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自己都觉得矛盾起来,一面可清楚感受到对卿微的在意,一面又无法对余浅放手。尤其是她每次受伤住院时,我就想倾尽一切地对她好,会看着她隐忍忧伤的目光感到心疼。后来甚至起了金屋藏娇的念头,打算等丁年鹏的事件完了后,让卿微与她共处。
可这些只是脑中想想,一来是时机未到,二来则是隐约感觉若公开这事后,余浅必然反弹。在我想到周全安排前,先放一放再说。只是没想到这一放,竟生出事端来。定好初三归返的,她却随意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搪塞我,怒火冲天之余,隐约察觉到事情不对。www.xiumb.com
只消稍稍一查,就立即查出她并没有去昆明,而从她母亲那边也得知两人同去做身体检查的事。立即顿悟她的动机,定是被她发觉了两人并没有动过肾脏移植手术。那她初三不归而去的地方就很明了了,果然查出她去了沁市。
我连夜赶过去,对陈学民做了一番安排,教他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坐在车里看着远处缓缓走近的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有些微颤抖,心有余悸,若不是我敏觉,那被她查出真相要如何是好。她电话打来时,其实我还在车上,除了故意冷漠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等再见她时,一副哀怜祈求的模样,让我对她又恼又恨,狠狠将她压在桌上要了一回,也无法填补满心的恐惧与空虚。我是越来越怕失去她了,当初的那一年之期原本定下是为圈固自己的心不要太深陷,也计算差不多卿微的药可研究出来,是给自己设个迷恋的期限,没想到这个一年之期成了我和她的禁锢,也成了她的心结。
事实到后来我根本就忘记这回事了,她提起时,我心颤到恐惧,紧紧抱住她宣誓没有一之期,也不会有,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的心,哪怕一年时间到,我都不会对她放手。
惶恐与不安的心情,让我彻夜难眠。半夜起身在书房里拿出那块被她藏起来的佛牌,冰冰凉凉的,发觉她找过来后,搂她在怀中,顿生了将那牌子重新戴她脖子上的念头,似乎想借由这佛牌来把她牢牢套住。
我许子扬也有这么一天,患得患失到不能自抑。因为跟她在一起越久,就越能了解她的倔强,也越害怕真相大白那天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生出了用孩子来困住她的念头。女人只要有了孩子,就会心软,哪怕再伤心,她也会舍不得。
可天不从人愿,不是我想要就能有的,哪怕是从上找来表格,算着时间努力,都没能让她怀上。心沉沉的,总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那天突然接到余浅父亲的来电。听完电话后,我惊怒交加,恨不得揍一顿这老头子。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君子好逑,他的事只要一查,前科、案例,都是不好的,而且这个人还心狠手辣。我不指望一个这样的人,会因为念着点传奇的情谊而对余浅手下留情。在赶去的路上,收到一段视频,发件人是陌生号码的。看着里头新子抱着她,在诉说情意的情景,狂怒、嫉妒纷涌而来。
原来连新子对她都曾有过那念头!可此时不是细算这些的时候,不敢去想视频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心急如焚之际,接到君子打来的电话。原来他在路上设了人监视,看到经过车辆就汇报,他要我单独过去。到此时,我若还不明白对方动机就真傻了,他的目标在于我。
反而松了口气,只要对方有所求,那就代表还有谈的余地。我与程磊细细商量了下,由我打先锋,追踪器藏在耳内,他伺机混进去,其他人留守原地等信号。
见到她安然无恙,心也定了下来,从她脸上可看出,新子与她没怎样,否则她不会如此镇定。之后的进展基本都在我预料之内,只是没想到那君子好逑居然对我们起了杀心,在外头留了人驻守。当刀挥向她时,我想都没想本能地去挡,脑中闪过的念头是她不能出事,事后回想时连我自己都不能肯定,是因为怕她出事而牵连到卿微,还是本身意义上我无法看到她受伤。
滑下山坡时,我就知道这回要惨,后背与腹部的伤极深,血将我衣服都流湿了,而后脑还被尖凸的石块给磕破,乘着自己还有一点神智,只能对她做简单的安排。之后慢慢就陷入了昏迷,耳边能听到她的呼唤,甚至连呼吸都能听到,可就是没法再睁眼,力量从我体内完全流失了去。
唯一的知觉,能感受她的行为,当她背着我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前,而我脸就贴在她脸颊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里泛滥,心在一丝丝的抽痛着。一遍遍默喊:浅浅,浅浅......坚持到听见程磊的声音,我终于放下了心防,让自己彻底昏过去。
因为知道她不会有事了,而我们也得救了。陷进黑暗后,就是漫无边际的深沉,时间于我来说成了没有意义,就像无底深洞般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又像沉入海底,窒息感压迫心肺,痛到浑身都麻木。
直到耳边传来嘤嘤哭声,熟悉又陌生,似远又近,有人在我耳边轻语:子扬,我回来了。是余浅吗?她在旁边应该是没事。可又觉声音不对,意识逐渐回笼时,终于辨别出那声音是谁的了,居然是卿微,她从美国回来了。
可是她怎么能这时候回来呢?丁家的事情到关键时候,我这一出事,不知道子杰那边进展如何,有没有将有利证据上缴到中央也都不知晓。而前期因为余浅这边屡次受伤,对她身体也造成了极大的损伤,加上那蛊似乎越来越不能压制血症了,医学团在奋力研究新药,但前提是需要她在那边配合。
尽管心急如焚,我却睁不开眼,但知道苏醒不过是时间问题。可偏偏在这时,子杰居然将丁岚和余浅都带来了,听着他们的说话声,从大致内容可判断子杰已经成功了,丁年鹏将彻底倒台。可卿微居然把子母蛊一事也给公开了,我又惊又怒,但又无力阻止。
心生出莫名恐慌,像掌中的流沙在慢慢消散,我也将要失去什么。最后那一刻,我奋力睁眼,正好看到余浅高扬起手掌,欲挥向卿微,直觉低吼:余浅,你敢?
丁岚受过她的巴掌,我也受过,知道那一掌下来力道很重,卿微现在的身体不一定受得住。对上她远远注目而来的视线,我浑身冰凉,那种绝望哀漠的痛,从眼神中让我清楚感受。余光里,卿微在看我,可我却移转不开视线,只狠狠盯着那个满脸沉怒的女人看。
看着她面带狠意挥掌而下,卿微被她打偏了脸,鲜红的指印瞬间就露了出来,可见那一掌有多重。我咬牙切齿地怒吼:余浅!
这个女人当真什么都敢!可我为什么会这么心痛?而且不是因为卿微被打,反而是因为眼前那双晦暗的眼睛。
她站在那里,眯着眼轻声说:许子扬,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没有决绝的口吻,只有轻柔的语气,然后缓缓转身,留给我孤绝的背影,一步一步迈出门外,走出我的视线。什么在下沉,什么又在揪痛,等我知觉回复时,才发现原来是心。
心慌到整个人在轻颤,我几乎是嘶吼出声:子杰,去看着她!
不祥的感觉灌注我整个心神,不知道是因为预知到失去,还是害怕这样离开的她会出事。她那轻描淡写却下了决心的话,让我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刻骨的疼痛。
子杰只狠盯了我一眼,就随后跟了出去。卿微捂着脸缓缓走过来,伸出另一边手掌到我面前,目光流转触及那抹红线,刺得我眼睛都发疼起来。是佛牌,她竟然把佛牌线烧断,给扔在了这里!
卿微问:你把这个送给她了?
我没有出声,默认了。
她笑了笑,又问:你是不是真喜欢上她了?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对余浅,有着某种偏执的执念。除夕夜,倒数最后钟声时,听到她在电话里喊“我爱你”时,我乐得嘴角上扬合不拢,是真的开心。而现在,也是真的极痛,这种感觉是喜欢吗?还是......爱?
卿微没有再笑,而是哭了起来,她伏在我的床沿,拉着我的手说:子扬,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把所有的爱与寄托都交付给你,你是我的全部,可你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对她动了心,而且为了她连命都不要。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你是为了我,是怕我出事才去救她的,可你知道你刚才看她离开时的眼神吗?是极度恐慌与害怕,这种感觉我也有,就是那年爸爸被双规,我与你翻脸分手时。你怎么可以爱她?你明明爱的是我啊。
她哭到歇斯底里的抽搐,眼泪滴在我手上,一颗又一颗。这样悲伤的她,我仍然会觉得心疼,可却没有刚才看着余浅离开时那般揪心裂肺。我是真的变心了吗?
还在我惶惑不明时,忽然卿微尖叫了声倒在了地上,然后满地滚着喊疼,痛到哭吼像哀鸣般。我心神大乱,却无力起身,刚刚苏醒过来,浑身都绵软着,只能连忙按铃唤人来。等按下铃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脸色倏然发白。
卿微无缘无故摔倒,浑身喊疼,只有一种可能!
子母蛊!余浅出事了!
拼力想从床上拔起,可倾身而起时,脑中剧痛袭来,如电击般一下就湮灭了神智。身体颓倒而下的瞬间,唇间只喃念两个字:余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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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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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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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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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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