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即西元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一日,日军大本营下达“大陆第八号令”,命令华中方面军与海军协同,兵分三路,攻取南京。
此时的宜兴县,已然成为了众多沦陷区难民和首脑的避难所,很多人都是追随着第三战区长官部而来的。
宜兴县之所以与苏南的许多平原水乡不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个县的西南面是一片的群山,虽然这些山势很缓,但是岩洞较多,却为人们提供了可以躲避战火的地方。
尤其是此时位于县境西南的张渚镇,这里正是张公洞的所在地,处于群山环抱之间,也是第三战区长官部重点经营的一处要塞,这一座小小的镇子里,已然云集了最少十数个沦陷县的县长及达官贵人。
萧凌虎带着二营从张渚镇上走过,只是当这一群破衣烂衫的人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马上遭来了众多达官显贵的鄙夷之色。
“难怪咱们国军会败,就凭着这些叫花子部队,还能够打胜仗?”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从路边响起来。
萧凌虎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蓝布棉旗袍的妇女正在路边说着,这个女人三十多岁,长得矮矮胖胖,脸上还擦着些脂粉,只是一脸得肥肉,令人望之生厌。
在胖女人的身边,一个提着箱子的男人低低地埋怨着:“你少说两句,这不是家里!”
这个男人个头也不高,瘦瘦的,穿着长衫,戴着个礼帽,一说话的时候,还露出两个黄灿灿的金牙。
能镶得起金牙的人,自然不是普通百姓,应该是一个避难的官员。
萧凌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并不打算理会。
但是,随在萧凌虎身边的一枝梅却听到却不干了,扯着嗓子骂着:“他奶奶的,哪来个多嘴婆?胖得跟猪一样,还在这里乱嚼舌?”
“是呀!是呀!”燕飞在边上也装腔作势地答着:“我们是叫花子兵,所以才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了,达官贵人中,怎么也跟我们这些叫花子一样,跑到这里来了?”
瘦个子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知道这些当兵的人是惹不起的,假装着没有听见,准备转身离去。
但是,胖女人却哪里经得起这般蹊落,不由得勃然大怒,双手插着腰,一眼看到了衣着整齐的萧凌虎,马上认出这是一位官长,紧走两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长官,你手下的兵怎么随便骂人呀?”
萧凌虎皱起了眉头来,这个胖女人自己首先找事,如今被人骂了,却来找自己评理。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穿的是中央军的军服,毕竟中央军与地方军阀不同,从军纪上来讲,就比地方部队强了许多,这也许就是这位胖女人敢于拦住自己的原因吧!
“这位女士,我又不是聋子,没有你没事找事,谁会理你?”
萧凌虎自然要护着自己的手下,对这个讨厌的胖女人更没有好语气。
“你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胖女人十分得生气,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呵呵,你能不谁?不会是谁家的母老虎没关住,跑出来了吧?”一枝梅打着趣,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胖女人的脸已然变得铁青起来,若不是看到萧凌虎手里握着枪,或许她真得当街上来撕扯。
“我们有任务,你要是还在这里站着,挡住我们的去路,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萧凌虎说着,一挥手,身边的杨根生和张顺两个人端起了枪,“咔咔”地拉动了枪栓。
瘦男人赶忙上前来将胖女人拉开,脸上陪着笑,对着萧凌虎道:“长官千万别生气,我这个内人不识好歹,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林惊寒从后面走过来,问道。
瘦男人忙道:“鄙人是常熟县的县长,落难于此,还望各位兄弟海涵!”
“既然是落难过来的,怎么还这么蛮横?”萧凌虎不快地问道,他对于县长,并不当成一回事。
见到自己搬出了身份来,对方并不理会,瘦男人又忙道:“我认识你们的顾长官,他曾在我家里吃过饭!”
萧凌虎微微皱起眉头来,难怪这个胖女人如此蛮横,却原来能够与顾祝同扯上关系。
虽说心中不快,但还是碍于顾祝同的面子,将声音放缓和下来,道:“我这些兄弟真得有任务在身,可能有今天没明天的,你若是不招他们,他们自然也不会招惹你们!”
“是!是!是!”瘦男人连忙应着。
听到萧凌虎的语气和缓下来,胖女人以为他是怕了,又横将起来,瞪着眼睛道:“我告诉你,我表舅可是蒋委员长身边的侍从长,我要是向他报告的话,有得你好受的!”
萧凌虎的眉头再一次紧锁起来,冷冷地道:“委员长如今哪里有功夫管你这点儿闲事?呵呵,你去告好了!”说着,转身离去。
在他的身后,一枝梅却忍之不住,走上前来,猛地一把巴掌打去,“啪”的一声,这一耳光响亮又结实,打得胖女人栽倒在地,一头碰在石头上,流出了血来。
“你们……你们……”瘦男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说些什么,呆呆地立着半晌,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县长是吧?”一枝梅又走到了这个瘦男人的身前,晃了晃自己的巴掌。
瘦男人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生怕他也会打自己。m.χIùmЬ.CǒM
一枝梅笑道:“没听前人有一句古话吗?叫作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吗?”说完,一脚踹去,将这个瘦男人踹倒在地,边上的众人齐声叫好。
他却拍了拍手,没事人一样,看了林惊寒一眼,追着萧凌虎的背影而去。
林惊寒只能发出一声苦笑,耳听着瘦男人在埋怨着那个胖女人:“你这个婆娘真是多嘴多事!这又不是在常熟,还敢跟当兵的闹,真是不要命了!”
林惊寒知道,这若是地方军阀的话,只怕这个胖女人早就没命了。
队伍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出了张渚镇,向北面走去。
直到出了镇子,望着前面扛着机枪晃晃前行的一枝梅,张顺才嘟囔着道:“这个老贼真他娘的神气,连女人也下得去手来打!”
边上的杨根生道:“刚才那肥婆就是欠打!”
张顺怔了怔,不满地道:“照你这么说,他还英雄了不是?”
林惊寒在他们的身后,听着两个少年的谈话,笑道:“男人打女人虽然不光彩,但是有的女人的确该打,你、我、营长都下不得手去,也需要有这么一个脸皮厚的人给咱们解解气!”
“是啊!是啊!”杨根生也连连点头,却又有些不解,转头看着张顺,问道:“顺子哥,你怎么对梅大哥这么讨厌呢?我看他并没有欺负过你呀?”
“我就是讨厌贼!”张顺恨恨地骂着,快步走开了,不作任何解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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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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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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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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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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