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概对于大部分鲜卑人来说,治理地方都是短板,所以贺穆兰无论如何说明她没做什么,拓跋素都用一种"花将军你别谦虚了我知道你能文能武"的表情望着她.
望着长安城百姓"我保住了这个城市我光荣"而昂首挺胸的姿态,贺穆兰忍不住叹息一声:"常山王,并非我做的多,相反的,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做,这些百姓才如此安稳."
"嗯?"
常山王不懂她的意思.
"常山王应该比我更了解这样的情景吧?您东征西讨,征服了无数城池,自是应该知道当一城初定时,最希望的,不是破城之人如何广施仁政,而是什么都不做."
贺穆兰莫名的想起远在陈郡的袁家邬壁.那时候那位袁放家主已经被中原屡屡换主吓破了胆子,以至于无论两边如何以利诱惑,他都固守邬壁,妄图一直保持中立.
"什么都不做吗?谈何容易……"
常山王今年也才二十多岁,这和拓跋焘喜欢任用年轻的宗室有关系.不过拓跋一族十几岁时就开始戎马生涯,常山王年纪不大,其实和拓跋提等人一般,已经在军中从军了十年了.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语笑嫣然的妇人们,摇了摇头:"军队是野兽,在战场上会把所有的野性全部迸发出来,我们鲜卑人多用动物的名字取名,为何?便是要借用这种野性来征服敌人.而这种野性在战争过后却是灾难,即使是再厉害的将领,若是强行压抑手下士卒的这种疯狂,都会被其反噬."
"长安城之前有赫连公坐镇,所以百姓不能理解这种野性的可怕,以至于他们认为魏国就是另一群蛮夷侥幸得胜而已,他们有的甚至认为用不了多久,也许就会又有什么国家再让他们换一次天……花木兰,你莫觉得不以为然,我在长安镇守过月余,知道这些百姓的想法……"
常山王说,"能让他们变成这样满怀信心,花木兰,你居功至伟."
"非我之功,而是高校尉之功.若不是他东奔西走,安抚百姓,昭示众人,即使我再如何厉害,也做不到这样井井有条.天知道,我虽是什么将军,可手底下到现在还没来人呢……"
贺穆兰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只是在这几天领了兵权而已.等陛下的旨意一到,我就要乖乖回京了."
高深是拓跋素推举上去的,可以算是他的嫡系人马.在鲜卑人的习俗中,谁有提携之恩,被提携之人就会打上谁的烙印,比如库莫提提携过贺穆兰,再比如说古弼提携过若干人,亦或者崔浩收了狄子玉为弟子.
贺穆兰推举高深的功劳,常山王与有荣焉.王斤不是靠谱的人,拓跋素从第一天就知道,可他又不能直接反对,否则一来得罪了他的姑姑和姑姑一系的拓跋提派系,二来又有□□之疑,所以只能先将高深安在长安,颇有监视之意.
今日这场大变,在常山王看来迟早会发生.但在他的推测中,大约是王斤长期横征暴敛后,会导致长安的百姓出逃,当逃的人数多了,他再上折举报,京中必有白鹭官下来彻查此事.
有高深做证人,又有横征暴敛的财帛做物证,王斤之罪必能定下.
可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是王斤才刚刚造成民怨沸腾,长安城的百姓就已经反了,而且反的如此"和平".
长安没酿成大祸,拓跋素心中大定.可长安没动乱起来,拓跋素也有些遗憾.要把王斤这样的祸害直接一棒子打死,就凭"妄动军队","杀人未遂"这样的罪名,还是远远不够的.
到了这时,拓跋素不知道是该感激花木兰,还是埋怨花木兰了.
贺穆兰却是不知道拓跋素的纠结,也不知道一个长安背后牵扯着整个宗室派系之争,她为人坦荡磊落,即使是拓跋素这样外表豪爽内心细腻的汉子也有意结交,两人一路谈笑不断,随之便入了太守府.
拓跋素只是带兵来平乱的,却不能干预长安城的内政,不过在见过长安的官吏和将军之后,他心里也有了数.
这花木兰嘴上说她什么都没干,那也只是对百姓,在场的官吏和将领,只要是王斤那派,或者投靠过他那派的,都没有出现在太守府.
不是被看管起来了,就是已经跑了.
花木兰自然不知道王斤有哪些走狗,这件事肯定有高深提点.但贺木兰一介武将,不过是持节迎接赫连定的使臣身份,竟然敢将王斤的部下收押以防生乱,这份决断和心性,以及笃信拓跋焘对他的信任,都让人刮目相看.
就凭这点,此子日后定有大造化.
所以说贺穆兰是有天命所护之人,拓跋素把她看的太高太高,几乎当做生而知之的老练政客,可正如她说的,她什么都没做.
那日王斤狗急跳墙,和他一起围攻大牢的就有不少是那些心腹将领和官吏们.这些人有的是被蒙骗,有的却是王斤胁迫着来的.王斤把他们全部拉下水,就是为了日后出了事能法不责众.
可王斤被贺穆兰的武勇吓跑了.[,!],这些人也就一下子散了个干净.贺穆兰整顿长安时,这些人要么闭门不出,要么称病辞官,甚至于有弃官跑了的,以至于贺穆兰还没使出"雷霆手段"呢,长安官场陡然一清了.
不是所有人都是恶官,长安城还是有许多能吏的,否则王斤这样的草包治理长安,长安早就乱了.
往日扯后腿的猪队友吓破了胆子,这些能吏和清官因为心中无愧,为政反倒更加尽心尽力,没有了掣肘,连效率都高了不少,这才有拓跋素入城反倒觉得长安变得更加有秩序的原因.
更深远的原因,却来自于长安的士族.
高深只能影响到军中和底层的百姓,对于那些在长安的大族和世代为官的士族来说,王斤一天到晚觊觎着这些大族的财产,是他们早就忌惮万分的对象,贺穆兰扳倒了王斤,还了长安一个清净,也还了他们一份心安,加之贺穆兰是迟早要走的,这些人投桃报李,乐于帮助贺穆兰维护长安的稳定.
这些士族之中多有子弟在长安为官,上面用心,下面使力,百姓又正热血于胸,以至于整个长安就像打了鸡血,搁以前,便是拓跋焘亲自来治理,也绝没有这般的效果.
所谓政治和治理地方,有时候就是这么有戏剧性.老子所谓的"无为而治",事实上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一旦你了解了"规则",不需要你去做什么,"规则"自己就会推动事情朝你需要的方向发展,这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却如同顺水行舟,一切顺理成章的不可思议.
贺穆兰不太明白政治,拓跋素对贺穆兰不怎么了解,所以将她想的十分高深莫测,可和她共事几天的高深却是大致了解了贺穆兰的性格,对于这一切,他只能说,这花木兰的运气好的可怕,实力又高的惊人,到了他羡慕的地步.
他辛辛苦苦散尽钱财,又请客又做人,平日不偏不倚,花了一载的时间,才收服了大半长安的戍卫军;
花木兰什么都没干,登城憋了半天就喊了一嗓子"长安无事,众位各行其职,不得生乱",结果全军却高呼"将军无敌",然后就跟鬼上身似的每天跟在他身后转悠,连他这个正牌的镇戍校尉都不理了……
他做好人做了这么久,几乎到满城老少提起他就会说句"高将军啊,他是个好人"这种地步;
而花木兰只不过在众目睽睽下把翻倒的狴犴石像又搬了回去,这一段时间城里提起花木兰,全部以"那个英雄","武曲星下凡的那位"这样邪性的称呼他,所到之处,可谓是吃饭不要钱,喝水不要钱,走哪儿都有大姑娘跟着追……
他兢兢业业的做好人,大家都在吃白食,他当了一年的校尉,莫说吃白食,给少了都不好意思,时间久了,所有"将军你别给了"的客气话都没人说了,因为他一定会给嘛!
花木兰难道不是好人吗?为什么别人白给他吃他就吃了?连句客气都没有?好人不是不该贪便宜的吗?他他他他他好不要脸!
摔!"他是个好人"和"那个英雄"就从气势上看也差的太多好嘛!
为毛姑娘看到他就红着脸说"你是个好人",看到花木兰就追着跑喊着"这位英雄请留步"?
想他高深身高八尺,仪表堂堂,谈吐有节,饱读诗书,无论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也比花木兰更像一个良人吧?
要他肯定白推半就的从了那些漂亮女郎,你听听花木兰说什么?你听听!
"女郎长得如此貌美,在下不过是相貌平庸之辈,不能耽搁女郎的未来,女郎应该把自己交给比在下更优秀的男子才算是般配."
妈的,真是虚伪!
更优秀的男子就在你身边,你倒是推一把啊!
老子脸都笑僵了,你推一把过来会死啊!
!!!
他不要做好人了!他恨这个世道!
万年老光棍的压抑你们不懂!
他要做坏人!他要找花姑娘的快活!
"高将军,你真是个好人啊."
一个因为看热闹而崴了脚的老头子坐在马上口齿不清的道着谢.
"不过花将军和大王都已经走远了,你把马让给我真的好吗?会不会耽误您的事啊?"
"没事没事,您这么大年纪,真摔一跤可不是小事,万一因为大王进城让您有什么事,这喜事也不喜了……呃,等等,您说什么?"
高深刚刚正在自顾自腹诽,一听老头子的话,立刻慌张的抬起头往前张望.
等等,大军去哪儿了?
花木兰和常山王呢?
他屁股怎么离了马?刚刚他还跟在两位后面感慨来着……
他迎接常山王入城的功劳……
常山王对他的奖赏……
和花木兰并肩接受百姓仰慕目光的待遇……
"呵呵,高将军真是个好小伙儿,老朽有个孙女……"那老头子坐在马背上捋了捋胡须.
有孙女!
高深期待地抬头看去.
"……不过已经嫁人了.[,!],孩子都有了.早知道将军会镇守长安,老朽一定不让她那么早嫁了……"
已经嫁人了,孩子都有了……
孩子都有了……
有了……
高深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想扑倒在地.
就像是这样的打击还不够似的,周围的百姓还在一边对着他投出钦佩的眼光,一边窃窃私语.
"看到没有,高将军又在做好事了.常山王那样的大王进城,他不跟着迎奉,反倒跳下马去扶了一个摔倒的老头……"
‘……我什么时候跳下马的我也不知道啊!’
高深泪流满面.
‘难道养成习惯了?我不要啊!’
"常山王见高将军没跟上,会不会生气?"
"不会吧,不是说高将军是常山王提拔上来的吗?他应当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生气的."
会的!
真的会的!
常山王知道的他已经不是那个他了!
呜呜呜,我要得罪自己的恩人了!
"这样一看,虽然花将军威武,可是高将军这样的人,才更是良配.你家那女儿……"
是是是,小子还未婚配呢!
"你傻啊,这样的好人,做做朋友可以,女儿是万万不能嫁的.赚不到一毛钱,有了家财还往外送,前程都不要了去扶一老头……女儿嫁过去做什么?喝西北风?一起上街扶老头?不要,太累!"
呜呜呜呜,妈的,这世道……这世道……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耳目灵敏的高深被打击的如同雷击,终于了悟了他这样的大好青年,为何到了二十有六还没有婚配.
好人不能嫁!
嫁了太心累!
所以说,花将军吃了免费的还打包带走给亲兵吃,接了人家的礼物拿徒弟雕的烂木头做回礼,和将士们比武派陈节去下注压自己……
都他妈的是会过日子?
老子不活了!不活了!
"高将军,您怎么不走了?"
老头子惶恐不安地看着已经僵硬住了的高深,忍不住满脸忧色:"可是哪里不对?要不然老朽下来,让将军先……"
"无事,无事,您老先坐好,我把你送到家就回……"
高深反射性挤出和善的笑容,立刻谦让.
谦让完了,他马上就有打自己一嘴巴的冲动.
谦让个毛啊!这么好的机会,道个不是骑马先去太守府不就行了!好好的居然说"无事"!
"啊,高将军真是个好人."
那老头子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心安理得的继续摸着马鬃毛.
"这真是匹好马啊,老朽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还没骑过这么好的马呢……"
随着马鬃毛被老汉揪来揪去,高深的爱骑哀怨地看了一眼高深,连脚步都踏的没那么轻快了.
想它一介好马,也曾是夏国大将费尽苦心才得来的名驹,若是驮这个身高八尺的大汉驰骋疆场也就罢了,偏偏跟在这二缺身边,战场再没上过,前日驮老妪,明日驮小孩,今天更好,驮了个爱揪鬃毛的老汉……
它感觉肚子上已经有赘肉了,再这么下去,它就不是什么名驹了,要变成一匹肥驹.
完了,不会被揪秃鬃毛吧?
昨天已经被隔壁那个大宛来的黑马笑话了一番,若是毛又秃了……
它可不要被那毛都没长齐的黑小子笑话!
"这马确实不错,是常山王在长安被攻下之后赐给我的,听说曾经是赫连宗室的战马……"
高深听到老汉夸奖他的宝马,心中的郁气总算是消退了一点.所谓是宝马美人,美人没有,宝马他却是有的.就靠这匹马,军中多少儿郎和他比拼骑射,都差了一点.
就算是花木兰,也多次夸奖他的白马神骏,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不愧于"齐光"的名头.
不过,是不是白色显胖?最近它好像肥肉长得多了一点,晚上那顿夜草是不是喂少点……
咦?
"齐光,莫动!"
高深见自家的爱骑准备抖动脖子和脊背,吓了个半死!
"乖,走慢点!再走慢点!等到了府里,我给你喂豆子!"
白马已经被那老头揪的要跳脚了,听到主人的呼喝,不甘心不情愿地耷拉着肩背,继续拖着脚往前走.
叫一匹战马走慢点,这叫什么事嘛!
呜呜呜,它不要豆子啦!它要奔跑!
它要和昨天那黑马与红马说的那样,载着主人在大地上飞奔!听说明年它们还要去北凉,北凉……
那可是出名马的地方,说不得找到匹漂亮的母马,还能生一堆神骏的小马驹儿!
它决定了,它要私奔!
它要跟那个花将军私奔!
话说贺穆兰和拓跋素到了太守府门.[,!]口,两边官员先行下马列队,恭迎常山王入府,拓跋素眼光一扫,只见大半的人都还认识,心中不由得欣慰一番,再仔细一望,眉头却皱了起来.
"咦?高校尉去了哪里?"
他这么一说,贺穆兰也发现身后少了人.高深那匹马也是名驹,走起路来声音轻快,是以他离开队列了,最前面这两位竟都没有发现.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一个知道始末的官员小心翼翼地开口:"下官,下官似乎看到两边迎接大王的百姓中有一个被挤的摔倒在地,高将军出列去查看了……"
他见众人都一副"他居然又来了"的表情,带着好意求情:"那老汉大概是摔倒了腿,高将军查看了一下,把马借给他骑了.如今不是正在步行回来,就是送那老人回家的路上.常山王威仪出众,百姓为之拜服簇拥而来,万一弄出丧事也是不祥,高将军这么做,也是为了常山王的名声……"
小官说的是实话,回头要是传出"有人为了看常山王被活活踩死了"的名声,拓跋素虽然无所谓,可总会有好事之人参他个兴师动众,到时候就要有一番麻烦.
所以常山王听了小官的解释,眉头也就渐渐展开,似是对高深的芥蒂也消散开了.
众人见到如此,忍不住心中一松.
他们素知高深的做派,做好人做的似乎有些……魔怔……
但不少人还是发自内心钦佩他的心胸,所以还是愿意为他解释.
"本王当年提拔高深,是因为他的‘勇’.想不到,他除了勇之外,还有‘仁’.本王这提拔,倒是提拔的没错,不会污了我的好意."
就是婆妈了点.
常山王思咐了一番,开口对自己的属官道:
"既然是为了本王的名声,本王不可没有嘉奖.等会高深来了,赐他黄金十两吧."
两位属官接了令.
一旁的贺穆兰见此事没弄出什么遗憾来,心中也为高深高兴.她和高深在长安相处几日,眼见着他经常走着走着就做好事去了,或者是他没做好事也有一群乡亲求上门来,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高将军真是个好人……"
贺穆兰发自内心的喟叹.
按照后世的话,这样毫不利己,专门为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精神……
"病."
咳咳,罪过,罪过,竟然顺口就说出来了.
她太邪恶,已经被前世的糟粕污染了,妄言,妄言.m.xiumb.com
这样的好人,她应该努力和他看齐才是.
"咦嘻嘻嘻……"
(那肥马哪里追的上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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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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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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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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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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