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况静静的沉沉的打断,声音是冰凉的:
“睡一会儿吧!”
关琳的语气,多了一些急切:
“不,我想说。现在不说,我怕我以后没有勇气再和你说……”
“关琳……”
辰况打断了她,空气里响起了他的吁气声,绵绵长长的绕梁回荡:
“都过去了……”
“是,是都过去了。可是,有些事,我还是得告诉你,那是小欢喜最大的心愿,我必须完成。”
“谁是小欢喜?”
“你女儿!”
门口,佟蕾打了一个寒颤,她轻轻把门给推开了一条缝,一身黑衬衫的男人坐在床边的方凳上,背对着他,背脊挺得直直的。
床上,女人的脸孔,被辰况给挡住,她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听到她一字一顿的在说:
“那孩子,是你的!”
一顿后,又道:
“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但那孩子真的是你的!一直以来,我都想保住她的。结果,她还是死了……是个女儿……很乖巧,很懂事的,我的手机里头,有她的照片,还有视频……四周岁,一次发高热,退不下来,病死了……”
发颤的声音也让佟蕾心肝直跳了几下,脑海里回想起了当初关琳怀着身孕的模样!
那孩子……
是她丈夫的……
可,不对啊,要是是辰况的,那么当初……她怎么会说那是别人的……
她的说辞,前后自相矛盾了!
房内,辰况沉默了,似乎也难以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久久后,他清了清喉咙,才接上话:
“是么?那当初……当初……你怎么会……”
“我迫不得已……”
一记哽咽声在空气里迷漫开来,女人似在落泪,字字泣然,咬音显得格外的清楚,说:
“我若不和你划清界线,他随时随地就有可能弄死你……我必须和你断干净……才能保住肚子里这个孩子……”
这样一个委屈求全的解释,实在让人震惊。
佟蕾抚住了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眼里布满了惊骇之色。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辰况紧音追问。
她答:“我不敢告诉你!”
他又问:“为什么不敢告诉我!”
“他太强大……嵬帮有着让人闻而生惧的势力。叶正宇更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我是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太清楚他的能力:对锁定的猎物,他誓在必得。而你,那时,你的力量,还太小,不足以抵抗这些激进暴力份子……”
她吸着鼻水,声线有点跑调:
“另外有一件事,我得承认,那就是,当初靠近你时,我的确不怀好意。
“我想复仇,为我爸为我妈。我想把你们辰家一个个弄死。我准备让你们辰家为我不幸的人生付出相等的代价。
“这就是我的目的。
“有人说,近朱者赤,而近墨而黑。
“的确如此。
“跟你相处久了,我的思想不知不觉就被你改变了。
“对……我的心,一点一点在起变化。
“我爱上了你,明明知道你是我最最不该爱上的男人,却还是为你怀上了孩子。
“那时,我想放下一切,这辈子,就做你的妻子。守着这个家,也算是另一种圆满。
“我对我自己说:你们辰家毁了我的童年和少年,那我就让你们辰家最优秀的子孙赔我一辈子,我要让他一辈子爱我,一辈子喜欢我……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
“你的家人发现了我的身份,认定我的接近是在图谋不轨,想要把我和你分开;同时,叶正宇发现了我的私心,想将我捉回去……
“他警告过我,要是,我再敢和你纠缠不清,就会让我看到你横尸街头……
“他说,这辈子,我只能做他的女人。
“他可以纵容我亲自出来报仇,但是,他绝不允许我嫁给仇人……我的父母,曾是他最最敬重的人。
“所以,当佟蕾拍到那些照片后,我没有再多解释,直接借这个机会,和你分了……然后,我带着孩子,嫁给了叶正宇……我骗他,那孩子,是他的,他信了……”
佟蕾靠到了门边上,她似听到辰况的呼吸变得重了起来,是在忍耐心头的那些痛苦似的,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很久后,他才沙哑着被压抑着的声音,又问了一个问题:
“既然,你选择叶正宇,选择了回到他身边去。既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突然之间你又背叛了叶正宇,为什么还要来跟我说这些事……”
太多的困惑困扰到他了。
“那是因我答应过小欢喜,要带着她爸爸去看她的。
“答应过的事,就一定得做到!
“可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
“我不想再被你恨,那些痛苦的事,我已经背了那么多年,我好累,想放下……
“如果可以回到从前,也许我不会作那样的选择,我该相信你有能力帮到我走出那个困境……
“可惜,回不去了……
“辰况,很多的无可奈何,促成了今日这样一个结果……
“对,我是背叛了他,因为我想离开他,因为我不想再看着他们拿毒品害人……
“这些年,我活的太累太累,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我想得到心灵的解脱,我想见你,想让你见见我们的女儿……”
那语气里透露着太多的怀念,那怀念所代表的是对旧爱的迷恋。
哪怕事隔那么多年,她的爱依旧在,所以,才愿意奋不顾身的相救。
一只白净的小手轻轻抚上了辰况的脸孔,他没有躲开,任由她抚着……
一会儿后,辰况伸手覆在了那只小手上,低下头,将床上的女人,紧紧抱住了她……
佟蕾没有勇气看下去,也不愿再听下去。
拔起无比沉重的双脚,她往外而去,心一下沉重,犹如泰山压顶,让人喘不气来,步履,高高低低,就像踩在一片山头上,只要一不小心,就能被绊倒似的……
走廊上,卢河正在和章坷说话,看到夫人失魂落魄的出来,忙迎了上来:
“夫人……您这是……”
佟蕾木然无视,错身而过:
“别告诉他,我来过……”
嗓音哑然。
“什……什么……不告诉副首相?”
怎么回事?
卢河瞪着。
她应着,加快步子往外走了出去,举止是异常的。
卢河瞅了瞅病房,心里急了,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啊?
他来不及进去一探究竟,而直直往外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楼下,他才把人给拦了下来:
“夫人,现在是零辰一点多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没有考虑清楚这个问题,脑子是迷糊的:
“哦,还没决定!”
“那您可不能独自一个人往外跑出去!”
卢河听得那是额头上冷汗涔涔。
“我……我可以找我哥……”
对,她想见哥哥。
“不是啊夫人,副首相在这里,您要跑去找首相?副首相要问起来,我可不好交代……”
卢河头疼死了。
正当两个人说话时,特别住院部走廊门口有说话声在幽静的夜色里响起,还有一连串稳稳的脚步声。
佟蕾立马就听出那是哥哥的声音。
于是她急急就把卢河给甩开,往那边扑了过去,急声叫了一句:
这一声叫,几乎令她落泪。
佟庭烽不是一个人,一并过来的还有霍启航,两个人正议论着什么,身后,两个助理相随。
借着昏暗的路灯,看到佟蕾赫然出现在面前,佟庭烽立马怔住:
“蕾蕾,你怎么来了?”
下一刻,佟蕾就像孩子似的抱住了他。
感受到一身的凉意,他又一呆,而显无奈,扶了扶她的肩:www.xiumb.com
“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爱撒娇……啧,让我猜猜,谁给你气受了?嗯,我明白来了,是不是子循怪你胡闹来了……居然一声不吭跑到了这里?”
卢河跟上前,马上替自家司令叫屈:
“副首相怎么可能给夫人气儿受?”
“那这是怎么了?”
霍启航也稀罕了。
佟蕾哪愿意说自己的丈夫正和初恋情人抱成一团这样一个事儿呢,只用无比厌倦的语气和哥哥低低说:
“哥,你住哪里?我累了,想睡觉……”
语气里的低落非常的明显。
这种低落,很少见,令佟庭烽不得不重视起来。
按理说,辰况这边是可以睡的,可她却要跟他离开,这是俩夫妻闹别扭的节奏吗?
“好!我带你去睡……启航,那我就不上去了……”
说完,他放开佟蕾,把霍启航拉到边上,用低的只有他俩可以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跟子循说一声,人,我带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天让他来跟我说说……”
霍启航看着这对兄妹,往外而去,佟庭烽低低在问话,佟蕾轻轻在答,一会儿,几道人影很快就被夜色给吞没了……
“哎,卢河,这俩口子在闹哪样?辰子循现在在干什么?到底知不知道他老婆来了?”
他无比纳闷的问。
卢河瞅了瞅那楼梯,没有人追下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估计还不知道!副首相在……在关琳病房内……”
哦,看样子,这是吃醋了!
霍启航挑了一下眉,抚了抚受伤发疼的肩,往楼上跑了上去,正好看到辰况瘸着,往自己病房走了进去,他急步跟进,看到辰况脸色奇差无比的往沙发上坐下去,不由得皱起眉:
“你们夫妻俩这是在干什么?一个个失魂落魄鬼上身似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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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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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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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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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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