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他刚才的话,钝钝地问:“我怎么了?”
“你到山下时,就发高烧昏迷不醒了,我真不该陪你发疯去那什么五峰山,你可知你背上的伤有多严重?伤口感染发炎,高烧烧到40多度,再晚点送医院,恐怕连脑子都要烧坏。”
原来最后不是睡着啊,我还真希望能够脑子烧坏掉,那样就不用如此清晰地感受着对未知的恐惧,心也不会犹如钻入蚂蚁噬咬般揪心而痛了。
心冷成灰,哀莫无助,是我的写照。那场高烧加后背的伤,如火如荼地反反复复,让我无力再折腾。我就如困兽般,连想挣扎下都徒劳,只能从许子杰口中得知一些有关他的消息,可每一条消息都不乐观,他始终没有醒来。
一周下来,我就像走了个轮回,水生火热中游了一趟,但也总算是恢复了些。再也躺不下去,跟医生要求出院,正在我和医生争执时,许子杰拎着什么走了进来。
这几日他每天都会抽空过来,常从外面带些营养餐,他听到我们争辩时眸光闪了下,等医生离开后,面色不善地看着我说:“你现在要求出院是想去看他?能进得了那军区医院的大门吗?看看你这脸色,还没走到那门口就昏倒了吧。”
我扭开头,视线定在某处,吐声虽轻却很坚定:“我要出院。”
“余浅,你就作吧,你去了又能怎样?别说你进不了门,就是进了门他就会醒来吗?医生说他可能会长期昏迷,长期知道是多久?一年,两年,五年,甚至十年,也可能是一辈子!”
“你住嘴!”我嘶吼出声,血红的眼怒瞪着他,“许子杰,你是不是很得意?他醒不来你最开心是吧,那样他所有的一切都归你了,你就是个卑劣的小偷,只敢躲在背后肆意窃取别人的东西!”我不想听他说许子扬不会醒这种话,一个字都不要听。
许子杰暴怒浮上脸,漫进眼底,目光睥睨着盯着我,几乎想把我灼一个洞出来。最终他扬起手指,指尖离我鼻端只一寸之距,他说:“余浅,你行!”随即转过身,毫无留恋地走出了病房。
瞪着空旷的门,静默片刻后,才松弛了神经下来,垂眸时轻声叹息。我又哪里会不知道以许子杰的骄傲,根本不会做这些事,可是如果不把他气走,他势必不会同意我现在出院。更主要的是,我不想欠他太多。
那天,我义无反顾地出了院,坐进出租车内时,只考虑了一秒就选择先回公寓。因为我现在的样子,即使不照镜子也知道一定很糟。若要得人尊重,首先得自强,自强我做不到,最起码不要将狼狈的一面暴露人前吧。
走进公寓,清冷空廖,心空的无处可寻,发现连那独属他的气息都不存在了。沉淀心神,找出干净的衣物就进了浴室,本想放水冲浴,可最后想想还是作罢。背上的伤才结痂,不能进水,肆意过后不但是自己遭罪,还无法走到他身边去。
等我一身清爽地来到军区医院门口时,果然如预料般被拦在了门外,穿着绿军装的士兵至始至终都板着脸,不让我跨进一步。不用问也知是上头下达了命令。无奈之下,只好走到马路对面,找了地方守着,知道这么做很傻,可至少能够离他近一些。
尤其是,我可以从进进出出的人里头分辨判断事情进展。这就是我的目的。
从那天开始,我等于成了军区医院门口的另外一个守卫,起早摸黑紧紧盯着那大门。也慢慢摸清许书记是哪辆车,许夫人大致什么时候来又什么时候走。许书记是大忙人,他不可能无限制地守在医院,许夫人时间留得久一些,但也会离开。
许子杰有来,但不经常,隔了五六天的样子,他那辆吉普车在开进门时会缓一下,透过车窗玻璃可感觉到那视线,但没有一次他有下车走过来。我知道那次的话,是伤到他了,其实这样很好,许子扬不喜欢我与他有接触,我不能乘着他此刻昏迷不醒时,再与他的堂弟纠缠着,那样别说会被别人看不起,就连我都看不起自己了。
偶尔可见许夫人站在医院大楼底下等车子开过来,远远地依稀辨出她神色虽仍沉郁,但不再太过哀戚,暗想许子扬的情形应该没有恶化。守了这么多天,还没照过丁岚的面,她是一直都在楼上守着他吗?
既然与许子杰翻脸了,我唯一能找的也就是程磊,从他那边探听些消息。答案始终如一,许子扬并未苏醒。医生说是流血过多导致的脑袋缺氧,又没有及时输血救治,从而引发了一些病症,以致于他陷入重度昏迷中难醒。
当夜幕降临,我仰望那高楼中的灯光处,不知道哪一间是他所在的病房。已经有将近二十天没见到他了,与他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无法走近一步。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回忆着我们再遇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些曾是不好的画面都成了我此刻慰藉的思念,饮鸩止渴,就是我现在的情形吧。
细数了下,我与他的一年之期居然就快到了,当初他曾说没有什么一年之期,他不会放开我,可是现在他躺在那里,却是没法再拉住我的手。很滑稽,冥冥中自有天定,老天爷似乎在恶意嘲弄地看着,要我们以另外一种形式来实现一年的约定。
苍凉而笑,心有许多不甘,不愿就此被命运摆一道。所以我第二天,还是起了早又站在了军区医院对面的马路边。那个守门的警卫,朝我多看了几眼,连着这么多天下来,他已经算认识我了,可能会想这个女人真是执拗。
他不知道,我执拗的不是性格,而是对某个人心底最深处难以解怀的爱。
一辆绿色出租车在门边停下,我本没注意,但见那后车座里出来的身影委实愣了下。多日未见的丁岚,第一次出现在了视野中,只是她现在的样子,不说很糟,就是与以往有些不同,眉宇间多了愁绪和惶惑,脸色也不太好。转念一想,她那么爱楼上的那个人,这些反映都属正常吧。
突见她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接,我与她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依稀可听到她讲电话的声音。
“只是调查,不会有事的......我刚到这边你就要我回去,就算有事我回去能顶什么用?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等我看过他,晚点就回来。”
声音渐远,她已经走了进去,脚步匆匆。
我没多往心里去,她的事本与我无关,也没那心力去管这些。但不知为何,心头阴沉的很,像头顶的天空,被乌云遮挡,没有一丝光亮。
许子杰的军用车又缓缓驶来,如往常般一直开到医院里面的大楼下,他才下车。这次他没有立刻走开,而是靠在车门上,点了支烟,远远注目看着我的方向。
我埋了头,不去看他。等到察觉强烈的目光消失时,抬起头去看,那里已经没他的身影。长舒了一口气,又在心里重重叹息。但十分钟后,许子杰却出现在医院大门口,而且步伐坚定向我走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穿过马路,走到跟前时,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沉着脸看我,目光紧凝在我脸上,那里面的深邃让我不明其意。好一会,他问:“你真想见他?”
心漏跳了半拍,随即开始剧跳起来,希翼的目光盯着他,可以吗?他能带我上去看看他?
“余浅,你不要后悔。”说完转过身迈步,走了几步后顿住,“还不跟上?”Χiυmъ.cοΜ
我立即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走上前,然后与他一前一后地向医院大门走。这回那名警卫没有拦我,默看了我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原来,要走近这扇大门,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难,只是要靠别人给机会。
电梯内,只有我们两人,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找到了出口,我的呼吸显得特为沉重。激越的心在猛烈跳动着,像有个声音在呼喊着:子扬,我来了。
抵达楼层时,电梯门开,许子杰率先走了出去,回看了我一眼,那眼中似有很多讯息,又似只是那么清淡地看了看我,随即他就朝病房门口而走。
那里依然守了几个军装的人,相比我第一次来时的情景,要冷清了些。
奇怪的是,丁岚似乎在与守卫争论着什么,走近了才听清话意。令我吃了一惊,大抵意思居然是那守卫将她堵在了门外,这是怎么回事?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丁岚回过头来,看清许子杰背后的我,她瞳孔收缩了下,僵直地站在那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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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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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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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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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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