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炸弹被投的地方,就是白水桥和复兴桥之间的京沪公路沿线,想来,那里也正是退守的国军阵地所在。
爆炸声随之响起,一声更比一声得沉闷,一声也比一声令人揪心,整个空气里飘散着硝烟的味道,呛人耳鼻。
敌人的轰炸机之后,又跟着来了四五架护航的战斗机,这些战斗机飞得极低,几乎是贴着紫金山的山顶过来,一转眼便冲到了中山门的上空。
敌机显然是看到了城墙上的国军,又或者是看到了城里的人,狂啸呼喝着俯冲而来,接着便开动了机炮,“哒哒哒”的声音,几乎是连成一片响起来,刹那间便装城墙垛口的砖上,打出了无数的弹孔。
一个躲避不及的士兵正被弹头扫中,惨叫着从城墙上面摔落下去,“叭”地一声,摔到了地上,扭动了一下,便再无反应,眼见着不活。
“他娘的,哪天老子非要干下鬼子一架飞机来才好!”一枝梅趴在萧凌虎的身边,他们躲在城墙的角落里,以躲避着鬼子的空袭。
张顺没好气地道:“有本事你现在就打!别等着鬼子的飞机都飞了,才开枪!”
一枝梅瞪了他一眼,道:“你等着看好了,我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呵,你都说了几次了,我等着看呢!”
正说之时,忽然听到“哒哒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几个人一齐顺声看去,却见到紫金山的半山腰处,正有人在向天空打着高射机关炮,眼见着一架鬼子的飞机后翼起了火,拖着一条浓浓地黑烟,一头向北面栽去,接着便听到“轰隆”一声,摔到了地面,已然粉身碎骨。
“太好了!”一枝梅第一个发出欢呼来。
张顺也忘记了要讽刺他,跟着喝起彩来。
敌机损失了一架战机之后,便不敢再向低空俯冲,纷纷拔高上升,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长空之中。
“是冯熠!”一枝梅忽然喊出声来,他的目力极好,一眼看到了山上正现出身形来的那几个炮兵。
萧凌虎定睛看去,果然看到了冯熠,他不由得大声向着那边高喊着:“小熠!”
冯熠听到了,抬起头也看到了他,向他挥了挥手。
在这一刻,刚才还特别担心的萧凌虎,一下子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他向冯熠伸出了大拇指,冯熠也向他伸出大拇指来,两个人互相凝望了片刻,冯熠向他摆了摆手,又一次隐没到了山林中。
萧凌虎很想跑过去看看究竟,却也知道虽然他们相距不到三百米,但是真得下了城墙,再到山上,最少也要十多分钟,而如今,他是带着兵的人,哪里能够随便擅离呢?
敌机离开之后,人们又一次出现在了道路上,那三门山跑终于在骡马的拉动下进了城,公路一下子便松快了许多。
只是,前方的部队正源源不断地退回到城中,一辆战车夹杂在人群之中,缓缓地开了过来。
“顺子哥,你看!那是咱们的战车哟!”杨根生兴奋地叫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国军的坦克。
张顺抬头看了一眼,不以为然地道:“这种小战车有什么好叫的?你没在淞沪前线看到比这还要在的,上面还带着个炮塔呢!”
杨根生却道:“我要是能够开着这种战车打鬼子就好了!”
一枝梅也起身看了看,道:“这是德国的一型坦克,只有五吨。淞沪的那个是维克斯坦克,是英国造的,可是有六吨重呢!”
张顺诧异地转头看着一枝梅,经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一枝梅一笑,道:“我也挺稀罕这玩意的,当初在淞沪,被鬼子的坦克打怕了,所以就特别留意了一下,看了许多的资料!”
林惊寒在边上道:“你们别听他胡扯,他哪看什么资料了,都是问咱们营长知道的!”
被人揭穿了,一枝梅也只是笑了笑,并不作解释。
张顺嘲讽着:“我说呢?他要是愿意百~万\小!说,太阳都可以从西边出来了!”
正说之时,那辆坦克然后便停在了路上,再也开动了。
只见两个修理工拿着工具跑过去,忙活着起来。
张顺道:“就这玩意,要是打仗的时候坏了,就是个活棺材!”
杨根生却一本正经地道:“就算是活棺材,我也想坐一坐,开一开!”
萧凌虎转过头,笑道:“小杨,以后说不定你会有机会开战车的哟!”
正说之时,程团长走了过来,却是给萧凌虎一个任务:“凌虎,一会儿工兵会过来埋雷,你带着这个营,到孝陵卫一带警戒,保证他们的安全!同时也要随时注意前方的情况,一旦鬼子过来,就立即撤回!”
“是!”萧凌虎答应着。
半个小时之后,果然有人开着军车过来,只是当萧凌虎看到为首之人时,不由得叫出声来:“伟哥!”
原来,带队来埋雷的正是他的连襟易伟。
自从苏州分别之后,萧凌虎和易伟还没有见过面。
萧凌虎身后的林惊寒、一枝梅等人也都围了上来,几个互道别离之后的过程。
当知道他们是离开宜兴跑过来的时候,易伟不由得道:“你们呀,怎么好好的,非要往南京跑呢?这里可是死地呀!”
萧凌虎笑道:“死不死地的,也是要看个人的造化!你不也回来了吗?”
一想到易伟让何叔带给大姐萧凌素的话,萧凌虎便很有感触。
易伟看了他一眼,没作任何解释,马上回归到了自己的任务中:“天色不早了,我要带着人埋雷了,你跟着我们一起?”
“是!”琇書蛧
易伟再没有多余的话,带着人开始挖路埋雷。
一枝梅道:“你这个姐夫,就是一个书呆子,做什么都这么认真,多一句话也不愿意跟我们说!”
“好了!我们也往远处去看看,别让鬼子真得打过来了!”
此时,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虽然东边的枪声依旧不断,但是路上的溃兵却少了许多,想来麒麟门那边该撤下来的部队,也都撤了下来。
通过这些逃回来的士兵之口,萧凌虎知道鬼子已然进占了麒麟门,从那里到中山门,也就十五里地。
他们此时已然来到了孝陵卫,这里离着中山门也有五里地。
他让林惊寒带着几个人往前面察看情况,自己在公路的两边设起路障,以应对有可能突然而至的战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风呼呼地刮过,带着江水的潮气,令人不由得打起了冷战。
公路上再没有一个行人,便是那些溃兵也已然不见,除了远处时不时响起的一两声枪响,一切都静得出奇。
他走到一处较高的山坡,想要向东边张望,忽然便听到远处传来了阵激烈的枪声,他的不由得一阵心悸。
这个声音是突然而起的,分明是狭路相逢的两支队伍蓦然交了火。
“难道是寒哥遇到了鬼子?”他心里嘀咕着,向枪响的方向望去,那里只有一片苍茫的山岭,在暮色里静谧如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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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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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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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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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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