不缺人抱,辰况并不想抱。xiumb.com
小东西见他不理她,笑容挂不住了,没一会儿,小嘴就扁了起来。
他看着情况不太妙,要是再不把这个热烫芋给接过来,保定又会哭一个天崩地裂。
衡量了一下后果后,他还是把她抱了来。
这极有灵的的小东西顿时破泣为笑,笑容灿烂之极,一会儿抱住他的脖子,一会儿捧着他的脸,细细的研究她,像是捡到了一个大宝贝似的。
最恶劣的是,她还当众轻薄了他:趁他不注意,偷他的吻,吻在嘴上,吻得那个清脆,在离别的那一刻,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他呢,尴尬的不得了,十五岁,本来就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年纪,又不喜欢和小丫头片子接触。
他冷冷瞪了她一眼,有点无奈。
她呢,无视他的冷酷,嘻嘻笑,还拍手。
正是这天真无邪的笑脸,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于这丫头的喜欢,就是打那时打下基础的吧!
再见是七年后,她八岁,他二十二岁。
有一次,他捡了一个空来约见谨之,她有跟着谨之一道过来,黏在谨之身边,娇娇憨憨的样子,甜甜美美的,留着长长的马尾,不像现在这样是短短的,蓬松的。
那时,她个儿小小的,比一般小孩子个儿小,谨之呢,个头高高着,这丫头就像无尾熊似的吊在谨之手臂上,一张黑溜溜的大眼,忽闪忽闪,很动人。
谨之让她叫人,她就软软的叫了一声:“辰大哥”,甜甜嫩,让人打心底里喜欢。
她喜欢骑马,可又骑不来,他就趁那几天,带她骑马,迎风驰骋时,她会喜出望外的叫:
“辰大哥,快点,快点……”
“辰大哥,我要飞起来了,我要飞起来了……”
辰况有一个堂妹,但因为家教关系,他这个妹妹并不黏人。
佟蕾呢,娇娇软软,非常喜欢缠人,谁待她好,她就待谁好,给了他一种为人兄长的自觉。
那时还很年轻,二十二岁的他对女孩,尤其是孩子,当真没多大兴趣,但这个佟蕾,勾出了他一些想疼人的情绪。
是的,他愿意去宠她!
这当中,有因为她是佟庭烽妹妹,所以,他乐意去爱乌及乌的心态在,也是因为他对她的确有爱护之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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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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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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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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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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