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天空的星月微弱地照亮周围,四下里一片的寂静,除了风,连夜虫的鸣叫都没有,仿佛这里是一片坟场。
空气里充斥着硫磺与木头烧焦之后的混杂味,呛人耳鼻。但是所有的人都忍着想打嚏喷的冲动,谁也不知道在这个看似废墟的地方,会不会突然冒出危险来。
断壁残垣间,时不时地可以看到一具尸体,很多尸体都散发着焦糊的恶臭。
易伟辩认了路边一具穿着军装、衣服尚算整洁的尸体,眼含着热泪,肯定地道:“是他们,就是他们了!”xǐυmь.℃òm
众人默默无言,自然知道他所指的他们又是谁。
这里,这座废城中,除了易中伦带领的东北军将士们之外,还能有谁呢?
走在后面的一枝梅道:“他娘的,这仗打的太惨烈了,整个县城都夷成了平地!竟然没有一处可以安身的房子!”
原来,他是想要找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
在他看来,这么个大晚上,又是这么冷的天气里,如果不找到一间可以遮风避雨的屋子,这一夜也是难过去的,只怕睡觉都睡不着。
“怎么竟是咱们的人,没看到一个鬼子呢?”燕飞有些奇怪。
林惊寒解释着:“这处战场,鬼子已经打扫过了,把他们的人都移走了!”
面对如此惨烈的场面,就算中国人再笨,谁也不会相信,他们没有打死鬼子。何况松江之战是东北军守城,日军进攻呢?
从西面一直走到了东头,前面是一条南北向的小河,虽然有一座桥,但是此时被从中间炸开来,断了。
“营长,咱们还是找个地方过夜吧!”一枝梅紧走几步,赶上了萧凌虎,提着建议。
萧凌虎没有答话,依然沿着可以辨认的街道,拐向了北面。
见到萧凌虎不说话,众人也只得跟随在左右。
一枝梅又问了一声,但是萧凌虎还是没有答话。
此时,萧凌虎的心里异样的难受,他可以确认,易中伦的东北军并没有撤离,很大的可能是全军覆没了。
是呀,被鬼子三个师团包围,其他的友军尽数得溃逃,以东北军一个军的力量,想要完成断后的任务,又要全身而退,除非是大罗神仙,任何人都无法办到。
泪水从易伟的眼中流出来,冯熠侧过头,借着星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亮点,知道他哭了,安慰着:“易哥,你别急,也许伯父吉人自有天向,逃出去了也说不定!”
“不会的!”易伟摇着头,带着哭腔,哽咽道:“他给我带信说,除非死国,无以洗刷前耻!”
萧凌虎知道,那根本就是立志要一拼到底呀!
一枝梅不耐烦了,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咱们今天晚上到底在哪里过夜?”
一直没有言语的张顺终于爆发,骂道:“你现在就可以休息了,没人非要你跟着!”
一枝梅侧过头,回敬着:“你小子又吃枪药了?怎么?想跟老子斗嘴吗?”
“别吵了!”沙文华低喝着。
他的这一声还真得管用,两个人都闭上了嘴巴。
在这个集体里,沙文华轻易不说话,但是他只要说话,就必定很有份量。
“你们看,前面有灯光!”杨根生突然指着西北方向,兴奋地嚷着。
众人纷纷抬头向那个方向看去,大约三四里的地方,果然亮着灯火。那一点儿的灯火在这个黑沉沉的夜里,显得格外得夺目。
“到那边看看去!”萧凌虎作出了决定。
大家也兴奋起来,便是连易伟也止住了眼泪。他知道只要有灯,就一定有人,或许能够打听到父亲的消息。
这里毕竟成了敌占区,谁也不知道敌人会躲在哪里,所以即使是看到了灯光,一行人行走的时候也十分得小心,分散着从废墟中越过,奔向那边。
灯光的所在位于县城的边缘,林惊寒像是记起了什么来,低低地道:“那里应该是一所学校!”
“学校?”萧凌虎愣了,问:“学校里怎么会有人呢?”
一枝梅道:“那还用想?肯定是老百姓跑去避难的!”
萧凌虎摇着头。
刚才他们通过了松江城,整个县城都已经化成了一片平地,这所学校离着县城并不远,老乡要是真得跑到那里去避难,实际上还是没有脱离战场。
再说,学校的建筑也是十分明显的,并不是一个好的避难场所,鬼子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大家不要去了!”萧凌虎停住了脚步。
众人一齐停了下来。
“怎么了?”冯熠不由得问。
“如果是教堂,我们可以去;但是,既然是学校,我想,十有八九会有鬼子在那里!”
林惊寒也点着头:“我们的人都败走了,这里也不可能再有我们的部队,只能是敌人!”
“寒哥,你带小杨过去看看,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萧凌虎命令着。
林惊寒点着头,领着杨根生迅速地潜进了黑夜里。
过了十几分钟,两人又跑转了回来,呼呼地喘着粗气,一见到萧凌虎,林惊寒便点着头:“虎子,你说得真得不错,果然是鬼子。”
“是呀!好多呀,足有一个团,把整个操场都占满了!”杨根生急急地补充着。
“还好!还好!幸亏没有莽撞地跑过去!”一枝梅暗自庆幸,一转头,又看到张顺正在瞪着自己,分明想要呛一呛声,但是肯定也想到了萧凌虎的警告,忍着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几千人?”萧凌虎也有些后怕,如果他们真得惊动了那些鬼子,只怕今天晚上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什么呀!”林惊寒虽然还在喘着气,却有些不快地骂着:“小杨子,你别这么没头没脑!”
杨根生吐了吐舌头,不再作声。
“到底怎么回事?”萧凌虎问。
“那些操场上的都是我们国军的俘虏,其实我们并没有看到几个鬼子,也许是躲到教室里头了吧。不过,他们在操场外面值守的人大约有一百多个人,也就是不到一个中队吧!”
“被俘虏了这么多人?”萧凌虎一愣。
“是呀!”林惊寒看了看易伟,已然发现他的眼睛里冒出了希望的光来。他还是十分冷静地分析道:“按那个学校的规模,鬼子把所有的教室都占上,我估计他们最少是一个大队!”
“乖乖,这么多人,咱们还是快点儿跑吧!”一枝梅一听到鬼子的人数,心里便怕了。
但是,萧凌虎却沉吟良久,没有发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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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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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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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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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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