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夫人理直气壮拍桌子道:“毅哥儿念书烦了,我带他出府玩玩怎么了!”
还、玩、玩、怎、么、了!
哪不能玩,偏偏到人家的婚宴上玩,把他的老脸都玩掉地上去了,几年内都别想再捡起来,南珏大伯几乎要呕出一口老血,紧握拳头忍耐地说道:“母亲,多少学子十年寒窗苦,也未必能求得功名,一念书烦了,就要到处玩,毅哥儿以后怎么能成才!不读书,不知礼,母亲要让儿子的独子,长成一个纨绔子弟么!他都快四岁了,还看中什么东西便张嘴就要,不给他就哭闹个没完,养不教,父之过,儿子不成器,人家笑话的都是当爹的,母亲让儿子的老脸往哪儿搁!”
她的乖孙子以后是要当大官的,怎么可能长成纨绔子弟,不过,孙子今天的表现确实有失体面,南老夫人软和了语气,道:“好好好,是娘不对,娘不该带毅哥儿出门。”
说着说着,又相当气闷道:“毅哥儿近段日子,也没再看中姗丫头的东西,娘以为他都改好了,谁知道今儿个他怎么又这样了……”
总是被拔毛,就算是铁公鸡也会疼的……
南姗就是故意只配戴模样朴素的饰品,花样新鲜的一律先进入珍藏状态,等南毅脑瓜灵光后再启封,此计由南瑾老爹倾情奉献,顺带还安慰了小闺女一番幼小的心灵,因为她不能总打扮成很漂漂亮的模样了。
南瑾冷着脸,冰冰凉道:“大哥,毅哥儿实在需好好管教,倘若大哥没有闲暇,兄弟愿为你分忧。”
南珏大伯忙拒绝道:“有闲暇,有闲暇。”南珏可记得南笙四岁那年,因没有完成南瑾布置的功课,小巴掌就被打得肿似馒头,他看了都心生不忍,自己儿子虽不成器,却毕竟是膝下独苗,还是自己管教为好。
南瑾颔首,道:“也好,那大哥就多多费心,几日后屏儿的婚宴,若大哥没有把握毅哥儿不闹,便将他好生拘着学规矩礼数。”
一想起儿子丢脸的事,南珏又气呼呼道:“这个自然,这个逆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顿。”
……
南屏婚期将近,南毅却被丢进了书海学习,没有他的纠缠,南姗觉得阳光很灿烂,加之南笙被温老祖宗放了回来,南姗终于有人愉快地玩耍了,跟在英勇的小哥哥屁股后头,看他拿弹弓打鸟什么的,不要太刺激,被南笙揍晕的小鸟,往鸟笼里这么一关,南姗又有新宠逗玩了。
归家的南瑾老爹,看到鸟笼里灰不溜秋的鸟,问喜颜逗鸟的小闺女:“姗姗喜欢小鸟?”
南姗点头如捣蒜,憨态可掬:“喜欢,这是小哥哥给我捉的,好不好看?”
换过家常便服的南瑾,精神颇佳的揽住小闺女,给南姗长见识:“这么丑的麻雀哪里好看,有一种鸟叫黄鹂,羽色艳丽,鸣声悦耳,姗姗想不想养一只?”
南姗竖起两根白嫩嫩的手指头,弯眼欢笑:“爹爹,那我养两只可以么?”
南瑾轻拍女儿的小脑袋瓜,板着脸低斥道:“你个小丫头,又得寸进尺,一只还不够你玩么?”
南姗挥动小肉拳头,很卖力地给老爹捶腿,笑眯眯道:“我给爹爹捶捶腿,爹爹就送我两只黄鹂鸟嘛。”
南瑾嘴角微翘,应了:“好。”
待南姗玩上美貌黄鹂的第三天,便是二月初九,南屏与萧清湘的大喜之日。
……
早春二月的清晨,杏花沾露。
南姗被刨出温暖的被窝时,天色已明晃晃地大亮,暗香领着几个小丫头伺候南姗起床,南姗打着迷糊的小呵欠,脑袋中朦胧的感慨,这种衣来伸手的日子真特么舒坦哎,穿衣洗漱打扮后,暗香捧着菱花铜镜给南姗照看。
嗯,果然很陪衬今天的氛围,她又是一团喜气。
两只对称的小包子发团上,绾着血玛瑙如意环,眉心用胭脂点一颗明艳的朱砂痣,上穿樱桃红的薄袄,下穿同色的棉裤,袖口领口裤口均滚一圈水白风毛,好嘛,她再提上个红灯笼,脑门边再刻上恭喜发财四个字,就又可以充当年画娃娃的小模特了。
晨起微凉,南府内早已捯饬的一派喜气洋洋,红绸大花囍字扯扎贴的遍处都是,南姗见了今日的男主角南屏,立时眉花眼笑,装模作样地道喜:“恭喜大哥哥喜结良缘,恭喜,恭喜。”
南屏看起来挺忙,春风满面地点了点幼妹的鼻尖,温声道:“姗姗快去吃早饭,你小哥哥在等你呢。”
南姗冲南屏做了个鬼脸,跟着崔妈妈到温氏正房饭堂用饭,早饭很丰盛,有南姗最爱吃的薄皮肉馅水晶包,甜香糯糯的粳米粥,南笙爱吃的山药枣泥糕,和一大碗清香四溢的馄饨,另有精致的各式小菜数碟。
吃饭的只有南姗和南笙,别的人都是早起的鸟儿早忙碌,南姗在家中最小,天气还有些寒,南瑾允她有稍微晚起的福利,但是,也不能睡到日上三竿太阳照屁股,南笙其实起得挺早,不过他改走武仕之道后,更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现在才吃早饭,是因为他已做了一个半时辰的早课。
南瑾有教悔,饭桌上,食不言。
南姗便只与笙小哥哥眼神加动作沟通,哥哥早起练武辛苦,多吃两个肉包子,这个粳米粥很好喝的,小哥哥也喝半碗,嗯,饭到最后,南姗吃得肚皮略滚,南笙饱得险些弯不下腰。
温氏已携着一众丫鬟婆子忙得脚不沾地,南家与睿王府结亲,今日必定客盈满门,容不得一丝疏忽,南砚和南葛都被指派了任务,要招待同龄的公子少爷,南姗便跟着他快九岁的笙哥哥一起溜达,只负责吃着糖果瞧热闹。
……
南屏穿着一身鲜艳的大红喜服,骑着俊朗的高头大马,带着宽敞的八抬大轿,在满街瞧热闹的氛围中,踩着吉时吉刻,一路吹吹打打,遍洒糖果地接新娘子去了。
人生有四大喜事,金榜题名时,南屏已题了,洞房花烛夜,今晚便要夜了,南屏的人生之路,是每个古代男子梦寐以求的,南姗有点超前地想,不知道将来会是谁,也这般带着八抬大轿来娶她,她这辈子的爹娘,应该会给她挑个……靠谱的吧,可千万别是个人面兽心的渣渣哟。
南屏的迎亲队伍很庞大,有同科好友,文的武的样样齐全,有亲戚兄弟,俊的壮的足有一打,全都帮着南屏撑场面,过了一个半时辰,南屏又踩着即将到来的吉时吉刻接亲回来。
新娘子的送亲队伍也很庞大。
萧清湘乃钦封的皇室郡主,爹是亲王,娘是亲王妃,亲大伯是皇帝,亲大伯母是皇后,太子爷是堂兄,太子妃是堂嫂,上头还有个太后祖母,舅家是门庭显赫的鲁国公府,活脱脱金枝玉叶一般的存在,她的送亲队伍中,太子堂兄伴在花轿左侧,睿王世子护在花轿右侧,后头还有一串皇亲国戚跟随,更有十里红妆的丰厚陪嫁,如此风光体面的出嫁,也是每个古代女子梦寐以求的。
震天响的鞭炮爆竹声中,装点喜庆的八抬大轿稳稳落地,丝缎柔滑的轿帘被掀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搭着一位中年嬷嬷的手腕下轿,而后牵着大红绸花的一端,跟着新郎官的脚步,踩着鲜红干净的喜毯,走向古代婚姻的殿堂——正屋喜堂。
带着妹妹在大门口瞧热闹的南笙,牵着妹妹的小胖手,笑眯眯道:“姗姗,我们也到里面去,看大哥拜堂。”
受热闹气氛感染,南姗眉花眼笑地应道:“好啊,好啊。”
太子萧清斌乃一国之储君,生得相貌英挺,举手投足间也一派尊贵风度,南姗只瞧了几眼,便不再偷偷打量,原因有二,第一,对于已见过皇帝的她而言,太子也不是神乎其神的存在了,第二,她偷偷瞧年轻太子爷的几眼中,却好巧不巧地被人家抓了包,不好意思再看了。
太子亲临,南瑾自然要客套欢迎,寒暄几句后,只听礼官高呼一声:“吉时已到,新人行拜堂大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最后,礼官更为嘹亮的声音响起:“礼成,送新人入洞房!”
喧嚣的鞭炮声再度噼里啪啦爆起,喧哗的贺喜声也再度连连不绝,在喜娘的簇拥下,新郎官牵着新娘子去了洞房,长子大喜,温氏笑颜如花地回应各方贺喜之语,南瑾好歹也柔和了表情,与同僚亲朋互为拱手致意,表示感谢捧场。
南姗也挺想去看看古代怎么闹洞房,但是,温氏早捏着她的鼻子交代,那里轮不到她去瞧热闹,让她一定要乖乖听话,乖乖听话的南姗扯着笙小哥哥的袖子,问道:“小哥哥,大哥哥已经拜完堂了,咱俩现在干什么呀?”琇書蛧
只听身旁一道清朗含笑的声音响起:“原来你们是南屏的幼弟幼妹。”
正在咬耳朵的南姗和南笙,双双扭回头,受宠若惊地发现,太子爷正站在他俩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喽,没人撒朵花什么的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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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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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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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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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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