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处只有一条渡船,那些被救出来的老乡们早就渡过了河去,林惊寒和渡船的老大正坐在船头等着他们的来到。
几个人上了渡船,向着河对面而去。
林惊寒简要地向萧凌虎汇报了一些情况,他告诉着萧凌虎,那些难民对他们千恩万谢,尤其是那个庙祝,还要等着他到来,亲自向他至谢。最终在林惊寒的劝说之下,跟着那些难民离开,去投亲靠友了。
“易伟他们呢?”萧凌虎问。
“他们就在河对面的村子里!”林惊寒告诉着他,又问道:“咱们要不要在村子里住一夜?明天早上再走!”
萧凌虎连忙摇头:“不行,村子里太危险了,鬼子说不定会连夜赶过来追杀我们呢!”说着,又想到了什么,道:“那个村子里的老乡,最好也让他们找地方躲一躲,等过了这几天之后,再回来!”
林惊寒点着头,道:“这件事我来办!”
一枝梅却问着:“那咱们往哪去?这黑灯瞎火的,也没法走路呀!要是再下雨怎么办?”
萧凌虎想了想,问着摇撸的船老大:“老乡,咱们这里有船能去苏州吗?”
船老大道:“我们这里的人,很多都是以船为家的,到哪里都可以。你们要租船,我就能替你们找!”
一听此话,萧凌虎大喜。
如今这种大撤退的时候,如果走大路,他们随时都可能遇到鬼子,若是能够坐船,虽然慢了一点儿,但是却远离了公路,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当下,萧凌虎与船老大商定,出四块大洋,租两条乌篷船往苏州去,为了表示对这位热心船老大的感谢,萧凌虎又给了他二十元的法币。
国民政府币制改革之初的规定,一元法币兑换一块大洋,但是,并没有人愿意把手中的大洋去换成纸币,私下里从一开始便是十元兑换一块大洋;后来又涨到了三十元兑换一块大洋,年初的时候,风闻要打仗,又成了五十元兑换一块大洋。
七七事变之后,法币继续贬值,变成了八十元兑换一块大洋。到得此时,战争已然开始,黄金和白银这样的贵金属成为了硬通货,一块大洋已然能够兑换一百元法币了。
物资却紧俏了起来,去年的时候,一斤大米只卖六元法币,如今已然涨到了十二元了,看这样子,还会涨上去。
四块大洋可以买三十多斤大米,足够一家四口吃上二十多天,自然会很多船工愿意跑这么一趟的。
跑这一趟,快的话也就是两天时间,慢的话,只需要三天。
船靠岸后,萧凌虎和林惊寒往村子里去动员老乡出去避难,等他们挨家挨户地转完了一圈,已然到了晚上八点时分,船老大果然找来了两条乌篷船。
冯熠和李少校等人将易伟背到了船上,易伟的高烧有些缓和,但是并没有退去,他的整个人还是有些迷糊,睡梦中时不时地叫着“爹爹”,分明还是在想着他的父亲。
当下,林惊寒、燕飞、一枝梅、杨根生和李少校坐在前面的一条船上,萧凌虎、沙文华、张顺、冯熠和易伟坐在后面的一条船上,连夜出发,从油墩港转昆南河,然后进入泖河,往淀山湖而去。
到得十点钟的时候,他们已然进入到了泖河,远离了天马山和油墩港,也远离了松江,更意味着他们终于脱离了危险。
船家与萧凌虎商量之后,两条船在泖河靠岸处暂泊休息,大家也便在船上和衣而卧,在起伏的涛声很快地入睡。
一大早,沙文华便找到了林惊寒,却是向他说了一个并不好的消息:萧凌虎也在发烧!
“他昨天受了伤,我替他包扎的伤口,我很担心,他别感染了破伤风!”沙文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听到这话,林惊寒也是一惊,想了一下,道:“如今咱们这里可是有两个发烧的了,如何也要找个医生看一看才好!”
沙文华点着头,道:“这边的江湖郎中大多都是骗子,咱们还是快些赶往苏州,到医院就好了!”
林惊寒道:“如今咱们要到苏州,还要走一天的时间,只怕太晚了,我看,不如先到吴江县城,过了淀山湖就到了!县城里的医院也要比乡下的郎中强。”
“好,听你的!”沙文华点着头。
有几条船从他们来的方向过来,船工大多都是熟悉的,他们带来了一个令人有些后怕的消息:
昨天夜里,油墩港的西村被鬼子烧了!那些鬼子是半夜赶到那个村子的,村子里大部分的人早早地都逃了,只有几个不愿意离开的老人,被鬼子惨忍的屠杀。
听到这个消息,两个船工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一想,若不是萧凌虎坚持,他们可能还停在西村的河边,也定会遭到鬼子的毒手。琇書蛧
早晨,又开始下起雨来,在菲菲细雨中,由于视线影响,船的速度并不快。
直到中午的时候,两条船才过了淀山湖,可是刚到同里镇,便遇到从吴江过来的船只,告诉着他们,吴江县城已经被日本人占领,最好不要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是一怔,因为大家都知道,吴福线与苏嘉铁路构成的一条南北方向的军事防御线,是上海失守后,保卫南京的第一道防线。
吴江被日军占领,那也便等于是将这道防御线上打开了一道缺口。
更或许说,这条防御线已然是名存实亡了,根本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
只怕吴江一丢,苏州也已然处在了日军的围攻之中。
无奈之中,林惊寒与沙文华再一次碰面,他来到后船上,看到此时的萧凌虎的确昏睡着,已然不醒人事,一摸的额头,比易伟还要滚烫,尽管冯熠在不停地用湿毛巾替他降温,却收效甚微。
“不行!必须要找个医生!”林惊寒果断地道。
沙文华也点着头:“他肯定是伤口感染了,除非用磺胺,不然肯定会恶化!”
“这讨厌的雨天!”边上的冯熠恨恨地道。
萧凌虎的伤口之所以会感染,的确跟这个下雨天有关系的。
“磺胺?”林惊寒愣了愣,忽然想到,一个月前,他们曾执行过由上海码头往后方医院运药的任务,那个时候,无论是南京,还是苏州,都是磺胺告急,这种抗菌药,也是如今唯一能够有疗效的消炎药品。那一次,他们运了一大车磺胺。
“去苏州!只有苏州有磺胺!”林惊寒肯定地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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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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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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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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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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