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化和袁放的悲剧,很难说是不是因为报应.袁喆太小瞧了瘟疫的可怕,一旦瘟疫蔓延,先死的必定是袁家邬壁之人,而非外面地广人稀的州府,这几乎是一种必然,而非偶然.
而以花木兰的回忆,前世的南方并没有发生这么一场瘟疫,袁喆死了,袁化也死了,袁放做了宗主,似乎所有的恶名都由袁放担了,而袁放也成了最大的受益人,但这其中有多少惊心动魄,骨肉相残的故事,再也不得外人所知.
前世的袁家邬壁,的的确确是强盛无比且富甲一方的,这一点,连拓跋晃都觊觎不已,和狄子玉一起"借用"了袁家的商队,想要从西边贩卖东西入宋获取庞大的利益.
袁放的长处是经商,袁家邬壁最后也确实以经商为主.
如果真是报应的话,前世的袁放没有子嗣,袁放的侄子想着的全是杀了自己的叔叔,说不得也是一种报应.
可让贺穆兰最担忧的不是这个.
在这一世里,贺穆兰成功的逆转了同火的性命,也间接救了无数的人.她杀了柔然大汗,以至于柔然国灭,接下去绵延十几年的战争也宣告中止.
她救了赫连定的妹妹和儿子,致使赫连定没有陷入疯狂,也没有如上一世般一直和魏国作对,甚至让魏国兵不血刃的得了西秦,这其中又救了多少人命,无法计算.
至于虎贲军的组建,拓跋焘的分田,刘宋奸细几乎被一网打尽等等,到底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贺穆兰也无法得知.
可就在她自得与自己逆天改命,拯救了许多百姓时,似乎老天又跟她开起了玩笑——正因为她抓了柳元景,让拓跋焘知道了刘宋和南方有所勾结,袁家开始慌了手脚,走上这种疯狂的道路.
一旦瘟疫蔓延,所死亡的人数绝不会低于她救下来的那些人.前世那些死于战乱的人,这一世很有可能死于疾病.
是不是冥冥之中定有一种天意,哪怕她做的再好,再努力,也犹如和天意竞赛一般,立刻又衍生出灾厄,非要死那么多人不可?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这样与时间赛跑又有什么意义?因为到了最后,所有人还是要死的.
这样的想法让贺穆兰抑制不住的陷入低沉之中,以至于袁放已经答应了她会回到袁家邬壁"篡位"再归附魏国,都无法让她从这种低沉之中恢复过来.
"花将军,你还好吗?"寇逸之用一种担忧的神色看着她,"总感觉你下一刻就会晕过去似的."
"没事,我只是被袁家的事情弄的头脑有些迷糊……"贺穆兰叹了一口气,"即使袁放答应归顺魏国,我依然对这件事担心不已.如果他一回到袁家邬壁就突然反悔,又把那些得病的人送出去怎么办?如果他斗不过袁宗主反被杀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实在是头疼的很."
"所以,我们要想法子将袁化的命保住."寇逸之淡淡一笑:"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将他的命保住.袁放是匹野马,而袁化就是锁住他野性的笼头."
"笼头吗?就不知道袁喆的笼头在哪儿."
贺穆兰冷笑.
"良知是野心的笼头,可从现在看来,这位家主似乎是把笼头给丢了."寇逸之可惜地摇了摇头.
"一切只有等着袁家邬壁的变化了."
贺穆兰收起袁放的口供,这是贺穆兰放走他之前逼他留下的.
这封口供里记录着袁家所做的一切,包括袁喆如何做这种惨无人道的"生化试验",袁放和袁化如何发现却无法阻止,那些地道里的可怜人里甚至包括一位夏国的宗室郡主等等.
在这个名誉大于一切的时代,一旦这封信流传出去,袁家瞬间就会身败名裂,袁家的荫户会纷纷逃离,附庸其他宗主,袁家的家臣和家将会抛弃主公,整个陈郡的宗族也都会将他们当做瘟疫一般对待.
宗主的根本来自于"荫户",一旦没有了"荫户",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更何况还有活生生的例子——已经染病的袁化被袁放报以巨大的希望留给了寇逸之治疗,而寇逸之已经将自己带来的几十个道兵和道医都召来了竹屋,日夜为他进行医治.
贺穆兰则派出去了陈节去调动大军急行军南下,薛安都也去整备所有能够动用的豫州武力.
他们都对袁放做了最后的通牒:如果他不能成功,那魏国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血洗袁家,将袁家彻底焚烧为焦土.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最大的病源不会传播出去.
而被所有人寄予希望的袁放,如今正领着一干忠心于自己的家将和甲兵,准备着"造反".
但袁喆听到外面发出的动乱声时,他知道自己最期望的那个儿子终于还是动了手.
‘是时候了.’已经垂垂老矣,浑身散发着死亡气味的宗主想,‘来啊,来啊,来做个了断.’
他甚至没有.[,!]高声呼唤卫士,也没有召集最忠于他的部下,就像是安然等待着儿女回家的老者,端坐在自己的案席之后,等待着最终的时刻.
燕飞楼上,甲士的铁靴踩着木楼的声音犹如战鼓,咚咚咚咚地直奔楼顶而来.那道门最终还是被粗暴的推开,而在此之前,没有人敢在这位位高权重的老者面前发出哪怕一点吵闹的声音.
穿着盔甲的袁放提着染血的剑进了屋,待看到案几后闲坐而望的父亲,忍不住一愣.
他想过他会勃然大怒,也想过他会埋下伏笔,甚至想过老奸巨猾的父亲在燕飞楼一定有什么暗道可以逃跑,也许他们冲进来时只能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但结果是——这位家主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就这么等在这里.
"化儿死了,这家主迟早是你的,你为何要这样做?"袁喆依旧保持着他那般强硬:"你现在收手,我便当你什么都没做过,家主依然还是你的."
"晚了."袁放几步走上前,想要抓起自己的父亲,却发现他突然一概方才的强硬,往后猛退了一大截.
"阿爷,袁家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座囚牢.我现在来放所有人出狱……"他伸手扑了个空,准备再来一次,却听到袁喆用极低的声音对他低语.
"你走吧.我也得了病……"他一边说,一边掀起自己的衣袖.
那因为长期无法正常进食而枯瘦如柴的手臂上,满是瘀斑和黑青,袁放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骇得退了好几步.
"你……你竟然也……"
他的剑几乎要握不住.
"我一直在等着你们阻止我……"袁喆用衣袖遮起手臂,"如今你来了,我也可以瞑目了.迎风阁和燕飞楼下面都有暗道,刘宋的人全部都在下面,你既然有了决断,就要做的果决一点,不要学你的兄长."
他挤出一抹笑容:"我做错了,可惜已经无法回头.你说的没错,所有人都在坐牢……"
袁放的双眼全是眼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袁喆咆哮:"我能如何阻挡鲜卑人的大军!我能如何阻挡宋国层出不穷的奸细!我袁氏一族几百口人,整个邬壁上千户人家,我用什么保护他们!袁家邬壁就是我的命!"
袁喆咆哮完后,剧烈地喘着粗气,又坐倒于地.
"你走吧,别给你也过了病气."
袁放知道自己的父亲得了不能进食的毛病,就算能活也活不了多久,更别说又染上了这种猛烈的疫病.
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绝不可能活了以后,袁放咬紧了牙关,终是转过身去.
无论他再怎么混账……
那也终归是他们的父亲.
"告诉化儿,不要恨我."袁喆的声音在袁放背后幽幽响起:"我是想逼他走的,离开袁家.袁家不适合他,就算没有我,在宋国和魏国的夹缝中求生存,也不是他做的到的……"
"所以,你把那胡女送到了地道里,是吗?"袁放喉头一紧,"你明知道阿兄不爱嫂嫂,是你让他娶的殷家女郎……不过是一个胡姬而已……不过是一个女奴……"
"不是我."
袁喆咳嗽,"咳咳,我这般厌恶胡人,根本不会管家伎里多没多一个胡女.将她混入‘送人’的那些胡女里的,是你的嫂嫂……"
袁放难以置信地顿住了脚步,猛然回头.
他眼睛朦胧中充满惊骇.
"女人,只有女人,会如此对付女人,那样的一个美人儿,就算是我这样的老人,也不会将她送去送死,更何况正如你所说的,不过一个女奴而已……"袁喆评论,"这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阿放,永远也不要小瞧女人……"
"哈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
"永远也不要小瞧女人!!!"
袁放提着剑,像是这句话有某种诅咒在追赶一般,狂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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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放最终什么都没有做,这让跟随他闯入燕飞楼的亲信们很是失望.敢于和袁喆对抗,他们凭的是出其不意,一旦袁家主反应过来,要倒霉的肯定是他们.
有些人甚至用充满怨意的眼神瞪视着袁放:"你什么都没做?你可知道为了将你们送进燕飞楼,我们死了多少个兄弟?你不会到最后要充孝子吧?"
"家主不死,我们怎么办?"
袁放用衣角擦掉剑上的血,刚刚准备开口解释,却看到一个手下突然跳了起来,指着燕飞楼叫道:"看……看啊!燕飞楼起火了!"
"原来少主不是什么都没做……"一群人用敬畏的眼神看向袁放.
居然用火烧死自己老子,怎能不让他们惊惧?
"我们带人封住各道出口……"
有人见大局已定,立刻拍马屁一般领着人迎奉:"绝对连只虫子都飞不出来!"
"哇!"
袁放怔怔地看着烧了起来的燕飞楼,胸腔突然一堵,竟在众人的面.[,!]前喷出一大血来!
"报应……"他面目狰狞地咬牙切齿:"这是我的报应吗?背负弑父之名?报应……报应!"
"少主,您怎么了?"
"少主,您没事吧?"
一群人吓得赶紧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迎风阁和燕飞楼下面都有暗道,刘宋的人全部都在下面,你既然有了决断,就要做的果决一点,不要学你的兄长."
"随我去地道."
袁放恶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口鼻,将满口的腥甜强咽了下去.
"把所有的火油和柴火都给我取来."
贺穆兰和薛安都的大军开往袁家,将袁家邬壁整个团团围住时,袁家的事情已经是尘埃落定.
袁喆所在的燕飞楼毁于一场大火,几乎有几百个人看着整个燕飞楼烧了起来,没有一个人能逃出生天.
袁家心狠手辣的嫡次子袁放放火烧了燕飞楼,并且派人把持住所有的出口,袁家家主死于火海,和他陪葬的还有和他形影不离的心腹们.
袁放而后派了健壮的家丁下了袁家的地道,四处堆放引火之物,最后用火油浇遍了所有的地方,将整个地道全部烧了个干净.
据说当夜下去的人都被要求蒙住眼睛,只有袁放知道下面有什么.有人说袁放取走了袁家最大的宝藏,有人说袁放会杀了袁喆就是为了地道下面的东西.
一时间,袁家的地道里究竟有什么成为了一个谜,因为如今这座袁家花费巨大心力打造的砖道已经彻底被焚烧了个干净.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烧的整个袁家邬壁都热烘烘的.袁放事后封闭了所有地道的出口,所以这场大火没有蔓延上来,但很长一段时间里袁家邬壁的主楼都不会有人住了却是可以肯定的.
因为这一场动乱,袁家的族人分成了好几派,一派归附了已经是"宗主"的袁放,决定放弃袁家邬壁原本的主楼区域,重新再起家主府,将这件事彻底翻过.
另一派认为该寻回出外"游学"的袁化,因为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少主.这一派以荫户的代表和忠于袁喆的老人为主,但一时却找不到袁化,甚至有人传言袁化早已经被袁放杀了,这一派人也只能为了反对而反对了.
还有一些人则保护着袁化的儿子袁振和其母殷氏逃回了殷家邬壁,企图借住陈郡殷家的实力干涉袁家的内事,帮助袁振夺回家主之位.
一群人谁也不能服谁,可袁放手中却掌握有袁家的甲兵和经商得来的大量财物,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有人有钱,另外几派就算上蹿下跳,谁也奈何不了谁.
贺穆兰和薛安都的大军围住袁家邬壁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不知道这支部队为何会开到袁家来……
袁家可是被先帝亲自嘉勉过的"宗族",怎么会有鲜卑人敢冒犯袁家邬壁?
一时间,家主之争也迅速被按了下来,所有人推举刚刚弑父上位的袁放去和凶神恶煞的鲜卑人交涉,弄清楚这支大军为何要来为难袁家.
就算是得到消息来平乱,这也来的太快了.
袁家邬壁外.
骑着骏马,领着家人侍卫的袁放,出城相迎虎贲军.
袁家邬壁里,人人都焦急的等候着袁放能带来的好消息.
就算没有好消息——谁又在乎呢?这样的家主,就算死在了鲜卑人的手里,也不过就是再立一个而已.
袁振还好生生的在殷家呢.
"袁四郎,别来无恙."贺穆兰骑在马上看他:"不对,我现在该唤你袁家主了."
"花将军是在嘲笑我吗?一个在世人眼里杀兄弑父的家主?"
袁放经过一场大变,整个人似乎像是变成了后世的那位袁家主一般,说话时脸上虽带着笑意,诚意却进不了眼底.
"杀兄?哪里的话,嵩山来的道长们都在竭力救治你的兄长,袁化的病已经得到了抑制,至少没有再继续蔓延了."
贺穆兰微微一笑,"这一条,肯定安不在你的头上."
袁放总算挤出了一个还算高兴的笑容:"是吗?那就多谢寇道长和花将军了."
"只是我不懂,为何你要将地道给烧了."贺穆兰肃容问道:"你明明知道我们要将这件事大白于天下,问责刘宋……"
"将军说的是什么事?我怎么听不懂?"袁放笑着摇头."我烧了自家的地道,有什么好大白于天下的?"
"袁放,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骑在马上的薛安都当场就拔出了武器:"你袁家害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就想这么算了不成?"
"什么害死了这么多人,抓贼要拿赃."袁放丝毫不惧."更何况你们大军南下,为的就是灭了我袁家,我如今准备携袁家邬壁上下近千户弃邬壁而归降,若你杀了我,这天底下所有的宗主都不敢学我这个蠢货了."
"你……"
薛安都简直气结.
"花将军,你我的约定我.[,!]已经达成.袁家邬壁我已经得到,如今也原原本本的交给你.我袁氏上下四代十七房四百口人,不能因为我的父亲担上不属于他们的罪名."
"家父已死,家兄即使不死,下半生恐怕也已经毁了,家兄不死,我那侄儿就不可能一直被我嫂嫂养在殷家,袁家已经名存实亡.剩下的罪责,便让我一肩担了吧.这件事该到此为止了."
袁放昂然而立.
"就算将这件事大白于天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各地宗主纷纷效仿?魏国每次攻打一地,必会生起瘟疫?"
贺穆兰冷着脸看着袁放,而后者毫不动摇地回望于她.
"将军是为了灭袁家邬壁而来,如今袁家已经归降,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深深一躬,长揖到地.
"我猜袁家主给我的那份口供,怕是也有什么后着吧."贺穆兰拿出那封口供,沉着脸闷哼:"还望袁家主为我答疑解惑."
袁放闻言抬起身,狡黠地一笑:"花将军,在下是个左撇子,没有人知道我右手也能写一笔好字.在下的左手和右手连写字的笔顺都毫不相同,更别说字迹相似了……"
"你倒是好计谋,只是你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吗?"贺穆兰见他算计了自己一把,心中忍不住气闷.
"我知道."袁放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若真的无力回天,那也是我们咎由自取.袁家罪孽深重,就算将军率大军将袁家夷为平地,那也怪不得别人.只是我如今身为袁家的家主,少不得还要为袁家再争取一把,谋个生路罢了."
他的嘴角露出苦涩地表情.
"魏国的陛下既然已经升起了对付宗主之心,那袁家,不,所有邬壁的覆灭,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我说的对吗?花将军."
"是,你想的明白."贺穆兰长舒一口气,望了望身后的大军.
无论如何,这场祸事总算没有绵延开来,薛安都对自己的游侠朋友们有了个交代,而她,也势必要押解整个袁家之人上京,至于陛下最终怎么决断,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寇逸之要留下来竭力医治袁化,袁家邬壁的荫户们全部会被当地的官府入籍,分配良田,从此服役交税,成为耕户.一旦断了袁家的根本,哪怕袁放日后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东山再起.
荫户,原本就不是一朝一代能够积累起来的.
"既然如此……"
"花将军,我烧了地道,却还是留了一个人."袁放压低了声音:"那位郡主,将军想不想见一见?"
贺穆兰一惊.
"你……你不是说她离死不远了吗?"
"是快死了,所以我把她抬出来的时,没有人敢靠近."袁放摊了摊手:"她既然自称是郡主,肯定有一些秘密不愿告诉我.你去问问,说不定她会告诉你呢?"
贺穆兰狐疑地看了袁放好一阵,最终还是下令.
"所有人,进入邬壁!"
宋国,建康.
"为何慌慌张张?"
刘义隆哮喘又犯,刘义康一边批着奏折,一边抽出空来询问殿中跪着的信使.
"是哪里来的信?"
"袁家那边的消息断了."身穿青色官服的信使大着胆子回话:"袁家父子反目,袁化因为忤逆袁喆被驱逐,袁放夺了家主之位,如今已经率着全族归顺了魏国."
"什么?!"
刘义康惊得朱笔一抖,在落款处点出一点殷红的朱印.
此时他已经管不了这些了,径直问道:"宋二呢?我派过去的那些……"
信使畏惧地低下头去:"他们被袁喆安置在暗道里,袁放作乱时,一把火烧了袁家的地道,所有人都没有逃出来……宋二先生和其他人,都没了音讯.我们的人从暗河逆流而上想去看看原委,可原本的河口已经全部烧塌,里面又被巨石堵了水路,想要将河道清理出来,我们人手也不够……"
"袁家那小子是故意的.他故意埋了暗河!"
刘义康将笔猛地摔了出去!
"袁喆那家伙研究出什么了没有?到底哪种病最容易传播?"
"是,袁放作乱之前,袁喆就把这段时间病疫蔓延后的结果写了封信送了过来.只是还没到建康袁家就出了事,我们的人便耽搁了一些时候……"
那信使不敢怠慢,从怀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信来.
"殿下,便是这封信了."
刘义康几乎为袁家谋得了朝中大员的官职,就是为了让能够死心塌地的为宋国服务,最后可以举族而来.
袁喆之前也一向乖顺,从未忤逆过刘义康的"建议",所以刘义康不疑有他,接过厚厚的信函就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刘义康迫不及待的撕开信,由于信纸用了不少张,实在是太厚,刘义康只能在抽出信后微微一抖……
这一抖,竟抖出.[,!]无数细微的粉啮来,喷了刘义康一头一脸.
"咳咳咳……什么东西……"刘义康伸手挥动,将那信送到眼前.
只见几张信纸之中,夹杂着无数的碎屑,几乎到了满布信纸的地步!刘义康拿起折住的信件自然是没事,一旦打开,立刻有无数碎屑扑了出来.Χiυmъ.cοΜ
想到袁喆在做的事情,刘义康立刻脸色大变.
"宣御医!速速宣御医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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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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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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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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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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